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曆3771年10月15日晨
    “嗯……哼……”
    華靈清一把從床上坐了起來，睡眼惺忪地吧唧了幾下嘴，銀發亂糟糟地癱在枕上，身子搖擺不定地晃了晃，又磕在床邊高木櫃眯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揉了揉眼睛清醒了。
    不能睡到自然醒的感覺，讓她仿佛失去了什麽重要的東西，於是便眼神悵惘了，但腹中的饑餓很快傳來，她也就堅定了。
    她迅速隨意打理了一番，卻不加過多裝飾也顯得光彩奪目，不過她本人並不怎麽在意。
    知道了吃飯的具體位置，她這次走得很快，幾乎要跑，卻也記得那繁雜訓條中些許曾被念念叨叨的，終究是沒有用跑。
    很快她便到達了目的地，彼時此處已有眾多弟子陸陸續續地來來往往。
    見了華靈清這個大功臣，弟子們的眼中無不帶著敬仰之意，麵之則問。
    “師姐早上好！你昨天真是太颯了！”
    “師姐吃了嗎？要不我帶你去吃？這裏沒有我不熟悉的。”
    “師姐今天打扮得可真漂亮！”
    麵對眾弟子的問候，華靈清並不知道該怎麽回應，也懶得回應，臉上並無過多變化，隻有對食物的渴望。
    轉而便進了去，也不懂排隊就直接竄到最前麵去，在夜王府她可從未排過隊。
    其他的弟子們發現有人插隊，本想理論一番，卻看清了來人，便覺合理，不敢計較，笑臉盈盈。
    來至打飯處，華靈清看著這些食物，雖不及夜王府那般琳琅滿目，但也沒有挑剔的必要，伸出手指，指指點點:“我要吃這個，這個，這個，還有這個，嗯——都來一份吧。”
    為之打飯的弟子見她要這麽多，實屬不成規矩，可最後說出的卻是:“師姐好胃口！我給你打！”
    最後，華靈清就在眾人不可思議的目光下端著整整一大盆的早餐找了處位置坐下。
    正要享用時，華凝卻也帶著自己的食物走了過來。
    “嘶～”華凝看著她的餐盤，倒吸一口涼氣，“師姐從來早上吃這麽多？”
    “嗯？不可以嗎？”華靈清有些疑惑，剛準備動筷的手滯在空中。
    華凝笑著揮了揮手:“哈哈哈，沒有不可以，我隻是覺得早上吃太多對身體不好。”
    說著也就坐了下來。
    “不會，我吃得完。”華靈清回憶了一下道，“還有個吃得更多的。”
    “是嗎？那還真是個奇人。”華凝輕笑道。
    隨後華靈清便專心致誌地享用起了早餐。
    華凝卻邊吃邊對她道:“靈清師姐，昨天你滅了青嵐劍莊和斷雲閣的主子，想必過不了多久，那些殘餘的弟子也就散了。”
    “嗯。”華靈清似乎並未聽懂華凝語氣中的提醒之意，繼續埋頭苦幹。
    華凝抿了抿嘴:“師姐，你可能還沒有意識到，由於我們殺了前來論劍的道友，這件事很快就會傳遍整個枕月山，流霜劍莊本就不如從前那般，如今再加上惡名的話，恐怕流霜劍莊此後的日子也難以安寧了。”
    華靈清愣了愣，隨後問道:“那為什麽不出去呢？離開枕月山，到別處去，自由自在，不受這些事拘束，多好？”
    “那可不行！”華凝皺眉道，“此乃祖師‘流霜上仙’傳承之寶地，怎敢隨意挪動？”
    可華靈清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她徹底沉默了:“這裏之前就是塊兒破墳場，而且要真是師父的話，他其實也不怎麽在意的。”
    她的語氣是那般的真誠，那般的單純，那般的值得信賴，仿佛在陳述一個事實，令華凝不知該如何反駁。
    華凝正動搖時，卻突然看見不遠處華景淵正朝他們這邊走來。
    她驚喜地起身，跑過去迎接道:“師哥！你怎麽來了？你還從未親自來過這裏吃飯。”
    華景淵微微頷首回應:“我不是來吃飯的，是來找師姐商量一些事情。”
    “哦，這樣啊。”華凝有些失落又擔憂地看著華景淵眼睛中的血絲，讓開了道。
