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芷娘一舉一動之間滿是對燕川的疏離：“燕川，都過來了，既然你是朝郡知府，那以後我便稱你為燕大人。”
    燕川一下子就紅了眼：“芷娘，你非要如此待我嗎？”
    這般委屈的話語，讓蕭芷娘回想起年少之際。
    她與燕川是青梅竹馬，自小就定了娃娃親的，在她及笄後，燕川突然就變成了一個隻會死讀書的呆子。
    她不喜歡。
    一度想讓父親去退了這門親。
    燕川知道以後，來找到她，也是用這樣委屈的語氣問她：“不是你說喜歡飽讀詩書的少年嗎？”
    蕭芷娘想了好久，終於從模糊的記憶中搜尋出自己是何時說的這一句話。
    不過是及笄宴上醉酒之後的一句胡話。
    燕川竟當了真。
    她一時間笑了出來，不知道是真好笑還是被氣的。
    “燕大人……”
    蕭芷娘不知道說什麽，垂下眼，不去看燕川：“告辭。時兒，我們走。”
    “叔叔再見！”
    燕川目送蕭芷娘牽著時兒離去，她們完全消失在視野了燕川也不肯收回視線。
    “芷娘，能不能別躲著我？我們已經錯過十年了。”
    蕭芷娘和時兒一起出來的時候，明月慌張地抓起桌子旁邊的算盤自言自語：“這算盤可真好看。”
    蕭芷娘並沒有注意到明月，從她眼前路過走遠了。
    明月拍拍胸脯，鬆了口氣。
    “讓讓，讓讓！”
    幾個人推著車停在客棧門口，滿滿一車的藥材，濃鬱的藥香彌漫在空氣中。
    明月深吸一口，跑過去：“藥材到了？！”
    付新：“剛到的，都是你要的。”
    “太好了！這麽多的話，可能不夠。”
    “這已經是全城所有的藥材了。”
    楚景察覺到一抹視線落在自己身上，抬眼望去，是於白。
    他站在樓梯口，想讓楚景上來。
    楚景起身，緩步上了樓。
    “何事？”
    “主子，你昨晚去茯苓山了？”
    楚景站在窗邊，望向茯苓山的方向，隱隱約約還能看到上頭那一點點的漆黑。
    “嗯，去了，怎麽了？”
    “外麵的十多個女人……都是茯苓山的？”
    “嗯。”
    於白簡直不敢相信：“主子……你沒有戴麵具？”
    楚景抬手，指腹摸了摸下巴處人皮麵具與自己的臉連接的地方：“沒有。”
    “她們都看到你的真麵目了？”
    “嗯。”
    於白拔出匕首：“我去殺了她們！”
    楚景抓住他：“留著她們有用！”
    “主子，她們看到了你的真麵目，以後做出對你不利的事情來怎麽辦？”
    楚景抽出於白手裏的刀：“天下，是男人的天下，我想登基，除非天命所歸，非我不可！”
    於白咬牙：“你若登基，誰敢不服，我第一個殺了誰！”
    “天下人無窮盡，一個接著一個，殺得完嗎？天定之人，民心所向，才能名正言順，於白，我要的不止是皇位，還有天下！”
    “把她們留著？能做什麽？”
    楚景神秘一笑：“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於白重新把匕首插回鞘中：“好！”
    街市上緊閉著的大門開始打開，從裏麵走出來的人幾乎所有都是一個人攙扶著一個。
    他們有的人咳嗽著，有的人昏昏欲睡，有的人昏迷著，隻靠人背著，來到客棧。
    “大夫，快救救我家孩子吧！”
    “大夫，我婆娘也不行了！”
    “大夫，快來給我弟弟看看吧！”
    ……
    一時間，客棧裏都是病人。
    明月戴著麵罩，剛把方子交給付新，就被忙不迭去看下一個病人。
    燕川的麵前是一桶黑乎乎的湯藥，他也用布蒙住了口鼻，吆喝著：“如果不是很嚴重的病人，可以先來我這裏喝藥。”
    薛蕭辭和付新在他旁邊不遠處，一樣的裝扮，守著一桶黑漆漆的湯藥：“還沒有症狀的來我這裏喝藥，能預防。”
    薛蕭辭和付新一個人打藥，一個人打下手。
    燕川這邊隻有一個人，顯得稍微忙碌。
    好幾次，都打翻了藥碗，惹得人群一陣不滿。
    蕭芷娘看了好幾次，每一次燕川打翻，她都猶豫著要不要過去幫忙。
    明月將方子遞給了時兒，對蕭芷娘說道：“芷娘，我這裏不需要你幫忙了，你去幫燕大人吧？”
    蕭芷娘站著沒動，明月輕推她一下：“快過去快過去，可別妨礙我診治病人了。”
    時兒點頭附和：“是啊，娘親，明月姐姐可以把方子給我，我去交給後廚。”
    蕭芷娘咬唇，身後又爆發起一股埋怨。
    “燕大人，湯藥可不是這麽浪費的呀。”
    “燕大人，快給我藥，我咳得要死了。”
    “燕大人，能不能快點啊？”
    蕭芷娘望過去，年少時養尊處優的少年此時守在一群百姓麵前，受著他們的指責與不耐，她於心不忍。
    “時兒可要仔細些。”
    時兒打包票：“放心吧，娘親，時兒已經長大了，可以做好的！”
    蕭芷娘欣慰地撫摸時兒的腦袋：“時兒真乖。”
    說完，蕭芷娘過去了。
    在燕川即將又要打翻一碗湯藥的時候，一雙手及時的接住了。
    裏麵的湯藥晃蕩幾下，在邊緣漾出淡淡的水痕，很快就消失。
    燕川抬眼望去，是蕭芷娘。
    他眼中霎時間浮現起光彩，語氣輕快：“芷娘，你來幫我了？”
    蕭芷娘把湯藥遞給排在最前麵的人，淡淡“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燕川嘴角的弧度揚起，怎麽也壓不下去，遞出湯藥時，看到一望無際的長隊，悲憫的神色蓋住了那一點兒女情長的欣喜。
    有蕭芷娘的加入，燕川動作都快了幾分，再也沒有出現過打翻湯藥的事情。
    眼看著湯藥降低，蕭芷娘跑到後廚吩咐小二加上。
    士兵們負責維持秩序。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楚景和於白站在二樓的窗戶往下看，大半的街市都能被他們觀察到。
    “走了。”
    於白：“去哪兒？”
    “藥材不夠。”
    於白：“城裏所有的藥材都搜羅來了。”
    楚景斜睨著他：“誰說還在城裏找？”
    “主子的意思……？”
    楚景緩緩吐出幾個字：“百裏藥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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