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怎麽還沒回來……”杜知時不時將目光遞向那一大片巍峨的展示架，同時又要抽出時間小心提防著被束縛住的危險人物。
    忙碌的她轉過頭在身邊同伴耳語道，“要是他們沒有按時回來，那到時候我們不是都得……”
    “都到這種時候了，你能不能別提那個不吉利的字。”齊浪滔煩躁地打斷她，“就算他們不回來我們也可以自己動手啊，反正他都被綁在這裏了。”
    杜知從來沒想過“自己動手”這一選擇，她總覺得不對，可麵對齊浪滔她就是說不出什麽。
    啊不對，她是對誰都說不出什麽。
    齊浪滔沒管她是個什麽表情，自顧自地說著：“誒你說為什麽那個叫陳草木的小姑娘不讓我們跟著，難不成是她發現了什麽？可，這應該是我們與她的第一次接觸吧？”
    杜知低頭盯著腳上與自己身上這套職業裝不符的紅色運動鞋，說：“不知道。”
    “嘖。每次問你都是這句，你能不能有點自己的主見？”
    齊浪滔毫不遮掩自己的嫌棄，對著下意識瑟縮起來的杜知，她到了嘴邊的難聽話又被咽了回去，別過腦袋，“算了，有這麽一個兒子都算你倒大黴了，我就不說什麽了。”
    杜知頓了頓，再次抬頭看向她時，眼中竟帶上了幾分感激：“那我們接下來怎麽辦？”
    齊浪滔思索片刻後，拍拍屁股站了起來：“反正他們都不在，趁著那個陳草木回來殺人前，我們也去找找道具吧。多個保障也算是多條活路。”
    杜知聽了沒有立刻回應著站起來。
    “可如果……”
    “你要是怕就在這裏等著他們回來好了。”
    齊浪滔默認了她的退縮，頭也不回地走向那片展示櫃。
    “等，等一下！我也跟你一起走！”杜知跌跌撞撞地從地上爬起來，跟了上去。
    “你們確定要走嗎。”
    背後突然傳來的聲音觸及到了杜知緊繃的神經，她驚怯一跳便蹦到了停住腳步轉過身的齊浪滔身後。
    齊浪滔沒管自己背後多出來的那隻兔子，隻是看著那在她心裏已經被預訂為死人的人說：“我們走不走好像跟你沒關係吧。”
    何友沒骨頭一樣地倚靠在大門上，原本沒有生機的死人樣在看到齊浪滔仍一無所知的表情後多出了點惺惺作態出的震驚與擔憂：“你不會以為，你們被留在這裏是因為需要有人來看住我吧？”
    齊浪滔的臉上閃過疑惑：“難道不是嗎？”
    何友似乎是被她蠢到，噗嗤一聲大笑了出來，被包裹嚴實的身體像一條蟲子在原地扭來扭去：“哈哈哈哈，你！哈哈哈哈哈！”
    齊浪滔和杜知對視一眼，她們眼中均是不解與何友的大笑帶來的些許不安，一股不祥的預感在兩人間蔓延。
    “哈哈哈哈哈！好，好，好，那就讓我來告訴你們吧。”
    何友見好就收，緩了口氣道，“你們，其實也是那隻‘鯨’的備選人哦。”
    兩隻備選“鯨”在這句話落後，臉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了一半。
    齊浪滔不相信：“你在騙我們。”
    “我騙你們幹什麽？我一個將死之人，也沒必要說些話來恐嚇你們不是嗎？”何友搖晃著自己除腦袋外唯一能動的兩隻腳丫，悠哉遊哉地說著。
    “你可以是為了挑撥離間，讓我們自相殘殺才說的這種話。”
    “嗯？自相殘殺？你是認真的？”何友笑眯了他的那雙狐狸眼。
    如果除開皮膚黝黑，和他嘴邊那一圈不幹淨的胡茬，他的容貌應當能算得上清秀稚嫩。
    齊浪滔被他的笑晃了一下神，意外的發現了這點。
    “在隊友身中蠱毒，還因為已經是獨臂不能再截肢的情況下，如果能夠多兩個人去尋找重要的解毒道具不是更加合理嗎？可是她沒有那麽做，而是要你們兩個留在這裏，去看管一個被道具綁住手腳不能掙脫的將死之人。