    華景淵徑直走向了正在吃飯的華靈清，柔聲問候道:“師姐可還吃得滿意？不知這堂中飯食是否對你的胃口？”
    “嗯還行。”華靈清簡單回了一句。
    華景淵見她正吃得歡，索性也再不打擾，對其道:“那師姐吃完飯以後可否能來觀霜齋找我？我有一些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談談，是關於先師的。”
    華靈清聽後臉上的神色明顯動容了一番。
    “好了，那我也不打攪了，便先行離開了。”
    華景淵說罷也就轉身離去。
    華凝好奇地跑上前來，問向華靈清:“師姐，師哥剛剛跟你說的什麽啊？”
    “他說……他有一些關於師父的事情告訴我。”
    “真的嗎？那肯定是很重要的事啊！如果可以的話，後麵你也告訴我好嗎？”
    “嗯。”
    走出門外之後，華景淵的眼神驟變，帶著血絲的瞳孔裏麵藏著比疲憊更甚百倍的東西。
    ……
    華靈清將最後一口粥咽下腹，隨手放下食盆，銀發上還沾著些許未拂去的晨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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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往觀霜齋前去，秋陽透過竹枝灑在青石板上，碎成點點光斑，卻照不進觀霜齋那半掩的木門後。
    推開門時，屋內彌漫著淡淡的墨香與舊木氣息。華景淵正立在窗邊，指尖摩挲著案上一卷泛黃的古籍，見她進來，立刻轉過身，眼底的血絲被刻意壓在溫和的笑意下“師姐來得正好，我剛翻到先師當年的手記。”
    華靈清的目光瞬間落在那卷古籍上——封皮是深褐色的，邊角已被摩挲得發毛，正是師父生日常翻閱的那本。她腳步微頓，清冷的眸子裏多了幾分不易察覺的光亮“師父的手記？”
    “是。”華景淵將手記輕輕推到她麵前，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卻仍維持著平穩的語氣，“昨夜輾轉難眠，便想翻翻先師的舊物，竟在書匣最底層找到了這個。裏麵提過，他當年閉關時，曾為你留了一份‘獄霜心印’。”
    “獄霜心印？”華靈清伸手觸碰手記，指尖剛碰到紙頁，便感受到一絲微弱的玄寒之氣，與她體內的獄霜之氣隱隱相和。
    華景淵見狀，心中微動，繼續道“先師說，《獄霜十訣》即便學會了，一開始也隻能習得其形，隻有這裏麵所述的才能讓你得其神。這‘獄霜心印’是他以自身玄力凝煉的感悟，藏在一處隱秘石室中，需得你以自身獄霜之氣引動，才能煉化。”他走到牆邊，取下掛著的一幅舊畫，畫中是竹林深處的假山，“你看，這石室便在竹林最深處的假山下，是先師當年為防外人侵擾，特意布下的結界。”
    華靈清望著畫中假山，眉峰微蹙“我曾去過竹林，未察覺有結界。”
    “那是因結界需以獄霜之氣為引才能顯現。”華景淵聲音微沉，似帶著追憶，“先師臨終前幾日，曾拉著我的手囑咐，說這心印是為你量身定做，若有朝一日你能夠回來，並且需要精進功法，便讓我帶你前去。”
    他抬眸看向華靈清，眼底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懇求，“昨日見你動用‘霜域·天地煉獄’，雖威力驚人，卻也耗損不少能量。若能煉化心印，不僅能補全你功法的缺憾，日後使用它們，也能更從容些。”
    華靈清沉默片刻，指尖的玄寒之氣輕輕縈繞“何時去？”
    華景淵心中一鬆，卻又湧上一陣尖銳的愧疚，他別過臉，掩去眼底的複雜“此刻便去罷，晨時玄力最穩，引動結界也更易。”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觀霜齋，往竹林深處去。
