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月跟在羅白符身後，走了已經很遠了，遠到隻能從樹幹的間隙之間看到一點兒晃動的人影。
    “羅夫人……”
    月月剛喊出聲，羅白符就停住了腳步。
    她轉過身，笑著看月月：“你就是月月？”
    “羅夫人既然能找到我，早就已經把我調查得很清楚了吧？何必多此一問呢？”
    “也是。”
    羅白符開門見山：“今日冒昧來找姑娘，是想問姑娘一件事。”
    月月疑惑。
    “姑娘想不想殺了許章？”
    “許章？”
    月月重複了一遍那個名字，記憶之中，並沒有許章這個人。
    “或許你應該稱之為許三爺。”
    “許三爺？！”
    月月神情複雜，雙手緊緊抓住包袱，指甲泛著白：“夫人，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我知道姑娘會有顧慮，畢竟我是許章的夫人，怎麽會問一個外人想不想殺了自己的夫君呢，對吧？”
    月月沉默不語。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羅白符不管月月聽不聽，自顧自說了起來。
    她挑揀回憶之中印象深刻的畫麵，緩緩道：“我有一個姐姐，曾經我以為我的爹娘隻愛我的姐姐，仿佛我是多餘的那個。
    因為他們總說，姐姐做什麽都能做得很好，以後一定能有大作為。
    我不服氣，我想證明我也可以做得比姐姐好，不管琴棋書畫，還是挑選夫君，我都要比姐姐好。
    姐姐與我是雙胞胎，她自小與鄰家哥哥感情好，長大以後定親在情理之中，可我不服氣，憑什麽姐姐能找到像鄰家哥哥那般好的人？
    於是我也開始物色我未來的夫君，千挑萬選，選中了許章。”
    羅白符摘下一朵白色的小花，放在鼻尖嗅了嗅：“我記得那日，許章就是捧著這樣的小白花，讓我與他私奔的。
    他說會永遠對我好，說一定會功成名就，說要與我一生一世一雙人，一定會讓我過上比姐姐還要幸福的日子。”
    羅白符說到這裏，不屑地將小白花扔在地上，抬腳碾上去。
    “他的確功成名就了，也確實做到了和我一生一世一雙人，可是……他雖然不納妾，外麵的鶯鶯燕燕可從沒少過！”
    羅白符頓了頓，接著又說：“我不願意接受我挑選的人會變成那樣，於是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要他一如既往地對我好，就足夠了。
    可是那日，我姐姐的孩子找到了我，她告訴我，姐姐很久以前就去世了。
    那一刻，我感覺我這麽多年來苦苦維持的假象突然間就崩塌了，我陷入了自我懷疑，懷疑我這麽多年來所堅持的信念。”
    月月張了張口，羅白符注意到她的欲言又止，便問：“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可笑？”
    月月搖頭：“並不，你也是一個為情所困的人，我不明白的是，你既然能知道許三爺的一舉一動，為何不知道自己的姐姐在多年前就已經去世？”
    羅白符怔愣住。
    她單薄的身子立在樹下，宛若一尊雕像。
    如果不是胸口還因為呼吸在均勻的起伏著，月月當真會以為羅白符是個假人。
    “我……”
    羅白符抬眼，凝視著月月的眼睛。
    “我是刻意不去聽他們的消息的，哪怕有人在我耳邊提及，我都會讓他們閉嘴。”
    羅白符眼底滿是苦澀與後悔：“我不該同你說那麽多，姑娘隻需要回答我最開始的問題便是。”
    最開始的問題——想不想殺了許章？
    月月沒有遲疑多久，緩慢點頭，眸中充滿了堅定。
    “哪怕你現在就要殺了我，我也會告訴你我想，我想殺了許章，哪怕是在夢裏，我都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
    羅白符如釋重負呼出一口氣：“想就好，我的夢醒了，自然也不會再麻痹自己。”
    “你……當真不想留許三爺了？”
    羅白符反問：“你覺得他有什麽資格讓我留他一命？管不住下半身的男人，還指望他會幡然醒悟隻對你一個人好？”
    月月啞然。
    “錯了，他隻會變本加厲，覺得自己本事可大，以後你要是遇到了這樣的男人，讓他去死就是了。”
    羅白符抬手，落在月月的眼角。
    月月沒有躲避，定定看著羅白符，等著她接下去的話。
    “你這樣嬌豔的人，大好青春年華，不值得為臭男人傷心欲絕。”
    月月下意識看向喬蘇木，羅白符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沉聲問：“你和那個乞丐很熟？”
    “不熟。”
    “不熟就好，那個乞丐可不是你看到的那麽簡單，沒有人會不抱目的的接近你，月月姑娘，多個心眼。”
    羅白符說完，邁步就走。
    剛出去兩步，就停下。
    “等我準備好一切，我會派人去接你，讓你……親手殺了許章！”
    月月目送羅白符遠去。
    她走後，那群人跟著也就走了。
    喬蘇木過來緊張得查看月月的身體：“姑娘，她有沒有對你做什麽？”
    月月搖頭，沒有對喬蘇木說一句話，轉身就走。
    她不是朝著茶攤的方向去的，而是與茶攤相反的方向。
    喬蘇木追上去：“姑娘，你怎麽了？”
    月月冷漠開口：“你別跟著我了。”
    “為什麽？”
    “我們很熟嗎？”
    喬蘇木：“……這一路上，我以為和姑娘算是朋友了。”
    “朋友？”
    月月停下，沒好氣看著喬蘇木：“朋友不是一個隨口說說的身份。”
    喬蘇木：“那至少算是認識了？”
    月月：“你不是要去茯苓山？我不去茯苓山。”
    “那我也不去。”
    月月緊皺著眉，有些不悅。
    喬蘇木仿佛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立馬找補：“我的意思是……一個人去茯苓山沒有什麽意思。”
    “我開門見山地說了吧，公子，我不知道你接近我有什麽目的，這段時間很感謝你，但也僅此而已。”
    月月說完，不管喬蘇木是什麽反應，徑自向前走去。
    “沒有人會不抱目的的接近你。”
    羅白符的話還在月月耳邊回響，對她印象深刻。
    月月掌心早已經被汗水打濕，等走遠了，察覺喬蘇木沒有跟上來，才長長舒出一口氣。
    “你們誰我都不會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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