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該自卑的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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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麵燥熱無比,而這裏溫度適宜,微風拂麵,像是神話裏描寫的與世隔絕的人間仙境。
    薛蕭辭走了兩步,地麵不知道什麽時候消失了,他一腳踩空,身體失去重心,快速往下墜去。
    下落的時候,他看到了之前的四個白衣服圍在那兒往下看。
    “公子,您自己失足掉進水牢,是您自己運氣不佳。”
    那個小洞離他越來越遠,四個白衣人的麵孔他也已經遠到看不清了。
    轟——
    薛蕭辭整個人沒入水中,水流瞬間衝進他的耳朵和鼻子。
    等他浮出水麵時,上麵的洞已經被封住了。
    奇怪的是,這裏看上去四周封閉,透不進來一點光,卻很亮堂,能夠看清楚周圍的一切。
    薛蕭辭在水中撲騰,終於發現了,光是從水底來的。
    一望無際的都是水麵,看不到盡頭,更別提落腳的地方了。
    除了薛蕭辭自己遊泳時與水觸碰發出的聲音和他的喘息外,再沒別的。
    安靜得可怕。
    令人心慌。
    而外麵的景象與這裏完全不一樣。
    春風閣樓是百裏藥鋪最大的地方,也是玄衣的住所。
    日光從雕刻有玫瑰的木窗透過層層垂落的紗幔,暈成閃耀的金黃。
    屋內燃著熏香,銀灰色的煙霧纏繞其中。
    玄衣坐在床前的軟凳上,長長的衣擺拖在地麵,他守著床上的楚景,神情擔憂又悲傷。
    他牢牢握住楚景的手,心疼地看著她慘白如紙的紙:“阿景,快些醒來好不好?”
    扣扣扣——
    有人敲響了門。
    玄衣並未作聲,隻等外麵的人說話:“主人,有位公子闖了進來,掉進了水牢。”
    “關著便是。”
    “可……”
    門外的人犯了難,欲言又止。
    “那位公子與楚姑娘是舊識,薛蕭辭薛公子。”
    玄衣的視線落在楚景的臉上,眼底蘊藏著淡淡的陰沉,不過很快,他就收斂起來。
    “是他。”
    “主人,要不要把他帶進來?”
    玄衣開口:“攆出去!”
    “是。”
    “等等!”
    玄衣叫住外麵的人:“告訴他,阿景一切安好,讓他不用擔心。”
    “是。”
    門外的人剛抬起腳,玄衣就又改了口:“算了,我親自去!”
    “是,主人。”
    玄衣柔聲對楚景說道:“阿景,我去去就來,很快,咳咳……”
    他下了樓,在大堂坐下。
    不多時,薛蕭辭就被帶上了來,他已經換好了幹淨的衣裳?
    二人隔著屏風,隻能模糊看到對麵有人在,卻看不清樣子。
    玄衣沉聲問道:“不知薛公子費時費力闖入我百裏藥鋪所為何事?”
    薛蕭辭沒有回答他,而是反問:“閣下便是百裏藥鋪的主人?”
    “嗯。”
    “她是不是被你帶回來了?”
    她。
    不指名不道姓。
    偏偏薛蕭辭篤定屏風後麵的人知道“她”是誰。
    玄衣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薛公子就是因此事而來?”
    “是。”
    “她……”玄衣頓了頓,“暫無性命之憂。”
    薛蕭辭心裏懸著的石頭終於落了地。
    之前雖然猜測她被人救走,現在聽到了肯定的答案,才勉強放心。
    “我想見她。”
    玄衣不悅:“憑你?也配?”
    情緒有些激動,玄衣咳了出來,他捂著嘴,盡量讓咳嗽小聲些。
    “陪在她身邊十年的人是我!”
    薛蕭辭簡單的一句話,讓玄衣額頭的青筋都被氣得鼓了起來。
    他一瞬間變了臉色,想要辯解,卻發現那是事實,他根本沒有任何辦法抹去。
    “咳咳咳……”
    玄衣止不住的咳嗽起來,薛蕭辭沒再繼續,站在原地靜靜地等待。
    等玄衣平複了咳嗽,第一句話就是問他:“你知道她的身份?”
    薛蕭辭默認。
    “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五年前。”
    玄衣瞪大眼睛:“從我這裏回去之後。”
    “嗯。”
    玄衣有種被人耍了的感覺,憤怒,想笑。
    “她不知道,還讓我派人做戲給你看,當時你是不是覺得她很可笑?”