    秋風吹過竹梢，發出沙沙的聲響，像是誰在低聲歎息。
    華靈清走在前麵，銀發隨腳步輕晃，她時不時抬手觸碰身邊的竹節，感受著空氣中流動的氣息，並未察覺身後的華景淵，每走一步，指尖都在微微顫抖。
    行至假山前，華景淵停下腳步“便是此處了。”他指向假山腳下的青石，“先師說，需師姐將獄霜之氣注入青石，結界自會打開。”
    華靈清依言上前，幽藍色的寒氣順著指尖滲入青石。片刻後，青石緩緩移開，露出那處僅容一人通過的洞口，洞內陰風陣陣，帶著若有似無的腐朽氣息。
    然而她卻不知這顆青石能被何等輕鬆的移開。
    華景淵的心跳驟然加快，他攥緊袖口，跟著走了進去，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裏麵便是石室，師姐……我們小心些。”
    二人剛踏入洞內，身後的青石便緩緩合上，將外界的光亮徹底隔絕。
    黑暗中，華靈清並未慌亂，她周身的獄霜之氣凝成淡淡的藍光，照亮了前方濕滑的路。
    空氣中的腐朽氣息愈發濃重，隱約還夾雜著一絲若有似無的低語，像是無數人在耳邊呢喃。
    她皺了皺眉，加快腳步往那點暗紅光芒處走去——她隻想著早日找到師父留下的心印，卻未察覺，那暗紅光芒深處，一雙猩紅的眼睛，正緩緩睜開。
    華景淵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後，眼中閃過一絲冷色。
    濕滑的石階在藍光下泛著冷光，越往深處走，那暗紅光芒便愈發清晰，耳邊的低語也漸漸匯聚成清晰的蠱惑聲。
    當華靈清踏入那處寬敞石室時，目光第一時間落在中央的黑色石碑上——鎖鏈上的金光黯淡如垂死的螢火，而石碑旁，那團濃如墨汁的黑霧正緩緩蠕動，猩紅的眼睛在黑暗中格外刺眼。
    華靈清一時有些困惑眼前這一團是什麽東西，卻能感覺到它身上所散發的邪惡之氣，突然，她似乎想起了什麽:昨日場上的那些黑霧……好像……
    黑霧中便傳來沙啞的笑聲，像是碎石在摩擦“華景淵，做得不錯，比我預想中更快。”
    華靈清瞬間握緊霜雨凝髓劍，幽藍劍氣在劍鋒流轉，她猛地回頭，看向身後的華景淵，眼底滿是難以置信的錯愕，“你……”
    “背叛……”華靈清的聲音很輕，卻帶著刺骨的寒意。
    她震驚又憎惡地狠狠盯著華景淵:“與邪祟為伍，莊主？你也配！”
    華景淵別過臉，不敢看她的眼睛，聲音艱澀“我隻是想護住流霜劍莊……隻有它能給我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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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力量？”噬魂幽魘嗤笑一聲，黑霧驟然膨脹，化作一道黑影撲向華景淵，“既然你這麽想要力量，便讓我來‘幫’你。”
    華景淵渾身一僵，想要掙紮，卻被黑霧死死纏住:“黑煞大人……你！”
    他的皮膚迅速爬上黑色紋路，雙眼從布滿血絲轉為徹底的猩紅，周身的王者能量瞬間變得狂暴而陰邪——噬魂幽魘，已然附身於他。
    “嗬……”被附身的華景淵抬起頭，脖頸微微扭曲，發出不似人聲的低吼。
    他原本鑽石三階的氣息暴漲數倍，直逼星耀階，手中的長劍不知何時已被黑霧纏繞，劍鋒泛著詭異的暗紅光芒。
    “華靈清，你的聖體，可是難得的養料。”噬魂幽魘操控著華景淵的身體，聲音裏帶著貪婪，“隻要吞噬了你，我便能衝破這束縛，到時候，天地任我行，整個枕月山都將是我的獵物。”
