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牢中霜淚凝寒恨,釜底櫻毒釀禍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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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者曆3771年10月20日
“啊!!!”
一道女子的驚叫聲擾醒了沉眠的牢房。
山本菊郎聽到這聲喊叫,猛地睜開眼,“唰”地一下起身,狠狠地一腳踢飛了那個趴在山本晴香身上的男子,怒目一瞪,發現那竟是昨天那個見麵就罵他們的男人。
“哥哥……[お兄ちゃん……]”山本晴香坐在地上,一邊整理著自己的衣服,一邊害怕地盯著山本菊郎。
山本菊郎憤怒地捏緊了拳頭,手臂上的青筋暴起,大聲吼道“你這家夥想做什麽![何がしたいんだ!]”
此時黃蓋天等人也都醒了過來。
黃蓋天看了看滿麵猙獰的山本菊郎,又看了看渾身發顫的小弟,迅速站起,走上前詢問道“發生了什麽?”
山本菊郎努力克製著內心的情緒,指了指身旁衣衫不整的山本晴香。
黃蓋天看過去,山本晴香也抬起頭來看他,那夾含著淚水,楚楚可憐的眼神瞬間讓黃蓋天反應了過來。
他回過身,抬起腳,奮力踢了一腳倒在地上的小弟“你做了什麽混賬事!說!”
“啊啊啊啊!老大別打!別打!”小弟疼的哇哇叫,那小弟在地上蜷縮成一團,雙手抱著腦袋直往牆角縮,聲音抖得像篩糠:“我、我就是看她……看她睡著,想著……想著大家都被關在這兒沒個盼頭,就、就想找點樂子……”
“找點樂子?”黃蓋天氣得額角青筋直跳,又抬腳踹在他腰上,“你他媽找樂子找到自己人頭上?忘了進來前我怎麽跟你們說的?禍不及婦孺!何況都是落難的囚徒!”
山本菊郎站在晴香身邊,一手護著她的肩膀,一手攥得指節發白,指縫裏幾乎要滲出血來。
晴香往他身後縮了縮,抽噎著拽住他的衣角,眼淚掉在他手背上,燙得他心頭發緊。
那小弟喘了幾聲粗氣,突然咬牙切齒道“那怎麽了!老大!先是王二,又是那個娃娃,他們有一個回來的嗎!我們遲早得死在這裏!還他媽不如一起把那女的幹了算了!我……”
“你這個畜生不如的狗東西!”
黃蓋天掄起拳頭就往那小弟臉上砸去,“砰”的一聲悶響,小弟被打得臉往旁邊一歪,嘴角瞬間淌出血來。
“滿嘴胡唚的東西!”黃蓋天眼睛赤紅,揪著他的衣領把人從地上拽起來,拳頭跟雨點似的往他身上落,“王二和娃娃是怎麽沒的?是被外麵那些雜碎害的!跟這姑娘有半分關係?你他媽不敢衝看守耍橫,倒敢欺負自己人,算什麽東西!”
那小弟被打得暈頭轉向,嘴裏還嘟囔著“反正都是死……”,話沒說完又被一記耳光抽得發懵。
山本菊郎突然伸手按住了黃蓋天的胳膊,聲音冷得像冰:“別髒了手。[手を汚すな。]”
他低頭看了眼還在地上哼哼的小弟,又掃了眼牢房角落裏縮著的其他人——有人別過頭不敢看,有人眼裏卻藏著點和那小弟一樣的齷齪。
晴香忽然輕輕拉了拉山本菊郎的衣角,小聲說:“哥哥,算了……[兄……もういい。]”她睫毛上還掛著淚,卻努力挺直了背,沒再往哥哥身後躲。
黃蓋天喘著粗氣鬆開手,那小弟“咚”地摔在地上,捂著肚子直哼哼。
黃蓋天指著他罵:“從現在起,誰再敢打這姑娘的主意,或者說這種混賬話,不用等外麵的混蛋動手,我先把他給扒皮抽筋了!”
他這話一出口,角落裏幾人趕緊低下頭,再沒人敢亂瞟。
山本菊郎扶著晴香坐到稻草堆上,從懷裏摸出塊皺巴巴的手帕遞過去。
晴香接過來擦了擦臉,抬頭對黃蓋天輕聲道:“謝謝你。[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す。]”
雖聽不懂她的話,但那眼中的感激之情黃蓋天卻看得清楚。
他臉一紅,撓了撓頭,隨後瞪了眼地上的小弟,“還不快滾起來,去牆角跪著!”
