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詩雨見叫宿真不動，鬆了晏朝歌的手，一徑走過去，索性直接拽住宿真的耳朵，笑道：“你姐姐昨天不是說，醫棚裏來了杏林聖手邱大先生麽？你跟我來，咱們到醫棚裏去，醫一醫你的耳聾。”
    宿真突遭襲擊，大喊“四姐姐救命”。紈素笑道：“福生無量天尊！還得是你的親師父才能製得住你，我們都是不成的。”陳芸眼尖，終於看見了晏朝歌，過去親親熱熱拉著她來坐下，說了自己名字，又介紹紈素、宿真和修雲嫿。晏朝歌笑得文文靜靜的，眼神裏卻閃著歡喜與憧憬，看看這個，看看那個，仿佛恨不得立即離了晏家，拜到出雲派門下學藝一般。
    正當此時，比武台上鑼聲一響，一場比鬥又結束了。李詩雨笑問道：“今兒該是昆侖派打白浪幫，到底是誰贏了？都讓你們鬧的，我一點兒都沒看見。”紈素笑道：“李前輩，昆侖派弟子昨日受了傷，今日第一場是白浪幫對上黃山楊家，昆侖派是今兒最後一家，要跟伏牛派鬥。”
    一旁宿真笑道：“師父您自己本來就沒認真看！連上場的是哪兩家的弟子都不知道，居然還來怪我們說笑起來了。”陳芸卻“呀”了一聲，道：“昆侖派最後打伏牛派？那咱們還在這傻樂個什麽勁兒啊。咱們是不是該上場了？該著是咱們和溫家比武？”
    奚笪走過來笑道：“不必慌張。剛才你們玩鬧，可憐我無人理會，隻好專心看比武……”話音未落，宿真從座位上跳起來，指著他向紈素笑道：“四姐姐快撕他的嘴，他要編排咱們了。”紈素笑道：“你都編排我半個多時辰了，倒來借劍殺人，讓我去欺負青青。我如今也不知道了，我該先撕誰的嘴？”修雲嫿聽見說快到自己上場，剛剛坐直了身子，想著收攝心神，靜一靜氣，未料她們又說笑起來，一時又破了功，笑道：“我讚成撕宿真師姐的！紈素姐姐你不知道，宿真師姐隻要呆在門中時，周圍三個山頭連喜鵲都不來做窩，就怕讓她帶人給掏了……”宿真怪叫一聲，來撓修雲嫿的癢癢。修雲嫿就往紈素身後躲，兩個人圍著紈素繞圈。李詩雨也不製止，隻是笑。
    陳芸又是好笑，又是著急，道：“宿真師姐你別鬧了！讓奚公子說。”宿真方停了步，指修雲嫿道：“這仇我記下了，另找機會再報。”修雲嫿不答，笑得臉紅撲撲的。
    奚笪笑道：“如今這是第三場。第一場是楊家弟子王嶽勝了白浪幫借來的那個盧梁，第二場是白浪幫盧菱勝了楊家小公子楊斂。這一場的勝負才定輸贏。且我瞧著不管哪一邊贏，以王嶽和盧菱的性子，都不會如此甘休的，估計都會再挑戰一輪。時間上應該不急，但你們要上場的人不妨沉一沉心是真的，這樣大玩大笑的，一會兒上場恐岔了氣。”
    宿真不服氣，笑嚷道：“姐夫這話說得凶險得很。照你這麽一說，倘若雲嫿她們幾個不慎輸了，就可以都說‘笑岔氣了’，然後就全都栽給我了？這黑鍋我可不背！”
    奚笪餘光看見彤歸雁仍呆望著晏朝歌，心頭警鈴大作，故意走到他身邊，在他肩上輕輕一拍，道：“若是彤公子輸了麽，興許和你沒什麽幹係。但若是你陳師姐和修師妹輸了，說被你逗得，笑岔氣了，難道還冤枉了你？你瞧瞧人家做師侄的，比你們三個當師叔的加起來都要沉穩。”彤歸雁吃他一拍，方回了神，赧然一笑，也走上前來，向晏朝歌行禮，報了自己名字和師承。晏朝歌也客氣回應，行了一禮。她見出雲派的姑娘們皆是明快活潑，頗為羨慕，但見了彤歸雁，卻見他雖生得不錯，但儀態頗有些緊繃，硬擺出一派君子端方之態，忍不住就想起“七叔”晏承安的做派，隱隱有種索然無味之感。
    李詩雨護犢子，笑道：“這可是賴我了。凡我們門中的女弟子，跟我混得多的，沒一個能說得上句沉穩的。不過，姑娘們早晚是要出閣的，能肆意說笑的日子也不過這幾年而已。有得可取樂，為什麽不樂？我不願意約束她們，都教得跟小雞仔似的畏畏縮縮的。不過像宿真這樣的，既然早已束發入道，一輩子都得了自在了，也該聽聽你姐夫的教誨，學沉穩些……”說到這裏，李詩雨忍不住又笑了，故意道：“不過，這也不能說準。畢竟誰能想得到，宿真今兒竟也肯替別派上場比武了呢？昨日那個耿公子……”
    宿真目瞪口呆。玩歸玩，鬧歸鬧，她總不能衝過去堵自己師父的嘴。她眼珠一轉，轉移話題，向晏朝歌道：“晏小姐，我們門中平日都是這樣的，從來都沒個正形。還請勿怪。”
    晏朝歌眼睛亮亮的，笑道：“宿真姐姐叫我朝歌就好！要是我家也能像出雲派這樣，那我要高興死了。可惜家裏全都是些道學夫子，底下弟子們，則是麵上規行矩步，私底下各懷心思……”她自覺失言，轉向紈素，道：“看大家玩笑，我心裏羨慕得緊，幾乎都忘了正事！我是來向紈素姐姐道謝的！”
    宿真笑道：“就隻謝四姐姐呀？奚公子和我呢？”
    晏朝歌眨一眨眼，問道：“紈素姐姐和姐夫是一家子的，謝一次就夠了。宿真姐姐要我怎麽謝？我聽你的。”
    宿真作勢想了想，道：“不然你悄悄把昨天是怎麽回事兒告訴我，別告訴別人！”晏朝歌不上當，道：“這個不成，紈素姐姐肯定也想知道的。”她跑到紈素跟前，奓著膽子，拉她的胳膊，躲到她背後，把頭伸出來，向宿真笑道：“宿真姐姐若要聽故事，便一起過來。我可隻說一遍！”
    幾人正說笑著，台上的比武出了結果。這一場是楊家的女弟子勝了。盧菱果然不肯服氣，想著要獨自挑戰楊家的三人。李詩雨笑道：“我瞧著這姑娘，不像是能打得過王嶽的樣子。咱們先別玩笑了，芸兒，雲嫿，歸雁，你們幾個略沉一沉心，隨我到看台下去等上場是正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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