    華靈清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震驚與失望。她手中的霜雨凝髓劍猛地插入地麵，幽藍色的獄霜之氣順著劍身蔓延，在腳下凝成一圈冰紋“不管你是誰，想動流霜劍莊，便先問問我手中的劍！”
    “嗬，當真以為我做不到？”噬魂幽魘冷笑，操控著華景淵的身體猛地躍起，暗紅長劍帶著撕裂空氣的風壓，直劈華靈清麵門。
    這一劍的威力遠勝過華景淵本身的境界所能發揮出的，不過華靈清卻絲毫不躲，提劍而擋。
    “鐺！”
    霜雨凝髓劍與暗紅長劍相撞，幽藍與猩紅的光芒炸開，華靈清腳下的冰紋震出細密裂痕，卻依舊穩穩立著。
    她抬眸時，周身已湧起濃鬱的幽藍霜氣，正是《獄霜十訣》第一訣“獄霜引”——以霜氣浸心，引地獄寒力為己用。
    “哼，倒有幾分本事。”噬魂幽魘操控著華景淵的身體，手腕翻轉間，竟也有相同的幽藍霜氣纏繞劍身，“這‘獄霜引’，我學來便用！”他揮劍橫掃，霜氣化作利刃劈向華靈清，招式與她方才引氣的姿態分毫不差。
    華靈清側身避開，霜刃擦著她的銀發劈在石壁上，凍出一片冰棱。
    她心中微沉，卻未慌亂，腳尖點地躍至半空，雙手劃圓弧，雙掌上下一靠，成印“霜域·天地煉獄！”
    刹那間，石室空間扭曲，原本的石壁與石階盡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被幽藍寒霧籠罩的冰原——領域張開，地獄之冰從地麵破土而出，尖刺直指被附身的華景淵。
    這領域本是華靈清的主場，地獄之冰能蝕人靈魂，她原以為能借此壓製對方。
    可噬魂幽魘卻發出一陣狂笑“幾千年前，我便在封印裏看夠了冰天雪地！你這領域，我也收了！”
    話音未落，華景淵周身同樣掀起寒霧，另一片猩紅的“霜域·天地煉獄”驟然展開，與華靈清的領域碰撞、撕扯。
    兩片領域相互碾壓，冰原崩裂，寒霧翻騰，華靈清隻覺靈魂傳來輕微刺痛——對方複製的不僅是招式，連領域對靈魂的侵蝕都一並學去，隻是換了陰邪的猩紅色澤。
    “你以為宿命是天定的？”噬魂幽魘操控著華景淵步步緊逼，暗紅長劍在領域中劃出殘影，“我被壓在此地三千年，日日看守那勞什子上古封印，世人都說這是我的宿命！可我偏要逃！”他一劍刺來，劍風裹挾著猩紅霜氣，“你這聖體，體質遠超常人；《獄霜十訣》的潛力，足以讓你踏破至強——你就是我等了四千多年的契機！”
    華靈清揮劍格擋，手臂微微發麻。她知道不能再被動防禦，當即催發領域中的地獄之冰，八道半透明的幽藍影子從冰棱後浮現，正是第三訣“幽影絞殺”。
    這八道幽靈獄影帶著刺骨寒意，從八個方向撲向華景淵，需得一心八用才能精準操控，是領域內的絕殺之招。
    可下一秒，華景淵身後也浮現出八道猩紅獄影，同樣朝著華靈清絞殺而來。“一心八用？不過如此！”噬魂幽魘的聲音帶著嘲諷，“你用什麽招，我便用什麽招！你的獄霜之力，遲早是我的養料！”
    幽藍與猩紅的獄影在領域中纏鬥，爪牙碰撞間冰屑紛飛。
    華靈清一邊操控獄影，一邊維持領域，額角已滲出細汗——這是她第一次同時應對與自己招式完全相同的對手，每一次出招都像在與另一個自己對打，精力消耗比往日快了數倍。
    她咬牙後撤，雙手猛地向上一抬“第四訣·霜凝雨陣！”
    領域上空瞬間烏雲密布，千萬道手臂粗細的獄霜冰錐凝結而成，泛著幽藍冷光，如暴雨般朝著華景淵傾瀉而下。
    這招需得精準掌控大範圍獄霜之氣，稍有不慎便會威力大減，此刻她隻能孤注一擲，想以大範圍攻擊打破僵局。
    “來得好！”噬魂幽魘大笑，同樣抬手催發招式，猩紅的冰錐從他頭頂浮現，與華靈清的冰錐在空中相撞。