那小弟不敢再強,哆哆嗦嗦地爬起來,挪到牆角背對著眾人跪下,背脊還在不住發抖。
牢房裏又靜了,隻是這回的安靜裏,多了點說不清的緊繃。
月光從鐵欄漏進來,照在每個人臉上,有後怕,有羞慚,也有藏得很深的惶恐——就像那小弟說的,誰也不知道,這牢裏的日子,到底還能熬多久。
說是安靜,但兄妹倆的樂觀卻依舊不減半分,旁若無人地聊起了天。
“你還記得嗎妹妹?以前父親帶著我們上山打獵的日子?[妹を覚えてるか?以前父が私たちを連れて山に狩りに行った日?]”山本菊郎抱緊著山本晴香道。
“當然記得呀。[もちろん覚えていますよ。]”晴香把臉往哥哥肩上靠了靠,聲音軟乎乎的,帶著點剛哭過的沙啞,卻慢慢漾開笑意,“那天父親還笑我笨呢,追一隻兔子追得摔進溪水裏,鞋都被石頭勾破了,回來母親拿著藤條要打,還是父親把我護在身後,說‘我們晴香是想給大家抓晚飯呢’。[その日、父は私の愚かさを笑っていた。ウサギを追いかけて小川に投げ込んだが、靴は石に引っかかって破れてしまった。帰ってきて母が藤條を持って毆ろうとしたのか、それとも父が私を後ろにかばって、『私たち晴香はみんなに夕食を取ろうとしているのか』と言った。]”
她邊說邊用手指卷著哥哥的衣角,眼裏的淚意漸漸被暖意蓋過:“還有一次,你偷偷把父親藏的野蜂蜜偷出來給我吃,結果被蟄了好幾個包,臉腫得像饅頭,卻還攥著剩下的半罐蜜,說‘快吃,別讓爹發現了’。[また、あなたはこっそり父が隠していた野蜂蜜を盜んで私に食べさせて、結局いくつかの包みを刺されて、顔は饅頭のように腫れていたが、殘っていた半分の蜜を握って、『早く食べて、お父さんに気づかれないように』と言った。]”
山本菊郎被她逗得低笑一聲,指尖輕輕蹭了蹭她發頂:“那時候你也沒好到哪去,吃得嘴角全是蜜,還非要抹我臉上,說‘這樣哥哥就不疼啦’。[その時もあなたはどこへも行かず、口元が蜜だらけになっていたのに、私の顔を拭いて、『これで兄は痛くない』と言わなければならなかった。]”他頓了頓,聲音輕了些,“要是……要是還能回去就好了,回去給你摘山裏的野柿子。[……また帰れるといいな、帰って山の野柿を取ってやる。]”
晴香用力點頭,睫毛顫了顫,卻沒掉淚:“會的呀。等出去了,我給哥哥縫新鞋,哥哥去打獵,就像以前一樣。[そうですよ。外に出て、私は兄に新しい靴を縫って、兄は狩りに行って、以前のように。]”
“嗯,一定。[うん、きっと。]”山本菊郎肯定地點頭。
自雙親慘死於武士刀下,這世間便隻剩他們二人相依為命。
寒夜裏他們緊緊相擁,將彼此的體溫焐進骨縫裏;絕境中他們額頭相抵,用呼吸纏繞著彼此的心跳——仿佛唯有這樣將身子貼得再近些,才能從這顛倒錯亂的亂世裏,擰出一星半點能暖透魂魄的依偎。
而這份無可替代,卻成了愛戀的隱秘注腳。
它藏在每一次相顧的眼波裏,織進彼此交疊的呼吸間,本是亂世裏互為鎧甲的羈絆,卻在日複一日的依偎中,悄悄漫出了逾矩的溫軟——像枯木縫裏鑽出的芽,明知不合時宜,偏要借著這份無可替代的親近,把根往心尖最軟的地方紮,成了說不清道不明,卻又斷不開的牽念。
也不知過了多久,牢門被人打開了。
山本兄妹好奇地看去,隻見四個身著鎧甲的看守從餐車上端來一碗碗食物。
看守們熟練地將飯食分別分配到每個人手中,隨後默不作聲地走了出去,鎖上門,前往下一個牢房。
山本兄妹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美味可口的食物。
晴香握著木碗的手指微微發顫,碗沿碰著指尖,溫溫的。
碗裏是撒了白芝麻的糙米飯,旁邊臥著半塊烤得焦黃的秋刀魚,魚皮上還沾著點海苔碎,甚至有一小撮醃漬的梅子,酸香混著米香往鼻尖鑽。
她抬頭看山本菊郎,他手裏的碗也是一樣的。
兄妹倆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怔忡。