    “不。”
    玄衣聞言,冷靜下來。
    薛蕭辭似是陷入了回憶:“我知道是假的,可看到她為了瞞我把她弄成那副模樣,我很自責。”
    “自責?”
    “我不知道她經曆了什麽,也不知道她心中抱負,她一點也不曾向我透露。
    之後的五年,我無數次想要問,但話到了嘴邊就是說不出去。
    我害怕捅破這層窗戶紙,下一秒她就會離開。
    我隻能日複一日地守著她的秘密,除了陪伴,我什麽也做不了。”
    薛蕭辭的一番言論,玄衣久久沒能從驚訝中回神。
    薛蕭辭發出一聲自嘲:“或許是因為我自以為是的行為,才把她逼走了。”
    “你做了什麽?”
    薛蕭辭沒有再回複了。
    玄衣等了很久,確定薛蕭辭是真的不會回答他之後,嘲諷一句:“自作自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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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蕭辭認下。
    “既然這樣,你又何必追上來?”
    末了,還補充一句:“她不一定想見你。”
    “我可以救她。”
    玄衣透過屏風,直直看著那個筆直的身影,笑了出來:“我看你都自身難保了,還想救她?”
    薛蕭辭嘴唇翕動,對此他無力反駁,略帶祈求:“讓我試試。”
    “不用了!我百裏藥鋪什麽樣的醫者沒有?就不勞煩薛公子了。”
    薛蕭辭重複那一句:“讓我試試。”
    玄衣氣上心頭:“她寧願死也要從你身邊離開,還不能說明她不想見到你嗎?非要上趕著討人嫌。”
    薛蕭辭恍若被雷劈中,臉上血色褪去幾分。
    “那她為何又要……偽裝和我們一起……?”
    玄衣:“她隻是想跟你們一起去藥王穀而已,是利用,不是舍不得你!”
    薛蕭辭脫口而出:“那為何不利用你?百裏藥鋪的人想去藥王穀,不是比我們要簡單?”
    玄衣被踩中了痛處,猛地一甩衣袖從屏風後出來,他停在薛蕭辭麵前,氣急:“你?!”
    “你”了好半天,也沒下文。
    薛蕭辭勾勾嘴角:“果然是你。”
    玄衣回過神來,想要遮住自己的臉已經來不及了,幹脆就這麽暴露出來。
    “讓你看見也無妨,畢竟我比你年輕俊俏,比你有錢有權,該自卑的不是我!”
    薛蕭辭淡淡看著玄衣:“可她要去藥王穀選擇的是我不是你。”
    “是你們!”
    玄衣格外咬中“們”這個字:“你不要往你的臉上貼金,如果不是你和藥王穀唯一的傳人走得近,她才不會跟你再有交集!”
    薛蕭辭有那麽一瞬間陷入了悲戚,不過很快,他就換了想法。
    “這算我的優勢,隻要能和她一起就好。”
    玄衣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男人。
    “你真是自私!明明沒有能力保護好她,偏偏還要把她強留在身邊,她受了重傷險些死亡也是因為你!”
    薛蕭辭淡然的臉色出現了皸裂,玄衣的話一遍又一遍地在他耳邊回放。
    是因為他……
    她才重傷的……?
    薛蕭辭再也維持不住那樣雲淡風輕的模樣,眼底漸漸浮出痛楚。
    玄衣見狀,快意在心裏油然而生。
    “你心裏沒有自知之明嗎?
    她為什麽要大費周章假死,改頭換麵和你們去藥王穀,用原本的身份不是更容易嗎?
    她就是想離開你,不想和你有任何關係!”
    薛蕭辭徹底失去了辯解的能力,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玄衣倒是笑得十分燦爛:“一會兒我會讓人送薛公子回去,關於她的事情,還請薛公子幫忙隱瞞,我想你也不希望人盡皆知。”
    說完,玄衣不給薛蕭辭開口的機會,加大了音量:“來人,帶薛公子離開。”
    “是,主人。”
    從屏風看過去,薛蕭辭走了,背影落寞。
    大堂安靜下來,隻留下玄衣一個人,偶爾響起幾聲咳嗽。
    薛蕭辭跟在白衣人身後,不由得想起很久以前。
    他知道楚一一就是影殺,每次看到楚一一在他麵前假裝人畜無害的樣子,他心疼、內疚。
    為什麽楚一一不能告訴他一切?