    “砰砰砰”的巨響不斷，冰錐炸裂成漫天冰霧，領域內的寒氣溫度驟降，華靈清的呼吸都帶著白霧，握著劍柄的手指已有些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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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華靈清雖有極境玄寒體可以令她邊戰鬥邊迅速恢複能量，可“獄霜十訣”畢竟消耗太大，一次性使用這麽多，她的身體也會逐漸吃不消的。
    華靈清深吸一口氣，將剩餘的獄霜之氣盡數灌注劍身，長劍在她手中旋成一道幽藍光圈“第五訣·冰封劍舞！”
    幽藍光圈中，無數薄冰刃如蝶翼般翻飛，在空中交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冰網，朝著被附身的華景淵罩去。
    “雕蟲小技！”噬魂幽魘嗤笑，操控華景淵旋劍成圈，猩紅冰刃同樣織網，兩道冰網在領域中央相撞，“哢嚓”聲中，幽藍冰刃竟被猩紅冰刃壓得節節後退——它複製了招式，更借著華景淵身體裏暴漲的陰邪之力，將威力提至更高。
    華靈清喉間一甜，一口鮮血險些溢出，她死死咬住牙關，握著劍柄的手因用力而泛白。
    極境玄寒體雖在緩緩恢複她的能量，可“獄霜十訣”連番催動，身體早已到了極限，手臂的顫抖越來越明顯，幽藍霜氣也黯淡了幾分。
    此刻她才終於意識到——原來世界上最難戰勝的人是自己。
    幽藍冰網被猩紅冰刃碾得節節碎裂，華靈清喉間的鮮血再也按捺不住，順著唇角滑落，滴在霜雨凝髓劍的劍身上，瞬間被凍成細小的冰珠。
    她知道不能再被動挨打，指尖猛地劃過劍身，將僅存的獄霜之氣往周身一裹“第七訣·九幽獄霜甲！”
    幽藍色的冰甲瞬間覆滿全身，冰甲上的紋路如活物般流轉，恰好擋住噬魂幽魘緊隨而至的一劍。
    “鐺”的一聲脆響，冰甲上濺起細碎的冰花，同時數道冰彈順著劍勢反彈，直逼華景淵麵門。
    可噬魂幽魘早將招式複製，猩紅冰甲同樣浮現，反彈的冰彈被盡數擋下，甚至還借著反彈之力，讓華景淵的劍勢更猛了幾分。
    “哈哈哈！你這防禦也不過如此！”噬魂幽魘的聲音帶著癲狂，“四千年了！我看著無數人來這石室，不是體質孱弱，就是境界低微，連成為我載體的資格都沒有！他們都說我注定要守著這封印到天荒地老，這就是我的宿命！可你來了！你的極境玄寒體，你的《獄霜十訣》，隻要吞了你，我就能突破至強，徹底擺脫這枷鎖！”
    華靈清被劍勢震得連連後退，九幽獄霜甲上已布滿裂紋，極境玄寒體的恢複速度，終於追不上招式的消耗。
    她咬碎牙關中的血腥氣，突然旋身撤去冰甲，將所有力氣灌注在劍上，劍刃如狂風般揮出“第六訣·霜滅連環斬！”
    連綿不絕的幽藍冰刃形成風暴，如密集的雪花般朝著華景淵席卷而去，這招本是
    “冰封劍舞”的進階，以快打快，避無可避。
    可噬魂幽魘隻愣了一瞬，便操控華景淵同樣揮劍，猩紅冰刃風暴與幽藍風暴撞在一起，兩道風暴相互撕扯、吞噬，冰刃炸裂的碎片如尖刀般四處飛濺，華靈清的肩頭被碎片劃傷，瞬間結上一層薄冰。
    “還不死心？”噬魂幽魘的聲音帶著不屑，“你的每一招我都能複製，你的力氣遲早耗盡！到時候，你會親眼看著自己的聖體被我煉化，看著我帶著你的力量，踏平這枕月山！這就是你的宿命——為我鋪路！”
    華靈清的手臂已麻得幾乎握不住劍，幽藍霜氣黯淡得如同風中殘燭。
    她看著眼前猩紅的冰刃風暴，又看向華景淵那張被黑氣纏繞的臉，突然想起師父曾說過的話“《獄霜十訣》的真諦，從不在招式，而在本心。”
    本心？她的本心從不是與誰對打，而是護著流霜劍莊，護著身邊的人。
    “一次次的，說什麽宿命宿命的！”華靈清猛地抬起頭，大聲質問道，“連自己都不能決定自己命運的人！還有什麽資格活在這個世上！”
    噬魂幽魘眼中閃過一絲錯愕，但很快便消失不見。
    華靈清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將獄霜之氣與劍氣徹底融合，朝著半空一引“冰凰翔天！”