“是……是真的能吃的。[はい……本當に食べられます。]”晴香小聲說,指尖輕輕碰了碰秋刀魚的魚鰭,那溫熱的觸感讓她鼻尖又有點發酸。
山本菊郎喉結動了動,先把自己碗裏的梅子夾到晴香碗裏:“你吃,梅子開胃。[あなたは食べて、梅は食欲があります。]”
他記得晴香以前總愛用梅子配飯,酸得眯起眼,卻能多扒半碗飯。
晴香沒推拒,隻是把秋刀魚往哥哥那邊挪了挪:“魚給哥哥吃,哥哥有力氣。[魚は兄に食べさせ、兄は力がある。]”
“一起吃。[一緒に食べる。]”山本菊郎用木筷把魚分成兩半,小心避開魚刺,把沒刺的那半遞到晴香嘴邊。
那邊的黃蓋天看著激動的二人,不由得搖頭歎息一聲,隨後便開始專注吃起了自己的飯。
可這飯還未吃多久,就有一群帶著武士刀的走進了牢房中。
他們打開依次一個個牢房,每次都從裏麵抓出一到三個人。
武士們的皮靴踩在石板地上,發出“噔噔”的響,像錘子敲在每個人心上。
領頭的武士麵無表情,眼神掃過牢房時,連眼皮都沒抬一下,隻朝身後揮了揮手:“這個,還有那個。[これ、そしてそれ。]”
他指的是角落裏兩個縮著的漢子,正是方才偷偷瞟晴香的那兩個。
兩人嚇得腿一軟,“噗通”跪在地上,抓著稻草往回縮:“大人!我們沒犯錯!別抓我們!”
武士哪肯聽,伸手就像拎小雞似的把人拽起來。
兩人哭喊著掙紮,卻被狠狠踹了一腳膝蓋,疼得直抽氣,隻能被架著往外走。經過黃蓋天身邊時,其中一個漢子突然回頭,朝著黃蓋天喊:“老大!救我!老大!”
黃蓋天攥著木碗的手猛地收緊,指節發白。
他盯著那武士腰間的刀,刀鞘上的銅扣在月光下閃著冷光,可終究還是沒動——他知道,此刻衝上去,不過是多添一具屍體。
正當一個武士們準備撤出這間牢房前往下一間時,一個武士帶著猥瑣的笑聲走向了山本晴香,一邊走還一邊解著褲腰帶。
那笑聲像蛇的信子,黏膩地刮過耳畔,山本晴香渾身的血瞬間涼透了,手裏的木碗“哐當”掉在地上,糙米飯混著梅子滾了一地。
她往後縮,脊背撞在冰冷的石牆上,喉嚨裏發不出半點聲音,隻能眼睜睜看著那武士一步步逼近,眼裏的齷齪幾乎要溢出來。
“你要做什麽![何をするんだ!]”山本菊郎猛地撲過去,張開手臂將晴香護在身後。
他此刻像瘋了似的瞪著對方,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離她遠點![彼女から遠ざかれ!]”
黃蓋天也緊咬著牙關瞪著那個武士。
突然,領頭的武士察覺到異常,轉身一看,二話不說地就拉過那個武士,狠狠一巴掌扇在他的臉上,一句話也沒說,用凶狠的眼神瞪著這個不聽話的下屬。
那巴掌“啪”地一聲脆響,在牢房裏蕩開回音。
那猥瑣的武士被打得偏過頭,臉頰瞬間紅了一片,解褲腰帶的手僵在半空,眼裏的齷齪褪了大半,隻剩些不甘和懼意,垂著頭不敢看領頭的武士。
“屬下知錯了![部下が間違っている!]”
領頭武士輕瞥了山本兄妹二人,轉身道“走![行け!]”
“是![はい!]”
武士們離開了,可剛剛發生的場景引起了所有人的疑心。
武士們的腳步聲徹底消失在走廊盡頭後,牢房裏那層緊繃的薄冰才似被暖風融開,卻又凝出更稠的疑雲。
黃蓋天先鬆了攥著木碗的手,指節泛著青白,他往地上啐了口,沒啐出聲,隻低罵句“狗東西”,視線卻不由自主往山本兄妹那邊落。
“想什麽呢?”黃蓋天走過來,蹲在他們對麵,撿了塊還算幹淨的稻草擦著木碗沿,“那狗武士沒碰著你吧?”他問的是晴香,語氣比先前軟了些。
晴香疑惑了一陣,隨後往菊郎身後縮了縮“謝謝。[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す。]”
之後牢房再度恢複了寂靜,可山本菊郎卻能明顯地感覺到,牢房中的人看他與晴香的眼神中多了些許敬畏。
……
“不要!你們給我打了什麽!身體好痛!”