    薛蕭辭嚐試問過,可理智阻止了他。
    後來,有一次,他的理智第一次被衝動打敗。
    他做了一件事,讓他至今後悔不已。
    薛蕭辭給楚一一下了毒。
    薛蕭辭明明知道楚一一那天晚上一定會去殺張千道,他還是下了毒。
    他自私地想,如果楚一一武力盡失,是不是就可以把她留下了?
    然而,薛蕭辭低估了楚一一的決心。
    就算中毒,她也要想方設法完成自己想做的。
    薛蕭辭第一次產生想殺了自己的念頭,要是那晚他沒有下毒,後麵就不會發生那麽多事。
    說不定現在他和楚一一還維持著和那十年一樣的生活,相依為命。
    如今的薛蕭辭早已經認清自己,不管什麽,都沒有楚一一重要。
    他可以放棄自己的一切,隻要能幫到楚一一。
    就算最後不能陪在她身邊,也無所謂的。
    玄衣站在閣樓高處,盯著薛蕭辭被人帶出去,捂著胸口咳。
    “主人,已經送薛公子出去了。”
    玄衣淡淡“嗯”了一聲,轉身回屋。
    楚景呼吸很輕,如果不仔細感受,根本不可能察覺得出來。
    玄衣坐在床邊的軟凳上,指腹撫上楚景的鬢角,輕輕地描繪她的輪廓。
    動作輕柔得仿佛在對待世間最珍貴的寶物。
    “阿景,你什麽時候才能醒過來?”
    “你不是想去藥王穀嗎?雖然不知道你去那兒想幹什麽,但我會想辦法帶你進去。”
    “你就不要以身涉險,和他們那群人在一起了吧?”
    玄衣把心裏想說的話,都說了出來。
    也就是趁楚景聽不見,他才敢說。
    說的時候還那麽小心翼翼。
    ——
    薛蕭辭在踏出百裏藥鋪範圍的最後一步時,周圍漫天黃沙的景象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朗朗晴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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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後退一步,沒有任何反應。
    來時騎的馬不知道被誰拴在樹邊,正悠閑吃著草。
    薛蕭辭騎上馬,沒有過多停留,揚長而去。
    等他回到客棧時,付新告訴了他一個不好的消息。
    “小於失蹤了。”
    昨天晚上明月跟著於白跑出去之後,沒多久她就跟丟了。
    到天亮了,明月才一個人回來。
    明月呆呆坐在凳子上,看到薛蕭辭回來了,無神的眼睛才恢複一些色彩。
    “薛蕭辭……我沒找到阿楚。”
    薛蕭辭從懷中掏出一封信:“他們回去了,這是阿楚姑娘留下的信。”
    明月接過來看。
    “原來阿楚的丈夫回來了,他們一起回去了。”
    付新不敢相信:“這麽巧合?”
    明月看著薛蕭辭:“是阿楚親手把信交給你的嗎?”
    薛蕭辭頷首:“嗯,她本想親自道別,被她丈夫攔住了。”
    明月:“他丈夫……?”
    薛蕭辭:“嗯,配不上她。”
    明月:“……”
    她好像沒有問這個。
    “阿楚沒事的話,我就放心了,嚇死我了,真怕是影殺把她抓走了。”
    薛蕭辭抬腳上樓,不管付新和明月在後麵怎麽喊,都當沒聽到。
    付新和明月麵麵相覷,明月:“你有沒有注意到薛蕭辭穿的衣服袖口繡著玫瑰花?”
    付新:“玫瑰花?”
    “那是百裏藥鋪的標誌。”
    付新反應過來:“你說阿辭去百裏藥鋪了?”
    明月搖頭:“我不敢確定,可能是巧合,畢竟百裏藥鋪很神秘,沒有人知道入口。”
    “我去問問。”
    明月拉住付新:“算了吧,就算他真的去了百裏藥鋪,沒有選擇告訴我們,就代表他不想說,你去問也問不出來什麽的。”
    付新點頭:“說的也是!”
    “該幹什麽幹什麽去吧。”
    話落,燕川從外麵進來,臉色十分難看。
    他在看到屋內的付新和明月時,說道:“你們知道那五百具屍體是怎麽死的嗎?”
    付新和明月齊齊搖頭。
    “仵作驗過屍了,是毒死的,說他們生前都遭受了非人的虐待,不是缺少內髒就是缺胳膊少腿。”
    明月驚呼出聲:“竟然有這麽殘忍的事!”
    “我也是第一次看到,目前還在調查,不知道會是何人所為。”
    明月:“難不成是……影殺?”
    燕川皺眉:“影殺?”
    “我也隻是猜測。”
    燕川:“這件事情實在是太惡劣了,我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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