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真不服氣道：“什麽巽卦？我明明是刻了個兌卦，兌卦是東南!你們自己認錯了，倒來賴我。”
    紈素白她一眼，道：“是啊，你刻的兌卦，你拿左手刻，王嬸拿右手摸，你再說一遍她能摸到的是什麽卦？”
    小注：兌卦的符號為二陽爻在下，一陰爻在上。巽卦的符號為二陽爻在上，一陰爻在下。讀者自己搜一下圖形就懂了為什麽能搞錯了。）
    宿真心虛道：“那……我右手不是傷了嘛。”想了想，又理直氣壯道：“那還是這個記號原本設計得不好，太容易出錯了。等回去了，得讓師父想法子優化一下這個指路的暗號。”
    紈素輕笑一聲，道：“我看是你該優化優化你的腦子。小二，你如果橫著刻這個卦，難道誰會爬到灶台裏麵去換個方向摸？是你自己非要縱向刻的。怎麽還賴起別人來了？”她從包裹裏摸出一個方形錦盒打開，裏麵都是她從離恨天帶下山的瓶瓶罐罐。她找了個貼著淺金色綢簽的小罐子出來，打開了，拿小刷子把裏麵的藥粉蘸著，輕輕刷到宿真的傷口上，宿真便發出一聲變了調的慘叫，嚇得山洞裏的奚笪探頭探腦，直問“怎麽了”。紈素又從一個小瓷瓶裏倒出一粒淺灰色的藥丸，遞到宿真嘴邊，道：“這個含在舌頭下麵別咽。”
    宿真眼淚汪汪道：“這個苦不苦？”
    紈素道：“解毒的丸藥多半是苦的，倒是毒藥一般都甜絲絲的。怎麽，你愛吃甜的？”終究是不忍心，又道：“奚笪不是把放糖的包裹放在你手邊上了嗎？等這藥化完了，你再吃塊糖就是了。”她輕輕動手，把剛才止血用的銀針一根根拔出來，每拔一根，就停下來看看對應的位置還出不出血。等針拔完了，傷口也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開始結痂了。紈素鬆了口氣，將傷口較深的幾處合攏，輕輕拍了拍宿真，道：“再躺一會，我說能起來時候你再起來。”
    紈素把宿真之前用來裹傷的綢帳子輕輕蓋在她身上，向山洞裏的奚笪喊道：“你帶針線沒有？”果然奚笪又從他琴盒的夾層摸出了針線包。紈素憋著笑接過來，道：“我現在要點什麽，才是你拿不出來的？”又轟他道：“你先回去山洞再坐一會，我給宿真縫一下傷口。”奚笪也笑道：“我倒還想問你呢，還有什麽是你不會的？”宿真的臉原本已被那藥丸苦的皺成一團。但此刻聽見紈素和奚笪說話，一雙靈動的妙目帶著笑意一閃。
    一炷香工夫後，奚笪又貢獻了一塊手帕和一條細紗索帶，紈素把宿真身上的傷重新包好，把她自己的披風披在宿真身上，三人圍著火堆坐在洞口，隨便吃些點心糖果。紈素指了一下宿真，道：“我來問，你來答。”
    宿真不服氣，笑道：“憑什麽？四姐姐上離恨天十八年，變得霸道了，不疼妹妹了。”眨一眨眼，道：“我也有事要問姐姐。咱們一人一個問題。”奚笪在一旁含笑看著。
    紈素想了想，點頭道：“那我要先問。你的武藝是跟誰學的？”
    宿真沒搶到第一個提問的機會，倒也不以為意，吃一塊糖，答道：“我十四歲那年，師父讓懷夢師姐帶我到洛京來查咱們家家仇的事……說實話，我也沒完全查明白，但也大概知道，皇帝老兒是脫不了這個幹係的。那時候小嘛，真就天天惦記著怎麽刺王殺駕……後來就跟師父說，想要學武藝。師父一開始是想把我塞到天緣派學他們的攝心大法的。”她望一眼奚笪，笑道：“那時候奚公子在我們觀裏住了幾個月嘛，師父覺得憑這個人情，把我塞進去應該不難。結果奚公子的爹爹不肯要我這個徒弟。”
    奚笪笑道：“宿真你別說的這麽可憐，你再說一遍我父親為什麽不願意收你？我看看你打算怎麽向你姐姐敗壞我天緣派名聲？”
    宿真笑道：“我實在是學不來音律曲譜那些東西，太難認了，簡直就是天書。那琴也……誰能記得住左手該往哪裏按？我拿彩繩都係在琴弦上了。”她喝口水袋裏的水，捏一塊點心，道：“總之，奚伯伯斷定我不是能學天緣派琴功的那塊料。後來我及笄以後，又看中了希之師姐的本事……但她能教得了玄霜師姐，卻狠不下心來管教我。後來師父看我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忍無可忍了，就讓我到洛京這邊來，對師姐們都說是讓我幫著王嬸嬸管理洛京的梧桐苑，實際上就把我塞進了出雲派。後來，除了每年過年時我會回廬州，其他時候基本就在出雲派學武了。教我武功的師父是出雲派現任李掌門的師妹，‘風卷雲殘’李詩雨。她暗器使得好，輕功在出雲派當屬第一，本門劍法‘出雲劍訣’也極精湛。”
    宿真說起這位李師父，眼睛亮亮的，眉飛色舞。紈素看她那樣子也知道，這位李詩雨師父一定也十分疼愛她。那她能學到師父身上多少東西……就多半得看她自覺了。另一邊宿真答完了這一問，道：“是不是該我問了？”便問道：“我的第一個問題……奚公子到底是不是姐夫？”
    奚笪在一邊正吃著點心看熱鬧，沒想到這問題能劈頭問到他臉上來，一時吃嗆了，咳嗽個不停。紈素皺了皺眉，笑道：“沒有的事，就你最能胡扯，最能拉郎配!我是今年正月十六才受師命允準下山，又是為了你們重霄觀的事，才和天緣派奚如鬆前輩，‘天香百變’黎秋英前輩，以及奚笪公子在廬州認識的。這次奚笪跟我一道來洛京，也是為了還你薑師父當年的恩情。我們認識是二月初七，到現在才多久？”她想了想，又笑道：“小道長，你這樣喜歡拉郎配，怕不是自己思凡了？不如跟薑觀主說一說，讓你索性還俗尋個郎君。你可能不知道，我昨天剛去見過祖父當年那個長隨，就是興叔……他還真盼著咱倆誰能傳下齊家的血脈去呢。”
    宿真臉紅了紅，道：“誰思凡了!罷了，你下個問題要問什麽，你問吧。”
    紈素剛要開口，旁邊奚笪拽一拽她的袖子，笑著插嘴道：“喂，你們姐妹說的一人問一個問題，敢情是沒算上我？我也有問題要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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