    “你們不會真的覺得，這是正常的吧？”
    何友似是怕她們還不能理解，更加仔細地給她們分析下去。
    “他們的隊友中了我下的蠱，如果我死了，他的生命也會同時進入倒計時。為了讓他活下去，為了讓他們一起活下去，你們覺得那個小姑娘會不會考慮先殺掉你們兩個編外人員呢？”
    齊浪滔聽到這裏，已經信了半分：“你，你……”
    “你不會還在認為我會想著挑撥離間的事吧？”何友忍著笑，給了她最後致命一擊，“你不會真以為你們能打過一個僅靠自身能力，就能徒手接子彈的人吧？就算你們有什麽保命道具，她也會在你們使用道具前先給你們來上一拳，什麽的。”
    最後一絲希望破滅，齊浪滔咬住下唇，恨恨道：“為什麽她要這樣。”
    何友身體向前倒去，趴到地上，像毛毛蟲一樣蠕動著身體向前幾米，再翻過身將身體正麵朝上，望向那牆上倒計時顯示著的數字。
    “嗯，隻剩下449了，她也該來了。”何友一個鯉魚打挺翻了回去，把臉擺正，對著那從展示架後走出的人說，“看呐，說曹操曹操就來，真是準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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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兩隻待宰的鯨們同時轉身麵向那如鬼魅般悄無聲息靠近的陳草木，心髒瘋狂跳動。
    齊浪滔生生忍住想要後退地衝動，一把拽出躲在自己身後當縮頭烏龜的杜知，臉上擠出和善：“那個，你回來了啊，是找到要找的道具了嗎？”
    “我還沒找到。”
    陳草木感受到她的抗拒，便停了下來，“你開始恨我了嗎？”
    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打了齊浪滔一個措手不及，她的大腦在緊急情況中飛速運轉，很快就想到了一個最壞的結果，但她還是打算裝傻：“啊？哈哈哈，你為什麽那麽說？”
    陳草木對她的裝傻視若無睹，鍥而不舍地追問道：“是因為他說我會為了讓其他人活下去而殺掉你，所以你才會恨我對嗎？”
    齊浪滔的表情就快要維持不住了。
    “因為我感覺到了，你的情緒……”
    “你以為你是誰啊？一副自己無所不能的樣子。”齊浪滔的嘴角像是被掛上了兩個有重量的鉤子，一點點被拉下，“一出現就說一大堆奇奇怪怪的話，然後呢？你就算再怎麽厲害不還是被困在這裏嗎？說要保護他們，結果不是還有人就快要死了？你到底在神氣什麽啊！”
    短時間內從平靜到大吼的激烈情緒變換，讓她的五官難以適應地抽動起來。
    她終是到了忍耐的極限。
    “從一開始就是啊，朝著所有人扔人皮的時候就能看得出你不是什麽正常人了。可我就是沒想到，你能運氣好的活到現在。哦，不對，你能這麽幸運的被劃分到這麽好的隊伍才是真的令人豔羨啊。”
    “……”
    “憑什麽你能什麽都不用證明就可以獲得平等地對待！但是我卻要像個過街老鼠一樣去跟其他隊伍和自己的隊友乞討！！！你拉我幹什麽！鬆開啊！”
    齊浪滔一把推開剛才去抓自己衣服的杜知，她眼看著她摔倒在地，繼續著自己的宣泄。
    “你也是！你能做些什麽！你能活到現在也是運氣好！你們都運氣好就我一個人運氣差！我運氣差就活該過得那麽慘，現在還要淪為你們活著的犧牲品是吧！<就活該那麽可憐！全是我活該！<該死！就我t的該死是吧！”她不再管那地上的人，回頭指向那人，“還有你！”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齊浪滔堆積在心中已久的怨念，在看到對麵人落下的一顆顆淚珠時，短暫地停歇了。
