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這哪是在打我的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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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件事我很好奇。”
    “牧大人請說。”
    “莊煜和你是什麽關係呀?”
    提起這人,沈暖玉臉色沉了沉,淡淡道:
    “沒有什麽關係。”
    “啊?隻是認識?”
    “若說隻是認識又太過絕情,但確實也緊緊是認識。”
    “一個年紀輕輕就世襲罔替家中爵位的侯爺,卻鍾情於一個尋常人家的女子,在這個時代顯然很不尋常!而我一個平平無奇的六品言官,怎麽也不可能跟這樣的勳貴子弟有幹係,卻在中秋那一晚認識了一下莊煜。”
    沈暖玉遲疑了一下,解釋道:“牧大人恕罪,你那份手稿幹係太大,我聽聞牧大人在朝堂名聲不好,似乎從未有過黨派,卻敢做這種對於文壇而言大逆不道的事,我擔憂牧大人因此會遭遇不測!”
    牧青白恍然大悟:“噢~!原來如此,所以你找了莊煜,想借他手促成此事,但你要付出什麽代價呢?”
    沈暖玉搖搖頭道:“這不是交易,我隻是對他進行了勸說,我說一個心懷天下的人是不會對一份稀世珍寶視而不見的。”
    牧青白笑道:“你倒是很了解一個正熱血的少年心思啊。”
    沈暖玉輕輕一笑,算是默認了牧青白的評價。
    “莊煜這樣年紀輕輕,相貌堂堂,又有家世顯赫,不用經曆繼承爵位的殘酷世子之爭,為何你好像一點都不感冒?”
    沈暖玉抬眸望向牧青白:“牧大人也覺得我該感激莊侯爺的垂愛,然後不顧一切的舍身相許嗎?”
    牧青白一愣,連忙道:“我可從來沒有這樣說啊!”
    “誠然,若是嫁到侯府,當然是高攀,自然有榮華享之不盡,富貴用之不竭!即便拖帶十幾口丫頭,侯府也養得起,但那樣我沈暖玉就真成了籠中的一隻金絲雀了,說難聽點,那就是一個玩物,當莊煜膩了,我又是什麽下場?”
    牧青白眼前一亮,幾乎要為沈暖玉的回答喝彩起來。
    “牧大人剛才說,車馬很慢一生隻夠愛一人,實在太天真了!侯府之中怎會隻有我一個女子?要我與一群女子,共同為一個男人付出一生,還不確定他的真心是否在我們這裏,那太可悲了!”
    沈暖玉認真道:“我感召牧大人為蒼生之心,所以才去侯府求見他,若是往日,我見都不見!我有自己清晰的認知,我能養活這些小丫頭,就絕不會在他人處委身求全!”
    牧青白佩服不已,在如此愚昧的時代,能有這般自強的思想覺醒,是相當難得的!
    “雖然我真的沒有半點揶揄你與莊煜之間關係的意思,但我還是要向你道歉!”
    “牧大人不必介懷,我也隻是覺得應該向你解釋清楚才行。如果莊侯與牧大人再有會見,他請牧大人在我這為他說話,還請牧大人替我回絕他,他正熱血的男兒,也許有幾分衝動是正常的,但衝動褪去後,難說真心!”
    牧青白嘖嘖稱奇,真是好理性的一個奇女子!
    真是好奇,是什麽促使一個這麽年輕的少女,產生不同於這個時代的新思想的?
    “你自己怎麽不跟他說?”
    “說了,沒用。”沈暖玉有些無奈:“也許大人物都這樣,對愛而不得的人,總是非要得到不可,這種執著讓人心生畏懼!”
    牧青白深以為然的點點頭:“改天我幫你參他一本。”
    沈暖玉哭笑不得道:“倒也不必。”
    牧青白與沈暖玉聊了許久,多是關於簡體字的事。
    接著他又在湖邊挖了蚯蚓,果然釣上了一條大魚。
    天色稍晚時候,沈暖玉提著魚獲要回了。
    牧青白順路把她們捎回去,然後非要下車,提著大魚往‘白府’走去。
    虎子為此苦了臉,這魚可真倒黴啊,等回到家,估計都被秋風吹成魚幹了!
    ……
    ……
    由於天太冷,牧青白起不來床,所以朝會基本上都是遲到。
    好在他站的靠後,悄悄摸進來也沒有人能發現。
    不過他每次朝會都遲到,自然是逃不過殷雲瀾的眼睛。
    更可恨的是,這廝不在朝堂上發言,改成了寫奏疏明著罵。
    一開始殷雲瀾很生氣,有種血脈噴張,想一刀把牧青白砍了的衝動。
    但漸漸地,殷雲瀾對紙上的謾罵免疫了,橫豎都是些沒營養的東西。
    牧青白似乎發現了千篇一律的東西讀者不愛看,所以他把內容換了,換成軍事上的議論,當然還是相當於指著皇帝的鼻子罵。
    這回殷雲瀾憤怒了。
    真正讓人憤怒的不是捏造的虛言,而是一個一竅不通的家夥在你的領域對你瘋狂指指點點。
    “啪!!”
    馮振一幹宮人急忙跪地祈求:“陛下息怒,息怒呀,切莫氣壞了身子!”
    殷雲瀾怒喝道:“這牧青白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脾性越來越狂!還敢教朕怎麽做,不如這個皇帝由他來做好了!”
