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後，紅塵酒家二樓。
    林掌櫃給紈素三人開了一個隔音的小隔間，親自送了茶果點心來，便掩門退出去了。奚笪從銅山會場問完了事情，直接就來了紅塵酒家，到得最早。宿真卻姍姍來遲。她神色遊離，有些神思不屬。
    紈素簡單地說了說從孫燕那裏問來的消息。她一口氣說完，連飲了兩杯茶，問奚笪道：“你那兒怎麽說？都問到了什麽。”
    奚笪道：“差不多也就是這些消息。晏小姑娘中午時候打著叫菜的旗號，先到了廚棚去，花了一兩二錢銀子，叫了三個菜和一份蝴蝶酥，菜讓送到晏家的看台去，蝴蝶酥就自己要了個紙包拿著，邊走邊吃了。”
    紈素見宿真心不在焉，拉她衣袖一下，小聲笑道：“這廚棚的菜價倒還算公道，我瞧著比揚州那幾家正經館子，似還便宜些。”宿真”啊”了一聲，勉強一笑。
    奚笪又道：“廚棚中午忙碌，沒人說得清她是往哪個方向去的。但負責會場正門和兩個側門的弟子，都說沒看見晏小姑娘出門。”
    紈素皺眉問道：“他們怎麽可能都認識晏小姐？”
    奚笪解釋道：“我自然是問他們，中午廚棚開始給各看台上菜之後，還有沒有一紅衣小姑娘出會場的……中午沒在場子裏定菜的各家，早在最後一場比鬥結束之後，就陸續出場，自己找地方吃飯去了。到午時正，幾處門口就已幾乎沒了進出的人。晏家小姑娘去廚棚的時候，比午正還晚兩刻鍾。12點半左右）到這個時間，上午負責門口的武當弟子們早已換班吃飯去了，下午的負責人剛剛到位，正是精力充沛的時候。但大家都沒看見有姑娘家出門，更沒看見她那身標誌性的紅裙。隻有兩三個各家的男弟子，受師兄弟們所托，出去跑腿買東西的，沒多久也都帶著大包小裹回來了。而且，晏三爺中午也是都問過他們一遍的，還給眾人都塞了銀子，叫他們別說出去。等到未時二刻之後，各門口就都是進場的人，沒有出場的了。”
    宿真不屑道：“晏三爺既然給他們塞了錢，你再問時，他們就該講些信用，怎麽還是照舊和盤托出……”紈素笑著截斷道：“天緣派問人，用的這個‘問’字，裏麵大有講究。難道你又忘了？”
    宿真點點頭。紈素見奚笪沒什麽別的消息可以分享了，便轉向宿真，道：“你呢？你去問晏家弟子，都問出什麽來了。”
    奚笪卻突然笑道：“你先別問這些。你倒是不妨先問問你妹妹，為什麽我們一樣是在鳳鳴大會場內打聽消息，偏偏她就來得比你都晚，反而讓你等著？”
    紈素知道奚笪這話肯定不是無的放矢，便笑著望向宿真，等她回答。
    宿真眼睛一瞪，氣鼓鼓道：“奚公子，你要當我姐夫，總得巴結好了小姨子，我才肯在姐姐跟前，替你敲些邊鼓。哪有這樣當姐夫的，先來揭我的短？”她說到此處，自己也繃不住笑了，向紈素道：“我上場了。我替伏牛派打了一場。”
    紈素目瞪口呆，望向宿真。宿真的臉上可疑地泛起紅暈，眼神遊移，但口角依舊剪捷明朗，並無羞赧支吾之態。她笑道：“翻海幫與伏牛派打了個一勝一負，伏牛派不是少一個人嗎？那個耿天雄，滿場裏求爺爺告奶奶的，想著支借弟子，打那最後一場。我當時正在晏家的看台，跟那幾個弟子套話，便應了替他去打一場，也說了我身上有傷，打這一場並不包贏。他還給我正經行了個大禮，稱讚我不計前嫌。”
    紈素望向奚笪。奚笪笑道：“你瞧我做什麽？我當時剛問完事情，打算要叫著宿真，一起來紅塵酒家等你。結果一個沒叫住，眼睜睜就看她上台去了。我急著來尋你，怕你等不及，就自己先來給你傳信。所以我也沒看見她贏了輸了，你得問她自己。”
    宿真不待人問，便得意笑道：“我自然是贏了！翻海幫的那個小嘍囉……”她咭咭呱呱，說起自己在比武台上的那場勝利，說得眉飛色舞。紈素與奚笪相視一笑。等宿真講完，紈素才又問道：“翻海幫輸了這場，倒也罷了？他們那個孟昀孟公子，雷焚海的義子，上場了沒有？”
    宿真不明所以，答道：“他上場了呀。翻海幫贏了的那個第一場就是他贏下來的……不過，他本事確實不錯，若我碰上的是他，想必也是打不過的。說起來，我還以為他看見師弟們都輸了，會再自己來挑戰一輪呢。他要是真這麽再打兩場，我瞧著該是能反敗為勝的。但沒想到他就這麽認輸，帶著弟子們下台去了。看台上的雷老爺子氣得吹胡子瞪眼睛的，但等他回了看台，解釋了兩句，倒也馬上收斂了脾氣，也沒再說什麽。江湖上都說‘混天攪海’雷老爺子性如烈火，如今這麽一看，倒像是挺好說話的。”
    奚笪忍不住笑出聲來。紈素白了他一眼，向宿真笑著問道：“伏牛派圍攻出雲派，那個耿天雄一鞭子打到你右肋，鞭子上還淬了毒。雷老爺子是不是真的性如烈火，我不好說。但是你是真的不念舊惡啊。”
    宿真麵上一紅，忙解釋道：“我也是因為想上台出出風頭嘛。而且，那個鞭子淬毒的事兒，耿大哥也跟我道歉了。他也不知道鞭子上有毒，自己平時也沒有兵器淬毒的習慣。他說，當時是有幾個弟子說要幫大家保養兵器，把大家的兵刃都收走了……他當時傷了我之後，還想著帶人來追擊我呢。到了那會兒，才有人跟他說，不必追了，鞭子上都淬了毒，我受了傷跑不遠的。他還發了一通大火呢。”
    紈素這下真的驚住了，她望了一眼奚笪，問道：“耿……大哥？”
    奚笪眨了眨眼，笑道：“人間的緣法，原本就奇妙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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