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昔日冷輝可憐主,罪業審判斷祟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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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毅瀾]
    “教主!教主!我有緊急情報!我有緊急情報!”
    聽著門外傳來的沉重的敲門聲,林毅瀾緩緩睜開雙眼,一時有些迷惘,隨後道“進來吧。”
    一個穿著黃白短袖長衣青年推門急匆匆地進來,看著剛睡醒的林毅瀾,稟報道“教主!我軍在銅山處發現了大量宣武軍!他們正在往我們這邊趕來!我們的據點極有可能已經暴露了!”
    林毅瀾神經一繃,難以置信道“怎麽可能!我們身居銅山後溝東寺窪[今老王溝東寺溝片],如此隱蔽之處怎麽可能會被朱溫的人給發現!”
    教徒看著一臉憤怒地林毅瀾,小聲猜測道“莫不是……出了奸細?”
    “不管奸細不奸細,我們如今的處境很危險!快!你去把所有人集合起來!我們立即轉移!”林毅瀾下令道。
    “報!”又一個教徒闖了進來,他連忙跪在林毅瀾麵前,道,“教主!不好了!我們四周的山上都出現了宣武軍!人數達有三萬人之多!我們已經被包圍了!”
    “什麽!”青年教徒一臉慌張,“怎麽辦啊現在!教主!你快想想辦法吧!”
    “別急,我在想。”林毅瀾閉上雙眼,仔細想起了解決方案。
    不一會兒,他睜開眼,眼中滿是堅決“我們把所有人一並集結,朝一個方位進行突破!隻有這樣兵力才不散亂,最有可能突破敵人的包圍圈!”
    他來到米盤前,拿著一個藍色小木牌,插入一個寬敞的出山口處,道“就從這兒,這裏是最快的!其他地方蜿蜒曲折,又皆是群山,若是正好撞見了敵軍山上戰又與我們不利!快!你去將所有的將士們召集起來!”
    “是!”二人齊聲領命,迅速跑了出去。
    林毅瀾有些心力憔瘁地揉了揉鼻梁,心裏不禁嘀咕奸細……會是誰呢?
    他換上戰甲,帶上刀走了出去。
    不一會冷輝教上上下下一萬人就已經全部集結。
    “可有遺漏?”林毅瀾詢問身旁最得力的幹將姚作城。
    “冷輝教所有人都在這兒了,沒有遺漏。”姚作城確定道。
    “好,路線大家都清楚了吧,那我們即刻出發!”林毅瀾下令道。
    “得令!”
    眾人齊聲應答,隨後開始快速行軍。
    “教主!”姚作城突然對林毅瀾道。
    “嗯?怎麽了?”林毅瀾有些疑惑。
    “剛才過於匆忙!我的刀忘拿了!”姚作城一臉焦急道。
    “嘖!怎麽這麽重要的東西都忘拿了?快去!等會盡快跟上來!”林毅瀾批評道。
    “好!我馬上就來!”
    姚作城快速跑回去拿刀。
    “哎!真是個虎夫!”林毅瀾搖頭歎息一聲,與軍隊先行一步了。
    ……
    一路上林毅瀾怎麽想也想不通,明明這裏所有人都是承受過朱溫殘暴統治迫害過的,都抱著推翻朱溫統治的理想,為何會有人成為奸細?
    林毅瀾是一個農村孩子,他很小的時候就因為戰亂而失去了自己的父母與所有家人,但幸好,他偷讀過許多書,所以他想要結束這些戰亂,想要換得天下大同,想要成為一個新王朝的聖明的統治者。
    冷輝教的教訓便是公有共享開盛世,無階共富開大同。
    軍隊艱難地行進著,他們不僅要在最短時間內選擇最快的路線,還要時刻關注周圍的情況,以免被宣武軍埋伏。
    或許是選擇的路線足夠完美,又或許是老天垂憐,他們很順利地來到了那處寬敞得出山口。
    “停!”林毅瀾叫停軍隊。
    他環顧了一下四周靜謐的群山,警覺道“來人,朝四周山上放箭!”
    “可是教主!這樣會浪費很多弓箭!”姚作城勸道,“我們不妨派出偵查小隊去檢查?”
    林毅瀾聽後覺得在理,他們本來就是在逃亡,還不知道以後得路上會遇上多少麻煩,點頭拍了拍姚作城的肩膀,笑道“是我有些著急了,還得是你小子謹慎。那麽便由你派一眾小隊前去察看吧,速度要快!”
