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心蓉正要開口，被謝允打斷：“付大小姐，請稍等。”
    謝允從袖中掏出一個精致的盒子，獻寶似的送到付心蓉麵前。
    他的眼睛很亮，裏麵充滿了期待，他期待地想要看到付心蓉收到這份禮物高興的樣子。
    付心蓉垂眸，視線落在盒子上，她沒有伸手去接。
    “這是什麽？”
    謝允打開盒子，裏麵是一把小巧的匕首：“這是我親手做的匕首，我問過別人了，說送這個肯定能討女孩兒歡心。”
    付心蓉的表情有一瞬間的錯愕：“……你問的誰？”
    “自是我府上的人，他們都說送女孩兒已經親手做的東西，會很有誠意。”
    謝允說得認真，他仿佛真的如此認為。
    付心蓉莫名地有些想笑，卻還是忍住了：“哪有送女孩子匕首的？”
    謝允頓時緊張起來：“你不喜歡嗎？”
    付心蓉沉默的樣子落在謝允眼中就是默認，他合上蓋子：“沒關係，不喜歡的話我改日重新送一份別的。”
    謝允將禮物收了回去，付心蓉說道：“不用了。”
    謝允不解：“怎麽了？是我哪裏做得不對，惹你生氣了？”
    “不是，隻是我不想嫁給你。”
    謝允恍若遭了雷擊，待在原地，愣愣看著她。
    “我今天約你出來，就是為了退婚，我知曉皇命不可違，我們可以假意成親，之後和離。”
    “付大小姐是否對我有誤會？我們謝家世代忠良，家中奴仆均為男子，我也從不進入風流場所，至今也沒通……”
    謝允盡數說著自己的情況，付心蓉打斷他：“不是因為這些，我隻是單純不喜歡你，所以不想嫁給你。”
    如此直白的拒絕，謝允後麵的話都收了回去，他很快接受了這個結果，情緒低落。
    “我知道了，付大小姐明日與我一同進宮吧？我們去求陛下收回成命。”
    “陛下向來說一不二。”
    “無礙，付大小姐隻需將所有過錯推給我，剩下的我會去做。”
    付心蓉明白這意味著什麽：“我們大可以成了親再和離……”
    “若是那樣，對付大小姐名聲有損。”
    付心蓉內心有刹那間的觸動，都到了這種地步了，謝允竟然還想著顧及她的聲譽？
    “不用了！我不想欠你，就按照我說的做。”
    付心蓉不想過多與謝允糾纏，自顧自出了涼亭，上了馬車。
    直到馬車走出去很遠了，付心蓉才撩開簾子一角看向涼亭的方向。
    謝允還站在那兒，不知道在想什麽。
    付心蓉收回視線，讓馬夫加快了速度。
    ——
    藥王穀：
    已經是晚上了，周圍很安靜，隨處能聽見的蟬鳴到這裏也消失了。
    楚景閉上眼睛，內力外泄，感知外麵的一切。
    薛蕭辭躺在床上，單手枕在腦後，望著屋頂在思考著什麽。
    付新逗弄著長進窗戶的花草。
    於白坐在桌邊，一動不動。
    此外，便是仆人。
    她沒有感知到明月和醫聖的蹤跡。
    整個藥王穀中，隻有醫聖所居住的高塔把她的內力隔絕了。
    楚景對那所高塔的好奇心是越來越重了。
    解開肩膀上的帶子，裏麵的黑色很快覆蓋原本白色的衣裙，取下鬥笠，但依舊蒙著麵。
    吃下蒼焰給她的藥丸，吹熄了燈。
    躺在床上，楚景側頭就能看到夜空高掛的月亮。
    她特意沒有關窗戶，閉上眼睛休息了。
    夜深人靜時，明月站在高塔五層，她所處的位置恰好能夠將東邊的廂房盡收眼底。
    她的雙臂已經沒有傷了，驚喜地望著醫聖：“師傅，你真是太厲害了！”
    醫聖慈愛地看著她：“讓你學醫，你非要偷懶，現在連我的一半都沒學過去，等師傅以後老了，看你怎麽辦！”
    明月瞪眼：“怎麽會？師傅肯定能長命百歲！”
    醫聖摸著她的腦袋，笑而不語。
    “對了，師傅，不是帶薛蕭辭一個人回來就可以了嗎？你為什麽要讓我把其餘二人也帶過來？”
    明月回想起自己剛到南安的時候，撞到了一個人，那人與她擦肩而過，隻說了一句：“把所有人帶回穀。”
    明月一下子就猜到了是師傅找人傳話的。
    醫聖沒去看明月的眼睛，而且看向了外麵。
    “明月啊，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明月嘟囔：“又說些高深莫測的話。”
    “放心吧，等時機成熟，你就能徹底痊愈了。”
    明月重重點頭：“嗯！到時候我就留在穀裏，好好跟著師傅學醫！”
