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蕭辭抬頭看中間的高塔：“這個是……？”
    “這個是我師傅住的地方，我沒有他的允許也不能進去。”
    楚景觀察起那棟五層的高塔，像一個圓錐，最高處隻有一間屋子的大小。
    楚景收回視線，看向於白，恰好與他對視。
    薛蕭辭將他們之間無聲的交流盡收眼底，最終視線落在第五層的地方。
    “明月，是誰來了？”
    一個男人的聲音從眾人身後傳來。
    明月轉過身去，眼睛一亮：“師傅！”
    她像往常一樣想撲到師傅懷裏，卻發現自己雙臂受了傷。
    男人自然也注意到了明月雙臂不對，笑容一下子收了起來：“你的手怎麽了？”
    明月：“回來的途中遇到了山匪，還好這位伊姑娘和於白出手相救，不然你徒弟我恐怕凶多吉少了！”
    男人看向明月所說的楚景和於白，道了聲謝。
    隨即，明月說道：“這就是我師傅，大名鼎鼎的醫聖！”
    幾個人齊齊拱手：“見過前輩。”
    “不必多禮，穀中沒有那麽多規矩。”
    明月附和：“是啊是啊，我師傅很隨和的！”
    醫聖：“明月，你先下去處理下傷口。”
    明月“哦”了一聲，聽話地走了。
    醫聖的目光在楚景和薛蕭辭身上來回流轉，問道：“你們可相識？”
    楚景和薛蕭辭看了一眼對方，異口同聲：“不相識！”
    醫聖笑而不語，過去走到薛蕭辭麵前，從頭到腳把他打量了一遍。
    “當年你父親抱著繈褓中的你過來找我，恰好我徒兒也病重，為了讓你們都活下去，我不得已才把你們的命格連在一起。”
    薛蕭辭：“當年之事我都知曉了，此次前來，就是為了麻煩前輩替我們將命格分開。”
    醫聖捏住薛蕭辭的手腕：“你的身體……”
    醫聖對上薛蕭辭的視線，看出他的意思，便改口道：“儀式極為耗費心神，先住下吧。”
    薛蕭辭：“多謝前輩。”
    醫聖鬆開手，單獨叫楚景過去。
    付新看著他們遠去的身影，摸不著頭腦：“前輩把伊姑娘一個人叫過去幹什麽？”
    薛蕭辭：“不知道。”
    於白臉色擔憂，一直注視著楚景。
    走到了假山旁，醫聖才停下。
    “姑娘來我藥王穀，怕不是單純地想來看看吧？”
    楚景回答：“明月盛情邀約，我不好推辭。”
    醫聖：“你我二人都心知肚明，何必打啞謎。”
    “前輩，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藥王穀的鎮穀之寶一直是江湖中人覬覦的東西，姑娘來想必也是為了此物。”
    楚景沒有開口。
    “姑娘自小修行禁術，短短十年便擁有別人百年的修為，如今已是將死之人。
    世間僅有一味藥能救姑娘，便是我鎮穀之寶奉歸來。
    我不認為這是巧合，姑娘，還不說實話嗎？”
    楚景有些心驚，她在醫聖麵前好似一點秘密也沒有。
    “奉歸來我不可能給你，不過我可以告訴姑娘另一條路。”
    楚景眯眼。
    “若姑娘肯廢去一身修為，我可以保姑娘一條性命。”
    楚景語氣淡漠：“前輩說笑了，我聽不懂前輩在說什麽，我不知道什麽禁術，更不知道什麽奉歸來。”
    醫聖輕笑：“姑娘執意如此，我也不便強求，既然你是明月的朋友，那留下吧。”
    說完，醫聖就離開了。
    於白到楚景身邊，問道：“主……”
    他的餘光瞥見薛蕭辭和付新往這邊看，很快改口：“伊姑娘，方才前輩對你說了什麽？”
    “讓我注意安全。”
    於白疑惑，付新不解，薛蕭辭沉思。
    ——
    南安城中，喬蘇木和月月到了這兒，月月便說道：“一路多謝公子相伴，我已經到了南安，就此別過。”
    不等喬蘇木回答，月月轉身就走。
    “月月姑娘！”
    喬蘇木叫住她。
    月月停下腳步，但沒回頭：“以後我們還能再見嗎？”
    月月側目看了他一眼，沒有給他任何的回答，抬腳離去。
    直到月月消失在他的視野，喬蘇木勾起嘴角：“我們很快會再見的。”
    月月沿路走著，打算找個地方先歇歇腳，如果能找到活計，就在這裏住下。
    天已經黑了下來，突然一句熟悉的話讓月月突然變了臉色。
    “大爺，來玩啊！”
    月月停下腳步，死死盯著前麵不遠處站在門口拉客的女子們。
    她們一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賣力地扭動著腰肢。