    “是!我這就去!”姚作城立即去指派人選了。
    林毅瀾看著他匆忙的身影,心中愈發滿意若是沒有你這麽精明又能幹的屬下,我這一路走來定是風雨交加。
    姚作城是與他同村的玩伴,那次村莊被席卷後,就是他們二人一同離開了村莊,四處逃亡,兩人說是相依為命也不為過,姚作城對於林毅瀾來說,就像親生弟弟一樣。
    冷輝教不知有多少麻煩都是靠他解決的,漸漸地,林毅瀾便對其產生了依賴,基本所有重要的任務都會交給他做,而姚作城也從未讓他失望過。
    林毅瀾信任著他,他也回報著林毅瀾,二人便是手和足,是這亂世中不可多得的真情。
    等待了些許時候,姚作城回來稟報道“教主,我們已經進行了全麵的搜查,沒有埋伏,不過我們看到了許多殘留的篝火,想必這裏曾經是宣武軍的駐紮地。”
    “幹的不錯!”林毅瀾抬頭對將士們道,“弟兄們!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加快腳步!盡快突圍!”
    “遵命!”
    一聲令下,軍隊再次開始前進。
    “嗬嗬,小城子,你說這宣武軍的人要是在此地埋伏,那還真是得了地利。”林毅瀾騎在馬上道。
    “哈哈,隻可惜他們是群蠢貨!”姚作城談笑道。
    “等這次突圍了,我們再喝上兩杯如何?”
    “那我定不會推辭!”姚作城抱拳道。
    軍隊到了出山口處,這裏算是此處比較狹窄的地方了,兩邊是較高的石壁。
    “總算是要渡過難關了,小城子,你去讓將士們一會兒出了山之後暫且歇歇腳吧。”林毅瀾道。
    “呃!”
    突然,一陣強烈的衝擊感傳來,一股冰涼的寒意自心髒處一直蔓延至全身。
    林毅瀾的尾音尚在風裏打轉,他的眼神一時有些渙散。
    “噗!” 利器入肉的悶響比任何雷霆都更刺耳,姚作城半側的臉仍保持著方才那一點恭敬的笑,可右手已自他肋下抽出,寒光在指縫間一閃即沒。
    那是一柄薄如柳葉的短刃,刃身淬著幽藍的冷光,像冬夜河麵裂開的冰縫。此刻,它正穩穩地插在林毅瀾的心髒上。
    血並沒有立刻噴湧,而是先順著刃槽緩緩滲出,像一條細小卻執拗的黑蛇,沿著布衣的經緯蜿蜒。林毅瀾垂下眼,看見那蛇爬過的地方,仿佛自己一生戎馬的溫度正被一點點抽走。
    “為……什麽?”他聲音啞得幾乎不像自己的。
    姚作城沒有回答,隻是抬眼看他。那雙眼仍舊澄澈,像昔年跟在他身後練槍時一樣,甚至帶了點少年人做錯事後的局促,可瞳仁深處,卻浮著一層林毅瀾從未見過的、冰涼的決意。
    “教主,”姚作城輕聲道,像在勸一個不肯吃藥的孩子,“您太累了,歇一歇吧。”
    話音落下的瞬間,他猛地旋腕,刃鋒在血肉裏絞出一聲極輕的“嚓”,像凍枝被雪壓斷,林毅瀾的膝蓋重重砸進泥土,濺起的泥點混著血珠,落在姚作城的靴麵。
    山風掠過,吹得林間鬆針簌簌作響,仿佛千萬支冷箭同時離弦,林毅瀾想抬手去抓姚作城的衣擺,卻隻摸到一片空蕩。
    隻見姚作城掏出一個小型烽炮,隨著一聲爆炸響起,無數的宣武軍大喊著衝殺過來,將他們團團圍住。
    林毅瀾忽然笑了。那笑聲混著血沫,在喉嚨裏滾成含糊的呼嚕。
    原來所有的忠誠,都可以被磨成一把刀。
    視野開始發黑,林毅瀾看見自己的血漫過靴底,爬上姚作城的鞋幫,像是要把兩人重新縫在一起。最後的意識裏,他聽見少年低聲補了一句——
    “教主放心,我會替您走完剩下的路,但你,必須死。”
    短刃被利落抽出,血終於噴濺成霧,林毅瀾向前撲倒時,臉正朝著山口的方向,旭光散漫天邊,那裏有他未竟的河山,他不甘心,不甘心就這樣死去,他想要的大同世界明明就在眼前!
    卻,再也抓不住……
    “這個場景,我曾無數次夢到過。”
    “那是我揮之不去的夢魘。”
    “我再難以完全信任一個人。”
    “卻無比渴望再度信任一個人。”
    眼前的世界仿佛成了一片片的碎片,飛向虛無。
    林毅瀾沉默地站在虛無中。
    “但!如果僅是如此就要停滯不前!”
    他的手中莫名出現了魔劍——絕罪·天殤。
    “那這世間的罪惡當由何人洗刷!”
    音樂future funk
    斷罪·終淵審判!