    醫聖抬頭望天：“你看到天上飛過去的牛了嗎？”
    明月愣了愣，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師傅！你笑話我！”
    “好了，時候不早了，你快回去歇息吧。”
    “好！”
    明月蹦著出去，看上去心情很好的樣子。
    醫聖望著她的背影，笑容隨著她遠去的距離漸漸收斂。
    “明月，如果你知道需要一個人全身的血去開啟法陣，才能把你們的命格分開，你會怎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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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月已經到了下麵，雙手背在身後，一蹦一跳的樣子讓醫聖更加下定了決心。
    “就算以後你恨我，我也要你活下來。”
    醫聖下樓，到了第四層，這裏什麽也沒有，他轉動一個燭台，一道暗門打開，裏麵燈火通明。
    他走進去，暗門自動合上。
    密室裏擺放著一個棺材，沒有蓋棺，寒氣不停往外冒出。
    棺材裏躺著的是一個女人，看上去二十多歲，眉眼之間與明月有七八分像。
    醫聖將她的手拉起，捏在掌心。
    “夫人，我們的女兒終於能痊愈了，你也為她高興吧？
    等我做完這些事，我就去陪你了。
    我不會讓明月知道，她有我這樣一個心狠手辣的父親。”
    醫聖掀起嘴角，自顧自說著：“夫人，今日穀中來了幾個年輕人，是明月新交的朋友。
    其中一個人你知道的，叫薛蕭辭，躍親王世子的血脈，等過兩天，時機到了，他就……”
    醫聖說到這裏不說了，換了話題：“另外一個叫付新，付家巡的兒子，那個老東西竟然還有兒子。
    對了，聽說還有個女兒。
    真是不公平，他那種人都能兒女雙全，偏偏你……”
    醫聖咬著牙，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另外一對男女，我知道他們是來搶奉歸來的。
    夫人，你說可笑不可笑？奉歸來救不了你，也救不了我們的女兒，偏偏可以救一個外人？
    命運就這麽喜歡捉弄人嗎？！”
    醫聖把女人的手放回原位，語氣染了一份狠意：“夫人，你放心，我不會讓他們得逞的！”
    他離去，密室歸於黑暗。
    ——
    月光從窗戶進來照成一束，隨著時間的推移到了楚景的眼前。
    楚景似有所感地睜開眼，利索地翻身起來。
    她從窗戶躍下，與此同時，於白也從他那邊跳了下來。
    兩人視線交匯一瞬，就齊齊朝著中間的塔去了。
    藥王穀夜間沒有人巡查，給了楚景他們極大的方便。
    很快，二人到了高塔門口。
    大門緊挨著，楚景抬頭望去，二樓的窗戶沒有關。
    她往後退了一段距離，蓄力狂奔，踩著稍微傾斜地牆麵飛身上去了。
    於白學著她的樣子，也順利到了二樓。
    他吹燃火折子，卻發現楚景早已經到了前麵。
    她在黑暗中行走如同白晝，於白越發地擔憂起來。
    楚景的內功心法，與她的生命成負相關。
    功力越強，就代表楚景的身體情況越差。
    麵上雖然與常人無異，其實內部早已經千瘡百孔。
    於白遲遲站在原地不動，楚景察覺到，回頭輕喝：“過來！”
    於白聞言，跟上去。
    二樓有四扇門，分別位於不同的方位。
    楚景和於白兵分兩路，進入兩個房間尋找。
    剛進門，楚景腳下的地板往下沉了沉，她停下動作，低頭望去。
    沒等她思考太多時間，無數細微的破空聲自耳邊響起。
    那是密密麻麻地短針，從四麵八方而來，包括她的身後。
    楚景抽出匕首，輕功運用到極致，一舉一動都在空中留下道道殘影。
    一波短針結束，第二波又起。
    匕首擋住了襲來楚景的短針，它們調轉方向，與第二波短針來時的軌跡相同。
    針鋒相對，短針落在地上。
    楚景每走一步，都能感受到腳下之前有數十根短針。
    第三波第四波接連而來，於白的悶哼從旁邊的房間傳來，楚景不得已退出。
    於白身上紮進了不少的短針，阻擋的攻勢看上去頗為力不從心。