一個男子被鎖在一張鐵皮椅子上,一個穿著白色防護服的人給他注射了不明的液體,眼前的玻璃門有幾個同樣穿著防護服的人緊緊盯著自己。
沒過多久,這個突然癱倒在地。
男子的嘶吼卡在喉嚨裏,變成嗬嗬的抽氣聲。
注射針管被猛地拔走,針尖還掛著透明的液珠,滴落在他手背上——那裏的皮膚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起青黑,像有無數條墨色的小蛇在皮下鑽竄。
“痛……”他蜷縮在鐵皮椅子上,指節摳進椅麵的縫隙,指甲崩裂滲出血,卻渾不覺疼。
那疼是從骨頭縫裏冒出來的,像被燒紅的鐵釺子反複捅紮,每一寸肌肉都在痙攣,連眼球都脹得要炸開。
玻璃門外,穿防護服的人正低頭記錄著什麽,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此刻聽著比針還刺耳。
突然,他的脊背猛地弓起,像被無形的手拎著後頸。
皮膚下的青黑蔓延得更快了,順著脖頸爬向臉頰,把眼白染成渾濁的灰,瞳孔卻縮成了細窄的豎縫,像極了深夜裏窺人的獸。
“哢吧”幾聲脆響,是他的指骨在變長,指節處鼓起猙獰的疙瘩,指甲瘋長著彈出半寸,尖端泛著啞光的黑,刮過鐵皮椅麵時劃出刺耳的白痕。
“嗬……嗬……”他張著嘴,卻吐不出完整的字。
喉嚨裏像是堵著滾燙的爛泥,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腥甜的鐵鏽味。
肋骨處傳來撕裂般的疼,不是骨裂,是皮膚在被撐開——後背上竟冒出了幾簇黑色的硬毛,短短一截,卻根根紮得筆直,像剛從腐土裏鑽出來的荊棘。
穿防護服的人停下了筆,玻璃門外的目光全聚在他身上,有冷漠,有期待,還有一絲藏得極深的懼意。
他猛地抬起頭,那張原本還算周正的臉早已走了形。
顴骨高高凸起,嘴角往耳根扯著,露出尖利的犬齒,齒縫間淌下黏膩的涎水,落在地上“嘀嗒”作響。
剛才還在喊疼的眼睛裏,此刻隻剩一片渾濁的凶光,掃過玻璃門時,像在打量一塊即將被撕碎的肉。
“こう。”玻璃門外有人低低說了句,聲音發顫。
這句話像根引線,點燃了他體內最後一點人的意識。
他突然發出一聲不似人腔的咆哮,猛地撞向鐵皮椅的鎖鏈——那鐵鏈竟被他撞得“哐當”作響,連接處崩出細小的鐵屑。
後背上的硬毛越長越密,順著脊椎往下爬,連手臂上都覆了層薄薄的黑絨,指爪再一劃,竟在鐵皮椅上留下五道深深的刻痕。
這哪裏還是人。
這是一頭剛從病毒裏孵出來的狡魔,藏著獸的凶,又帶著人的詭。
穿著防護服的寒川冷司眼中的興奮之情難以控製,大喊道“成功了!哈哈哈!連武者也會被感染的超級櫻腐病毒![成功しました!ハハハ!武者まで感染するスーパー桜腐ウイルス!sakura rot virus,srv)]”
一旁的一個助手也祝賀道“恭喜寒川先生了,掌握了這門技術,那麽此後隻要想要針對哪個國家就針對哪個國家了![寒川さんおめでとうございます。この技術を身につけたら、これからはどの國に対してどの國に向けたいのか!]”
“嗬嗬嗬![ふふふふ!]”寒川冷司冷笑道,“去把這項研究成果通知天皇,幕府和各處大名,我要讓它徹底成為轟動世界的藝術![この研究成果を天皇、幕府、各所の大名に知らせて、私はそれを徹底的に世界を騒がせる芸術にします!]”
一個武士忽然走了過來,來至寒川冷司身邊,報告道“寒川先生,我們已經找來了新一批實驗品。[寒川さん、私たちはもう新しい実験品を探してきました。]”
“很好,將他們送到3號實驗室,我要看看人體內的能量到底與肉體有什麽關係。[よし、彼らを3番の実験室に送って、人體內のエネルギーが肉體とどのような関係があるのか見てみよう。]”寒川冷司說完還提醒道,“記得一半剁塊,一半留全,我有不同的用處。半分は切り刻んで、半分は全部殘して、私は違う使い道があることを覚えています。”
“是![はい!]”
鐵門閉合的悶響混著實驗品模糊的哭喊聲傳來,寒川冷司望著玻璃門後仍在瘋狂撞打的狡魔,指尖在記錄冊上劃過“srv初代感染體穩定”的字樣,嘴角勾著笑——他眼裏哪有什麽人命,不過是將這亂世,當成了他擺弄藝術的沙盤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