    作為一個皇帝,是可以很大度,但大度也得有個限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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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罷了他的官!”
    “陛下三思,陛下三思啊!”
    殷雲瀾大怒道:“朕要罷免一個六品小官,還要三思?”
    “陛下…他是言官…”馮振弱弱的說道。
    言外之意就是您再怎麽生氣,人家也隻是履行職責而已。
    殷雲瀾深吸了一口氣:“那怎麽辦?”
    “陛下既然覺得牧青白的諫言太過於千篇一律,不如幹脆不看就是,若呈遞到陛下龍案前,陛下還覺得礙眼,就全權打回去就是了。”
    “你去辦!這小子太缺乏管教了,讓禦史大夫管管他手下的人!”
    馮振鬆了口氣,心底暗暗祈盼,牧青白可千萬不要這麽不識抬舉了。
    結果還沒到日落。
    馮振又慌慌張張的來了。
    “陛下,出大事了,禦史大夫在殿外乞骸骨!”
    殷雲瀾差點沒被一口茶嗆死,明玉趕忙給她拍背順氣。
    殷雲瀾好不容易緩過來,問道:“發生什麽事了?朕是讓禦史大夫好好敲打敲打他嗎?”
    馮振小聲說道:“陛下,這,這……”
    “讓你長了張嘴,就這麽難回朕的話嗎?”殷雲瀾生氣的嗬斥道。
    馮振嚇得趕忙跪下,倒豆子一樣全都抖摟出來:“禦史大夫紀詠寧將牧青白叫去禦史台的司衙,剛開口說兩句話,就被牧青白指著鼻子破口大罵,罵得紀大人一個老人家嘴都還不上一句,臉色跟死人一樣,據說從禦史大夫八輩兒一直罵到他孫兒那輩兒……”
    殷雲瀾氣得一拍桌子:“放肆!他敢辱罵上官,就不怕挨板子嗎?”
    馮振囁喏道:“陛下,紀大人堂想把他拿下,牧青白說了一番話,讓司衙的人都不敢動手了。”
    “什麽話?”
    “牧青白說:陛下讓他做禦史,禦史眼裏就沒有上下級,隻有對錯,他這張嘴就是給陛下長的,陛下讓他開口說話,誰也不能堵住他的嘴!如果有人要駁他的嘴,那不是在打他的臉,那是在打陛下的屁股!”
    “噗…”
    殷雲瀾瞪了眼明玉。
    明玉立馬麵無表情。
    殷雲瀾氣得渾身發顫:“好一個忠臣啊!張口就是汙言穢語!還拿朕做擋箭牌!”
    外頭還在喊:“陛下,老臣無能啊!老臣一大把年紀了,沒臉活了啊!老臣乞骸骨,回家等死嗚嗚嗚……”
    殷雲瀾直咬牙:“聽聽,給人罵成什麽樣了?一個年至花甲的老人,給人罵得要回家等死!朕還不能罷他的官?”
    明玉連忙道:“陛下若真不想見牧青白,不如將他停職留任,說好聽點兒,暫時休沐。”
    殷雲瀾沉了口氣,道:“就這麽辦,馮振,你出去好好安撫一下吧。”
    “是~”
    馮振走出殿外,輕輕攙扶紀詠寧,小聲說道:“紀大人,您一大把年紀了,這又是何必呢?”
    紀詠寧抹了一把老淚:“老臣勤勤懇懇一輩子,在外名聲忠孝兩全,當年在外做縣令時,百姓時時都念著老臣的好兒,愣是沒被人指著鼻子罵過,這頑劣的東西竟然把老夫罵得豬狗不如,哪還有臉朝中為官,哪還有臉活著啊!”
    馮振暗自咋舌,連年輕時候的政績都搬出來了,這果然是罵得不輕啊,人都失了智了!
    陛下這才登基不到兩年,你細數年輕時候的政績,那可是上一朝的事兒了。
    “好了好了,紀大人,您是老臣,怎的跟一個小子計較?”
    “老臣要乞骸骨,還要參他!狠狠參他!”
    紀老頭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本職也是禦史,但隨後又更加悲憤了,身為禦史大夫,竟然讓手底下一個六品侍禦史指著鼻子罵得還不了嘴,這傳出去,這把老臉都丟盡了!
    馮振搖搖頭,道:“紀大人,陛下已經將牧青白停職留任了,你先起來吧!”
    紀詠寧一怔,隨即大叫道:“停職留任!?難道說……陛下還要用這等有辱斯文的混球?這廝目中無人,他根本沒把我這個上官放在眼裏啊!留這樣的人在禦史台,這禦史大夫我是做不下去了!”
    馮振暗暗道:他豈止是沒把你放在眼裏啊,他在陛下麵前也沒收斂多少。
    馮振見他勸不動這個老頑固,隻好直起身子,淡淡的說道:“紀大人,陛下的意思很清楚了,牧青白隻能停職留任,如果老大人您非得要細數上一朝的事兒,咱家也不攔著您。”
    紀詠寧渾身一頓,抹了把冷汗,“臣,臣……陛下聖明,既然陛下已經對這廝做出了懲戒,那老臣也沒什麽好說的了,希望這小子能明白聖恩浩蕩,早日悔改吧!”
    “咱家讓人送紀大人出宮。”
    馮振欣慰的點了點頭,隨即又不住哀歎,如果牧青白能跟這紀大人一樣識時務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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