    眼看著又有短針他躲不過，楚景扔出匕首，擋住了那些。
    趁著機關停歇的間隙，楚景衝進去，抓住於白的肩膀把他救了出來。
    於白跪在地上，捂著胸口吐出一口血。
    “有毒……”
    楚景蹲下身，快速封住於白身上八大穴。
    “走！”
    楚景扶起於白離開了這裏，他們前腳剛走，後麵就有人走了出來，站在那攤血麵前。
    “她已經突破第四重了嗎？”
    月光照亮醫聖的半邊臉：“已經沒多少日子了，怪不得這麽著急。”
    他喊來人，把血跡清理幹淨。
    “把解藥送去，我不想他這麽輕易就死了。”
    楚景把於白送到房間，向於白輸送內力，試圖把毒素逼出來。
    可於白的身體就好像無底洞一樣，隻管吸收內力，一點也沒見逼出毒素的跡象。
    於白虛弱地喘著氣：“主子，停下吧。”
    “閉嘴！”
    楚景不甘，繼續輸送內力。
    外麵天已經大亮了，二人的衣服都已經被汗水打濕。
    扣扣扣——
    於白：“誰？”
    門外的人沒有說話，隻是比劃著手勢——穀中一草一木都有毒，為了諸位安全，穀主特意讓我送來解藥。
    楚景和於白對視一眼，收了功。
    楚景小聲：“他發現了。”
    於白開門去拿了藥，吃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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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乎是瞬間，他就感覺自己沒有那種呼吸困難的感覺了。
    於白：“他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麽？”
    楚景：“不知道，也不必知道，拿到奉歸來我們就走。”
    扣扣扣——
    又有人來敲門了，這次是明月。
    楚景會意，從窗戶跳出去，回了自己的屋子。
    於白理了理衣裳，開了門，露出笑來：“明月姑娘，你怎麽來了？”
    明月眉眼彎彎，在看到於白的時候，皺起了眉頭，身體前傾，打量起他來。
    “於白，你看上去臉色不太好。”
    明月說著，伸出手貼上於白的額頭：“是病了嗎？”
    掌心的溫熱一點一點傳過來，他有些冰涼的額頭也暖了不少。
    二人四目相對，紛紛愣住了。
    這樣近的距離，呼吸交融，彼此都能看到對方臉上細小的毛孔和絨毛。
    周圍時間仿佛靜止，於白的眸中倒映出明月姣好的麵容。
    他們沒察覺到這樣的舉動在外人眼裏看來有多曖昧，像隻有情人之間才有的親昵。
    “早……”
    付新的聲音響起，他們慌忙地站好，移開視線。
    “我剛才什麽也沒看見！”
    明月拔高了音量，以此壯膽：“你看到也無妨，我是看於白臉色不好，看看他有沒有發燒！”
    說罷，明月看向於白：“哦？你說是不是？”
    於白勾勾唇：“對的。”
    付新看破不說破：“嗯嗯嗯……是是是……對對對……”
    明月睜大眼睛瞪他：“付新！別太過分！”
    付新雙手一攤：“我相信也不行？”
    明月語塞，轉過身去不再搭理他。
    於白適時開口解圍：“明月姑娘大早前來是有什麽事嗎？”
    明月：“哦，當然是叫你們去吃早飯啊！”
    楚景和薛蕭辭同時開門，幾個人就這麽站在走廊。
    “都醒了！正好，吃飯去嘍！”
    明月一個人走在最前麵，她抬手放在胸口，心髒還跳得很快。
    ——
    葉英已經離開江都府了，她坐在馬車上，付心蓉給她的盒子還沒打開。
    “娘親，這裏麵是什麽？”
    “娘親也不知道。”
    葉英打開盒子，裏麵是滿滿的鈔票，她不可置信地捂住嘴巴。
    “好多……”
    葉英連忙捂住女兒的嘴巴：“不可以說。”
    女孩兒點點頭。
    葉英望向身後，早已經看不見江都府了，喃喃道：“大小姐，我會去南安定居，等您來找我，到時候再把盒子還給你。”
    但很快……
    一群人就將她們團團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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