    一隻翼展數丈的幽藍冰凰從領域中衝天而起，冰凰啼鳴間，口中噴出刺骨的獄霜吐息，朝著華景淵席卷而去。
    這是她目前能催動的最強遠程招，即便力竭，冰凰身上仍帶著能凍結靈魂的寒氣。
    噬魂幽魘眼中閃過一絲貪婪——這招的威力，正是他需要的！他立刻複製招式，一隻猩紅冰凰同樣展開翅膀，吐息與幽藍吐息相撞，整個領域都在劇烈震顫，冰原崩裂出巨大的裂縫。
    幽藍冰凰本就因華靈清力竭而虛弱，被猩紅吐息一衝，翅膀瞬間碎了一半，哀鳴著墜向地麵。噬魂幽魘大笑“結束了！”他操控猩紅冰凰撲向華靈清，利爪帶著能撕裂空間的陰邪之力。”
    就在此時，被附身的華景淵突然發出一聲淒厲的嘶吼，猩紅的眼底猛地閃過一道清明，他的右手死死攥住左手手腕，竟強行讓猩紅冰凰的攻勢慢了半拍“不……不能……傷她……”
    黑色紋路在他皮膚上瘋狂閃爍，像是有兩股力量在體內撕扯，噬魂幽魘的聲音瞬間變得暴躁“廢物！給我閉嘴！”它拚盡全力壓製華景淵的意識，可這片刻的停滯，卻讓它錯過了最佳攻擊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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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華靈清眼中驟然亮起光——這就是她等的空檔！
    她沒有絲毫猶豫，借著極境玄寒體最後一次爆發的能量，將“霜域·天地煉獄”的掌控力提到極致，身形驟然消失在原地“第九訣·無盡影獄殺！”
    這是華靈清目前所掌握的《獄霜十訣》中登峰造極之招，需徹底融入領域的地獄之冰中，隨心所欲穿梭。
    噬魂幽魘驚恐地發現自己竟然無法複製這一招，隻能慌亂地操控華景淵揮劍亂砍，試圖阻擋周圍的冰棱。
    華靈清唇角微微一笑，懸著的心也落了下來。
    華靈清的身影在冰棱間穿梭，她從華景淵身後的冰柱中閃出，霜雨凝髓劍帶著幽藍寒芒，精準地刺入華景淵後心——那裏正是噬魂幽魘黑霧最稀薄、也是華景淵抵抗最劇烈的位置。
    “啊——！”噬魂幽魘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黑霧從華景淵體內瘋狂湧出，想掙脫逃離。
    可此招的強大之處，便在於“無盡”。
    華靈清的身影在領域的冰棱間化作一道幽藍殘影，“無盡影獄殺”的真諦，便是與這片地獄之冰融為一體——她從華景淵左側的冰柱中穿出，劍鋒劃開黑霧；轉瞬又從他身後的冰縫裏躍出，劍尖刺破陰邪之氣；下一秒，竟踩著空中碎裂的冰刃，從上方直刺而下。
    每一次穿梭，霜雨凝髓劍都帶著刺骨的獄霜之力，精準紮向黑霧最薄弱的縫隙。
    噬魂幽魘隻能操控著華景淵的身體瘋狂揮舞長劍，可他的劍永遠慢半拍——華靈清的身影如鬼魅般無處不在，冰棱是她的掩護，寒霧是她的偽裝，整個“霜域·天地煉獄”都成了她斬殺邪祟的戰場。
    “不！不可能！”噬魂幽魘的聲音從黑霧中擠出，帶著前所未有的恐慌，“這招……我為何複製不了！”它能複製招式的形態，卻複製不了華靈清與獄霜之力的本心聯結，更複製不了這招與領域的絕對融合。
    幽藍劍光一次次閃過，黑霧被劍風撕裂成越來越小的碎片。
    華景淵的身體不住顫抖，黑色紋路在皮膚上飛速消退，猩紅眼底的清明越來越亮，他拚盡最後一絲意識，配合著華靈清的劍勢，猛地向前踉蹌一步，將後心徹底暴露在劍鋒下“師姐……快！”
    “噗嗤！”
    霜雨凝髓劍第三次刺入後心，華靈清手腕翻轉，劍身上的幽藍霜氣驟然爆發，如蛛網般纏繞住最後一團黑霧，狠狠向外一扯——“啊——！”噬魂幽魘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黑霧從華景淵體內被強行剝離，摔落在冰原上，瞬間稀薄了大半，猩紅的眼睛也黯淡得如同將熄的炭火。