    林毅瀾手持魔劍魔劍,劍鋒輕顫,便有無數被噬之魂哀嚎著湧出——它們像逆流的墨潮,瞬間淹沒虛無幻境,將一切色彩腐蝕成灰燼。
    灰燼之上,一座黑曜石審判台自虛空升起,台麵爬滿鮮紅符紋,像活物般呼吸、搏動。
    台頂,一枚巨大的地獄之眼睜開,那瞳孔之中,有一柄倒懸的審判之劍,劍刃由億萬冤魂的啼哭凝成,微微震顫便發出金鐵般的嗡鳴。
    空氣裏彌漫鐵鏽與焦灼皮肉的味道,仿佛整座空間都在緩慢潰爛
    黃皮子莫名被拖入到了審判台的正中央。
    他重重摔在審判台中央,四肢被黑鐵鎖鏈貫穿,鏈環上燃著幽藍冥火,燒得他皮毛蜷曲、焦臭四溢。
    鎖鏈另一端沒入虛無,似與整座地獄相連,每一次掙紮,便有更尖銳的鎖鏈倒刺紮進骨髓。
    “啊!這、這是何處——!”他尖嘯,聲音被空間扭曲成斷續的顫音。
    回應他的,是四周罪靈們此起彼伏的竊笑,它們沒有五官,隻有一張張裂到耳根的嘴,齒間滴落漆黑涎液。
    高台之上,林毅瀾端坐於骸骨王座。
    王座由無數折斷的兵刃與扭曲的脊椎鑄成,扶手處嵌著兩顆仍在轉動的眼珠——那是上古惡靈的眼珠,此刻卻溫順地凝視新主。
    林毅瀾一襲玄衣,衣擺垂落如夜色瀑布,雙瞳中血光流轉,映出黃皮子扭曲的倒影。
    他抬手,指尖隔空一撚,黃皮子胸腔內便傳來“喀啦”一聲脆響——一顆拳頭大的罪珠破體而出,表麵布滿人臉浮雕,皆在無聲尖叫。
    罪珠落入林毅瀾掌中,他垂眸端詳,仿佛欣賞一枚精致的藝術品。
    珠內血色翻湧,映出三千八百次屠戮:刀鋒劈開孕婦的肚腹、火焰舔舐孩童的睫毛、毒霧滲入老者的肺葉……每一幕都化作利爪,試圖抓撓他的皮膚,卻被他指間溢出的黑霧輕易碾碎。
    “一生罪業,罄竹難書。”他聲音很輕,卻如冰錐墜地,“精神折磨五萬八千零一人,令其永墮深淵,你可認罪?”
    黃皮子瞳孔驟縮。
    他看見林毅瀾身後浮現一座倒懸的屍山——那些被他虐殺的亡魂正攀著彼此的殘肢,試圖爬向審判台。
    最頂端的一具女屍,半邊臉被剝去皮膚,卻仍對他伸出焦黑的手指,嘴唇蠕動:“還我……眼睛……”
    “後輩小兒!”黃皮子嘶吼,喉間噴出腥臭血霧,“你憑什麽……!”
    話音未落,地獄之眼劇烈震顫,瞳孔中的審判之劍緩緩降下,劍尖所指,空間如布帛般被撕開一道漆黑裂隙。
    裂隙深處傳來億萬罪靈的合唱,調子扭曲成某種古老的咒文,那是專為“誅魂”譜寫的終焉序曲。
    黃皮子終於崩潰,他看見自己未來的模樣:靈魂被鎖鏈拖入裂隙,罪靈們像饑餓的鴉群撲來,啄食他的記憶、情感、甚至“自我”這一概念,每被撕咬一口,他便在劇痛中重生一次,循環往複,直至時間盡頭。
    “上仙!上仙我錯了!”他涕淚橫流,下巴因恐懼而脫臼,涎水混著血絲滴落,“我再也不敢了!求您……求您給我個痛快!”
    林毅瀾低笑,笑聲讓周遭溫度驟降。
    他鬆開手,罪珠碎片如雪崩般散落,每一粒碎屑落地便化作一隻猩紅蜈蚣,鑽入黃皮子七竅。
    “殺你?”他歪頭,血瞳倒映出對方扭曲的五官,“太便宜。”
    審判之劍轟然墜落,劍尖貫穿黃皮子天靈,卻未濺出一滴血,他的肉體在瞬間化為齏粉,而靈魂則被劍身吞噬。
    裂隙閉合前,隱約可見他被無數蒼白手臂拖向更深處,那些手臂的主人,正是他昔日虐殺的無辜者。
    審判台開始崩塌。林毅瀾起身,魔劍歸鞘,罪靈們如潮水般退回劍中,發出滿足的喟歎。
    最後一隻罪靈路過王座時,輕輕拂過扶手處的眼珠——眼珠竟流下兩行血淚,似在哀悼某個永遠無法解脫的同類。
    灰燼散盡,虛無重歸寂靜。
    唯有審判台上殘留的一小截鎖鏈,仍在微微震顫,仿佛提醒後來者:為禍人間者,終將以魂飼獄。
    林毅瀾收回魔劍,轉身離開這片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