    月月看著牌匾，上麵寫著很大的“香樓”兩個字。
    “香樓……”
    月月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在香樓裏遭遇的一切都在她腦中閃過。
    “這裏……竟然也有香樓！”
    月月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疼痛傳來，她稍微冷靜了一些。
    “我忽然知道我該做什麽了……”
    月月當然不會愚蠢到就這樣獨自行動。
    走進旁邊的酒樓，住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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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在等一個人。
    等一個說會來找她的人——羅白符。
    此時的羅白符還在朝郡，許三爺跪在她麵前，把證據雙手奉上。
    “夫人，這些都是付家巡讓我做的事，但是他從未出過麵，僅憑這些東西不可能置他於死地。”
    羅白符剛碰到證據的手一頓，不悅地質問：“你不是說有把柄在你手裏？”
    “是……可是……我就隻有這些證據……”
    啪——
    羅白符一巴掌打在許三爺臉上，把他打倒在地，諸多證據飛了出去，許三爺惶恐地去收起來。
    “三爺，你讓我太失望了！”
    “夫人，付家巡他太謹慎了，這些證據我都是冒了巨大的風險才留下來的，差點就被發現了。”
    “不能置他於死地的證據，要來有什麽用？！”
    許三爺不敢再說話，隻僅僅地抱著那些證據。
    “這都是我保命的證據了，如果落到付家巡手裏，他能找替死鬼全部避開，到時候就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羅白符聽明白了許三爺話裏的意思：“你的意思是……？”
    許三爺點頭：“對！隻要順著這些源頭去查，肯定能查到，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羅白符聽後，露出笑來，抬手輕輕撫摸許三爺的臉。
    “三爺，剛才是我冤枉你了，你現在把證據給我吧。”
    許三爺有些害怕，他看不透羅白符的這個笑是什麽意思。
    羅白符說話十分溫柔：“三爺，怎麽了？還愣著幹什麽？”
    許三爺支支吾吾的：“夫人……我給你了……你可一定要放了我！”
    羅白符微眯著眼看著麵前這個自己曾經深愛過的男人，心底很是嫌棄。
    許三爺一貫的風雅做派早已經煙消雲散，隻剩下了如今的膽怯與小心翼翼。
    “三爺，我說話向來算數的。”
    許三爺鬆了一口氣，把證據遞過去：“多謝夫人了。”
    羅白符皮笑肉不笑，把證據接過來遞給阿飛。
    阿飛收下後，羅白符擺手讓他出去。
    許三爺：“夫人，你能告訴我你為什麽非要付家巡死嗎？”
    羅白符瞥他一眼：“仇人，就該死！”
    “仇人？！”
    “嗯，他雖然不是直接害死我姐姐姐夫的凶手，卻也與他脫不了幹係！”
    許三爺：“原來是這樣！那夫人……現在可以放我走了吧？”
    羅白符搖頭：“現在還不行。”
    “為什麽？”許三爺驚。
    “三爺，你我好歹夫妻一場，陪我去一個地方，我就讓你離開，可好？”
    “去哪兒？”
    “南安！”
    許三爺：“去南安幹什麽？”
    羅白符：“三爺不必知道，隻需要跟我一起去就是了，到了那兒，我自然會讓你離開。”
    許三爺對羅白符的話保持懷疑態度，但現在他沒有辦法脫身，外麵都是羅白符的人。
    他垂下眼，做出乖順的模樣，盤算著該怎麽逃走。
    羅白符在許三爺心中的印象是喜怒無常的，她變卦的次數數不勝數。
    保險起見，許三爺要自己替自己謀劃。
    “三爺，你在想什麽？”
    羅白符的話從頭頂響起，許三爺渾身一震，賠笑著抬頭：“沒……沒什麽。”
    羅白符也不揭穿他，自顧自躺在床榻上。
    “過來，給我捏肩。”
    許三爺不敢違背，跪著移過去，乖乖地替她捏肩。
    兩個人各懷鬼胎，昔日的恩愛夫妻早已經沒了半點情分。