    華景淵的身體軟軟倒下，華靈清連忙收劍扶住他，領域緩緩消散，石室恢複了原本的模樣。
    他靠在華靈清懷中，臉色蒼白如紙，嘴角不斷溢出黑血，氣息微弱得幾乎察覺不到。
    “你……”華靈清的聲音有些發顫，指尖的獄霜之氣下意識地想為他療傷，卻被他輕輕按住。
    華景淵艱難地睜開眼，視線落在石室中央的黑色石碑上，恍惚間，仿佛看到了先師的身影——那年他還是個懵懂弟子，先師握著他的手，在觀霜齋的書案上寫下“守心”二字，輕聲說“景淵，流霜劍莊的‘守’，從不是守一塊地，而是守本心，守正道。”
    “師父……是弟子錯了……”他的聲音細若蚊蚋，眼中閃過悔恨的淚光，“我總想著守住劍莊的門麵，卻忘了您教我的‘堅持不懈’，是要靠自己的劍，不是靠邪祟的力量……”
    他轉頭看向華靈清，眼底滿是愧疚，手指微微蜷縮，像是想抓住什麽，卻隻摸到一片冰涼的空氣“師姐……對不起……我不該騙你……更不該……引你入險境……”
    華靈清看著他逐漸渙散的瞳孔，喉間發緊，說不出話。
    “若有來生……我還做流霜劍莊的弟子……好好練劍……守著……劍莊……還有……凝兒……”話音未落，華景淵的手重重垂下，徹底沒了氣息。
    華靈清沉默地將他放在冰地上，起身看向那團奄奄一息的黑霧。
    噬魂幽魘趴在地上，黑霧幾乎要散成青煙，它看著華靈清，聲音裏沒了之前的癲狂，隻剩一絲疲憊的沙啞“四千年……我等了四千年……以為你是我的契機，到頭來……還是逃不過嗎？這就是我的宿命……被封印到死……”
    華靈清走到它麵前，霜雨凝髓劍插在腳邊，幽藍霜氣緩緩縈繞“宿命從不是別人定的，是自己選的。你被封印四千年，卻從未想過‘守封印’也是一種活法，隻想著逃離，才會被欲望裹挾。”
    “活法？你懂什麽！”噬魂幽魘嗤笑一聲，猩紅眼睛裏閃過一絲嘲諷，“被鎖在這暗無天日的石室，日日聽著封印的嗡鳴，這也叫活法？我要的是自由！是踏遍天地的自由！”
    “自由從不是隨心所欲的破壞。”華靈清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主人曾說，真正的自由，是守住本心後，不被外物束縛的從容。你把‘逃離封印’當成自由，卻讓自己成了欲望的囚徒，即便真的逃出去，也不過是換個地方被枷鎖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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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噬魂幽魘愣了愣，似乎在琢磨她的話，可片刻後，它的眼中突然閃過一絲瘋狂的邪光，黑霧猛地收縮，又驟然膨脹“你說得對……我是逃不掉……可我也不會讓你們好過！四千年的枷鎖，我拆不掉，那便……毀了它！”
    它突然發出一聲淒厲的嘶吼，剩餘的黑霧盡數爆開，化作一道漆黑的光柱，直衝向石室中央的黑色石碑！
    “什麽？”華靈清臉色驟變，知道這並非好事，揮劍想擋，卻已來不及。
    漆黑光柱撞上石碑的瞬間，石碑上纏繞的鎖鏈發出“哢嚓”的脆響，原本黯淡的金光瞬間炸裂，化作漫天金屑。
    整個石室開始劇烈震顫，地麵裂開巨大的縫隙，碎石從頭頂不斷墜落，一股遠超噬魂幽魘的、古老而恐怖的氣息，從石碑下方緩緩升騰——那是被封印了不知多少年的上古邪力，隨著鎖鏈的斷裂，正一點點蘇醒。
    噬魂幽魘的聲音在轟鳴聲中回蕩，帶著同歸於盡的瘋狂“華靈清……你說宿命是自己選的……那我便選……拉著這枕月山……一起陪葬！”
    “我等後輩，謹具誠心，在此恭迎上古龍神、滅道輪回穹天主，破印還陽，重臨世間！”