    陳草木的表情未有一絲鬆動，這與她抬手一遍遍抹去自己眼眶中無法控製溢出懺悔眼淚的行為是割裂的。
    “如果不是我的話，就不會有這種事情發生了。”
    齊浪滔看著她的模樣，慢慢咬緊了後槽牙，冷笑出聲：“嗬嗬，道歉有什麽用？你要是真心覺得是你的錯，當場自殺結束這個遊戲不就好了嗎？還假惺惺地在這裏哭個什麽勁？你現在來不就是為了殺人的嗎！”
    “嗯。”陳草木沒有否認，擦幹最後一滴淚，“但是，在你沒做出壞事前我是不會殺你的。”
    “什……”
    齊浪滔這回是真愣住了，麵對突然的轉危為安，方才耗盡力氣呐喊的她不敢立刻相信。
    她問道：“為什麽？”
    陳草木回答：“每個人的心中都會有惡念，這是人與生俱來不可抗拒的東西。但隻要還沒有做出無法挽回的事，不管你怎麽想都沒有關係。”
    齊浪滔沉默幾秒，還是不信：“可是我剛才對你說了那樣傷人的話，你都不生氣嗎？”
    “沒關係的，隻是對我而已，所以沒關係的。”
    陳草木露出了慶幸地笑，卻看得齊浪滔心裏一緊。
    她好像說的是真心話。
    發現在幾秒前靠近的死亡全然是自己的臆想，這讓壓在齊浪滔身上的千斤重擔落下了大半。
    這明明是能讓她輕鬆的事，她這會兒卻腿軟著要倒下，然後被一雙粗糙的手攙扶住——
    是杜知。
    齊浪滔轉頭看向那個被她推倒過得人，雙腿努力使勁蹬直：“對不起，我剛才……”
    杜知搖搖頭：“我還沒跟你說過謝謝，所以算是扯平了。”
    “謝？為什麽？”
    她今天真的問了太多的為什麽。
    “因為你給了我一點，能夠讓我生出勇氣，活下去的力量。”
    “……”
    陳草木沒打斷那兩人的煽情，直直走向在地上躺平的何友，要完成此行的目的。
    何友看到了站定在他身旁的腳，知道是她來了，便開口說：“怎麽，還是決定要殺我了嗎？的確，現在也隻剩下最後一分鍾的時間了。”
    陳草木“嗯”了一聲：“如果給你一個活著的機會，但是需要你承諾‘永遠不會催動你下在葛愛國身體裏的蠱蟲’，你願意嗎？”
    何友微微轉了下腦袋，看向她：“如果是真的我當然願意，但是，在目前在場的人裏，你已經找不到第二個能死的人了吧。”
    “我隻需要你的回答和承諾。”陳草木從兜裏拿出一個像是縮小版金箍的金圈，“對著這個許下你的諾言，不然我就現在就殺了你。”
    在看到金箍時，何友的表情變得有些一言難盡。他遲疑了半秒，然後一個撲騰坐了起來：“我承諾，如果我能活下去，就絕對不會使用我下在葛愛國身體裏的蠱蟲。”
    話畢，金箍閃了一下金光對他做出了回應，而它的整個身體也等比例地一點點放大。
    陳草木將成長到合適大小的金箍套在了何友的腦袋上，提醒他說：“之後的畫麵可能有點血腥，希望你不要嫌棄。”
    何友感受到了腦袋上的重量，不甚在意地瞟了眼僅剩下15秒不到的倒計時，還是有些不明白：“你到底要做什麽？難不成你真的打算自殺嗎？”
    他說著玩笑話，將視線挪回陳草木身上，卻看見她拿出了一把水果刀，嘴裏說著像是在自言自語地念叨。
    “因為必須保證在短時間內迅速死亡，所以必須得一擊斃命才行。”
    說著，陳草木高高舉起水果刀，將鋒利的刀尖紮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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