薛蕭辭終於來了。
    他看到眼前的場景，還有那個站在中央的人，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去。
    楚一一還好好的，沒有出事。
    “一一，你怎麽在這裏？”
    薛蕭辭一步一步向她走近，楚一一看著他，沒有說話，等他到了跟前，才笑著說：“阿辭！二十二歲生辰快樂！”
    薛蕭辭怔愣片刻，回她一笑：“我都忘了。”
    兩個人沉默著，莫名的，覺得尷尬。
    “一一……你還在生氣嗎？”
    楚一一輕輕搖頭，她笑靨如花，春水般的眸子如同初見那時，亮晶晶的。
    “怎麽會！我永遠不會生阿辭的氣。”
    楚一一太過於善解人意，薛蕭辭本能察覺到了古怪，他想追問，楚一一拉起了他的手。
    冰涼的觸感讓薛蕭辭眼角眉梢染上了責備，他反手握住楚一一，想捂熱她幾乎沒有溫度的指尖。
    “手怎麽這麽涼，早些回去吧。。”
    “沒事，這麽多年一直這樣，你又不是不知道。”
    薛蕭辭沒再接話，任由楚一一帶著自己站在那個擺成“二十二”的蠟燭前方。
    “阿辭！生辰快樂！”
    話音剛落，煙花自遠方升起，在暗夜裏燃起數十個衝向雲霄的亮點，到達高處，綻放開，絢麗的色彩照亮半邊天。
    無數光點亮起，在夜幕劃出優美的弧度後漸漸熄滅，一波跟著一波。
    煙火下，楚一一笑得很開心，這一刻，她是真心為薛蕭辭過生辰的。
    薛蕭辭那微弱的古怪在看到楚一一燦爛的笑容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好想和楚一一一直這樣下去，要是時間能永遠停留在此時，就好了。
    “阿辭，快許願！”
    楚一一督促著，純真的模樣讓薛蕭辭有短時間的失神。
    是錯覺吧？
    他們之間還和之前一樣，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應當都是錯覺吧？
    “看著我幹什麽？快許願呀！煙花要放完了！”
    薛蕭辭被拉著回神，學著楚一一以前教給他的樣子，十指相扣放在胸前，閉上眼睛，在心裏默念自己的願望。
    他許願：
    希望楚一一永遠快樂！
    希望能早日理清身世之謎。
    希望……
    再許願楚一一永遠平安健康！
    薛蕭辭睜開眼，剛好最後一抹煙火落幕。
    楚一一眸子倒映出蠟燭的火苗，襯得她越發靈動活潑。
    “阿辭，你許了什麽願？”
    薛蕭辭不語。
    “哎呀！許了什麽願？快說嘛！”
    薛蕭辭搖頭：“不能說，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
    “哼！”楚一一噘嘴，“以前你都告訴我的！”
    薛蕭辭溫聲哄著：“等實現了，就告訴你，好不好？”
    楚一一表情閃過落寞，很快就消失不見，她拽著薛蕭辭看花燈，與他說著花燈上畫的圖畫。
    “你看，這是我們堆的第一個雪人。”
    薛蕭辭煞有介事點頭，忍不住調侃：“嗯……你坐在旁邊給我加油，也算是我們一起堆的。”
    楚一一輕哼，接著下一幅畫。
    “這個是你給我做的第一頓飯。”
    上麵畫著的，是一碗麵。
    薛蕭辭想了想，他否認了：“一一，我記得我給你做的第一頓飯是烤兔子。”
    楚一一不著痕跡抹去異樣，她腦袋搖成撥浪鼓：“不是！就是一碗麵，阿辭，肯定是你記錯了！”
    眼看著薛蕭辭還想在這個話題上和她爭論，楚一一幹脆拉著他看下一幅畫，轉移話題是最好的辦法。
    一共有三四十盞花燈，上麵記錄了他們之間的點點滴滴，雖然在有些地方兩個人的記憶出現了偏差，但無傷大雅。
    到了最後一盞燈，上麵畫的是楚一一站在懸賞司外麵的角落，看著裏麵，薛蕭辭和明月拜天地。
    兩個月不約而同都沒開口。
    空氣中死一般的寂靜，唯有耳畔風聲呼呼。
    “阿辭……我們認識多久了？”
    薛蕭辭想也沒想：“十年了。”
    “是啊，時間過得好快，居然就十年了。”
    楚一一沒給薛蕭辭說話的機會，她緊接著：“阿辭，你還記得你讓人教過我習武嗎？說是強身健體。”
    薛蕭辭：“記得，不過你說太難，不想練，就擱置了。”
    楚一一驕傲地揚起下巴，雙手叉腰：“真的很難，不過我苦練了好久，終於才學會了，今天我就來跟你切磋一下！”
    “這也是生辰禮物？”
    “是啊！今年，我給你準備的生辰禮物絕對讓你終身難忘！”
    “但是，一一，我不會武。”
    楚一一沮喪地低下頭：“你就假裝配合我一下，都行嗎？”
    薛蕭辭對楚一一向來是沒有辦法的，他舉手投降：“好，我假意配合你。”
    楚一一開始出招，一招一式毫無力道，輕飄飄地打在身上還不如撓癢癢來的力道，當真稱得上是花拳繡腿。
    楚一一有意識地帶著薛蕭辭往懸崖邊上靠，慢慢的，他們離懸崖越來越近……
    寒光閃過，楚一一往薛蕭辭的手中塞了一把匕首，他本是要出拳的，這樣一來，便驚恐地收手。
    可楚一一死死抓住了他。
    那把匕首就這麽插進了楚一一的身體。
    溫熱的液體濺到薛蕭辭的手上，這一刻，薛蕭辭感覺時間仿佛都停止了，他聽不見微風，看不見燭火，眼中隻有楚一一。
    那個明明很怕疼、但現在受了傷，卻沒有喊疼的楚一一。
    薛蕭辭大腦一片空白，神經都停止了思考，無數個相同的為什麽像潮水般將他淹沒。
    楚一一還在對他笑，薛蕭辭第一次感受到什麽叫心痛。
    匕首拔出的時候，楚一一清秀的眉間出現痛楚，不過很短，稍縱即逝。
    “為什麽”三個字，卡在喉嚨，怎麽也說不出來。
    胸口悶悶的，悶得他喘不過氣。
    “阿辭……再見！”
    楚一一的身體仿佛斷線的風箏，隨風飄蕩，朝著深不見底的懸崖墜下。
    匕首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不——”
    薛蕭辭伸出手，追著她。
    他隻有一個念頭，就是抓住楚一一，想問清楚她為什麽要這麽做？
    薛蕭辭沒有注意到腳下，跟著楚一一一同朝著未知的深淵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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