    漆黑光柱撞在黑色石碑上的刹那，石碑表麵那些沉寂了五千年的古老符文驟然亮起——不是溫暖的金光，而是如墨般的漆黑，符文順著石碑的紋路瘋狂遊走，像是一條條蘇醒的毒蛇，原本鐫刻的“鎮邪”二字在黑芒中扭曲、碎裂，化作齏粉消散在空氣裏。
    纏繞石碑的鎖鏈本是由上古玄金所鑄，此刻卻如朽木般寸寸斷裂，每一節鎖鏈崩碎時，都發出沉悶的“嗡鳴”，像是在為五千年的鎮封唱著終曲。
    鎖鏈斷裂處滲出粘稠的黑液，滴落在地麵的封印法陣上，法陣瞬間騰起黑煙，那些原本泛著金光的陣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黑、枯萎，如同被抽走了生機的藤蔓，從中心向四周迅速潰散。
    整個石室的震顫愈發劇烈，頭頂的岩石大塊大塊地墜落，砸在地麵上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原本濕滑的石階裂開蛛網般的縫隙，縫隙中湧出的不再是陰風，而是帶著硫磺味的灼熱氣流。
    華靈清扶著石壁勉強站穩，抬頭望去時，瞳孔驟然收縮——
    黑色石碑在光柱的衝擊下，竟緩緩向兩側分開，露出其後一處深不見底的黑洞。
    黑洞中，先是傳來一聲低沉的、仿佛來自亙古的龍吟，那聲音不似凡俗生靈的嘶吼，更像天地初開時的驚雷，震得人耳膜生疼，靈魂都在顫抖。
    緊接著，一雙比石室石門還要巨大的龍瞳從黑洞中緩緩浮現，瞳孔是豎狀的，泛著冰冷的猩紅，目光掃過之處，連空氣都像是被凍結。
    隨即，一隻覆蓋著暗金色鱗片的龍爪從黑洞中探出，鱗片的每一道紋路都清晰可見，邊緣泛著鋒利的寒光，龍爪落在地麵的封印法陣殘骸上，隻輕輕一按，便將堅硬的岩石踩得粉碎，碎石飛濺間，竟在地麵砸出一個數丈深的大坑。
    “吼——！”
    又是一聲龍吟，黑洞中掀起狂風，將石室中的碎石與黑霧盡數卷向空中。
    一頭身軀龐大到足以撐破整個石室的黑龍，緩緩從黑洞中鑽出——它的鱗片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金屬般的光澤，每一片都有盾牌大小，龍背兩側的骨刺如刀刃般林立，長長的龍尾末端帶著鋒利的倒鉤，掃過石壁時，瞬間劃出數道深溝。
    黑龍的脖頸粗壯如千年古木，頭頂的龍角盤旋向上，尖端閃爍著幽藍的冷光，像是能刺破蒼穹。
    它緩緩抬起頭顱，猩紅的龍瞳掃過石室中的一切，當目光落在華靈清身上時，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隨即又轉向那團即將消散的黑霧，發出一聲帶著威嚴的冷哼。
    噬魂幽魘的殘魂在黑龍的威壓下瑟瑟發抖，連聲音都發不出來，隻能眼睜睜看著黑龍龐大的身軀不斷從黑洞中湧出，石室的頂部早已被龍身撞得徹底崩塌，陽光從上方的缺口傾瀉而下，照在黑龍的鱗片上，卻無法驅散那股源自上古的恐怖氣息。
    黑龍的頭顱探出石室，望向遠方的枕月山，猩紅的瞳孔中閃過一絲漠然的殺意。
    它緩緩張開巨口，口中凝聚起一團漆黑的能量球，能量球中不斷有細小的閃電遊走，散發出足以毀滅一切的氣息——上古龍神，滅道輪回穹天主，終是破印而出，重臨世間。
    “你是……九霄鳴？”
    ……
    ……
    ……
    自古清霜曳梨枝，南風一襲不與爭。
    花野林霧遠人間，纖絲步踏遊仙天。
    蝶夢莊生子夢蝶，霞伴沙鷗我伴霞。
    華月風靈隨波清，天被地床任我行。
    平生清衣不染塵，才入人俗又離淵。
    總使宇淚煎相輝，問卻竊風幾輪回？
    千風多情應知意，半縷清風已破迷。
    誰謂倫常天定命！指撚清霜斷宿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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