    ——
    連著趕了幾天的路，付心蓉終於趕回了付府。
    她一刻也不敢停歇，闖進付家巡的書房。
    付心蓉站在門口，付家巡正看著書，對她的到來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意外。
    付家巡抬眼，快速瞥她一眼：“回來了？”
    付心蓉喘著粗氣，她艱難地咽了口唾沫，緩解幹燥的喉嚨。
    “葉英她們呢？”
    “葉英？”
    付家巡回憶了一下：“哦，你是說那對母女？”
    付心蓉到他書桌前，第一次用質問的語氣對付家巡說話。
    “你把她們帶到哪裏去了？！”
    付家巡的視線越過付心蓉，看向外麵。
    “大小姐！”
    葉英的喊聲自後麵響起，付心蓉轉過身去，看到葉英和一個女娃站在一起，身後有兩個仆人跟著。
    付心蓉怔怔望著，心中愧疚的大石頭在看到葉英母女平安時，徹底落了下來。
    她走到葉英麵前，露出一個笑：“還好你們沒事。”
    “大小姐，老爺特意問我們要不要跟著大小姐，說願意的話，可以成為大小姐的貼身丫鬟，沒有賣身契的那種。”
    沒有賣身契的貼身丫鬟，與主人家就是雇傭關係，用勞力換錢。
    丫鬟可以隨時離開，主人家不可以隨意打罵發賣丫鬟。
    付心蓉回頭看付家巡，付家巡仍然看著手中的書。
    她情緒複雜，猶豫了很久，還是說了聲謝謝。
    付家巡沒有將視線從書上收回：“既然回來了，就安心待嫁，不要再想一出是一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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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付心蓉拉著葉英離開，到一個偏僻的角落。
    “為什麽要來？”
    葉英：“大小姐，您不願意我們來嗎？”
    “明天我會找人送你們走，給你的錢讓你們後半輩子衣食無憂，不要回來了！”
    葉英：“為什麽？大小姐，我不明白！”
    “聽我的就是了！我又不缺丫鬟，你來幹什麽？”
    葉英咬著唇。
    “你們待在江都，會妨礙到我，我但凡出點事你們都得受到牽連，我不想任何因為我受到傷害。”
    付心蓉說得很直白了，葉英低頭看著孩子：“大小姐，我們留下來可以幫您的……”
    “你們幫不了我！就像上次在三湘城一樣，稍不注意你就死了，到時候你的孩子怎麽辦？”
    “大小姐……”
    “明天就離開！不然的話，我讓人綁著你們走！”
    葉英：“大小姐，我們自己可以離開，不用麻煩你。”
    說完，葉英牽著孩子走了。
    付心蓉叫住她，讓她跟著去了自己的院子，隨後拿出一個箱子：“這個給你，出府之後就走，不要逗留！”
    葉英準備打開，被付心蓉阻止：“等離開了再打開。”
    “好。”
    “去南安吧，我聽說是個好地方，或許以後我會去投奔你。”
    葉英抱著盒子，緊緊的，仿佛在保護付心蓉一般。
    “我知道了，大小姐，我們馬上就走。”
    送走了葉英她們，付心蓉才放下心來。
    如果付家巡知道她要去退婚的話，肯定會用葉英來威脅她。
    她不能讓葉英陷入這種境地，畢竟她們也曾一同經曆過生死。
    提起筆，寫了一封信，是約謝允到郊外見麵的信。
    兩個時辰後，付心蓉乘坐轎子到了郊外，放眼望去，一個人也沒有，正合她意。
    付心蓉讓下人在這裏等著，自己前去涼亭，還沒坐下，馬蹄聲響起。
    付心蓉抬眼望去，一個男人坐在高頭大馬上，小麥色的皮膚，背挺得筆直。
    他逆著光，付心蓉看不清他的臉。
    謝允翻身下馬，動作幹脆利落。
    下人牽過謝允手上的馬，謝允朝著付心蓉走去，沉穩的步伐隱隱透露出激動。
    “付大小姐！”
    謝允拱手行禮，極力壓下上揚的弧度：“我沒想到付姑娘會主動約我出來……踏青。”
    付心蓉欠身，同他回禮。
    麵對謝允明媚的笑臉，付心蓉有些於心不忍，但她已經下了決定，就必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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