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漸濃，他終於拖著沉重的步伐起身，胡亂抹了把臉，往家的方向走去。巷口的路燈次第亮起，在地麵投下斑駁的光影，他機械地踩著自己的影子，滿心都是對未來的迷茫。
    轉過街角時，一陣清甜的香氣突然飄來。他抬頭，隻見一個紮著雙馬尾的女孩正蹲在路邊，懷裏抱著的書本散落一地，旁邊一隻橘色的小貓正調皮地用爪子撥弄著其中一本。女孩穿著整潔的校服，白襯衫領口係著淡藍色的蝴蝶結，在路燈下泛著柔和的光。
    “同學，能幫我一下嗎？”女孩抬起頭，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滿是求助。她睫毛很長，隨著眨眼輕輕顫動，臉頰上還有兩抹淡淡的紅暈，像是春日裏最嬌豔的櫻花。
    文招愣了一下，隨即快步上前，彎腰幫女孩撿起散落的書本。指尖不經意間觸碰到女孩的手，微涼的溫度讓他莫名心跳漏了一拍。“謝、謝謝！”女孩接過書本，聲音清脆得像風鈴，“我是高一的蘇小棠，今天放學看到這隻小貓受傷了，想帶它去寵物醫院，結果不小心把書弄掉了。”
    說著，她輕輕撫摸著小貓的腦袋，小貓舒服地眯起眼睛，發出滿足的呼嚕聲。“它腿上有傷，應該是被人遺棄了。”蘇小棠眼神裏滿是心疼，“你知道附近哪有寵物醫院嗎？”
    文招點點頭，指了指前方：“往前走兩個路口就有一家。需要我幫忙嗎？”話一出口，他自己都有些驚訝。平時的他總是獨來獨往，很少主動和人搭話，此刻卻鬼使神差地開了口。
    蘇小棠眼睛一亮，笑容燦爛得讓路燈都失了顏色：“真的嗎？太感謝了！你人真好！”她站起身時，裙擺輕輕晃動，身上的香氣更濃了，像是混合著茉莉和檸檬的清新味道。
    兩人並肩往前走，蘇小棠嘰嘰喳喳地說著話，從這隻小貓的來曆，聊到自己喜歡的動漫和音樂。她的聲音像山間的溪流，清澈又靈動，讓他原本沉重的心情不知不覺放鬆下來。寵物醫院的霓虹燈在遠處閃爍，他突然希望這條路能再長一些，再長一些。
    寵物醫院的暖光透過玻璃灑在兩人身上，蘇小棠踮著腳把小貓放在診療台上，轉身時發梢掃過他手背，帶著若有似無的甜香。"醫生說隻是皮外傷，幸好遇到你呀。"她掏出手機要加好友，解鎖畫麵是張櫻花紛飛的照片，定位顯示在鄰市——和她方才說的"從小在本地長大"並不相符。
    走出醫院時夜風漸涼，蘇小棠突然打了個寒戰。他剛要脫下校服外套，女孩卻已經貼近過來，發頂蹭著他下巴："學長的衣服一定很暖吧？"她仰頭看他的眼神濕漉漉的，睫毛上仿佛凝著露水，手指卻悄然勾住他背包側袋的掛飾——那是林小滿去年送的幸運星。
    "學長平時都這麽熱心嗎？"蘇小棠突然開口，指尖無意識摩挲著掛飾的絲線，"上次月考後，我在教師辦公室窗外看到你，那時候就覺得......"她突然頓住，用鞋尖踢開腳邊的石子，粉色帆布鞋鞋帶上沾著半片枯葉，葉脈間還嵌著和他書包同款的校徽碎屑。
    街邊奶茶店的促銷音樂突然炸響，蘇小棠受驚般抓住他的手腕，無名指上的銀戒輕輕硌著他的皮膚。當她撒嬌著要喝草莓奶蓋時，他瞥見她手機屏幕亮起的新消息，備注欄赫然寫著"計劃通√"，發件人頭像竟是班主任辦公室光榮榜上的自己。
    "學長幫我插吸管好不好？"蘇小棠把奶茶遞過來，珍珠在杯底沉浮，倒映出她彎成月牙的眼睛。他接過吸管的瞬間，女孩突然湊近，溫熱的呼吸掃過耳畔："其實我知道，你今天考試沒發揮好對嗎？"她的聲音像裹著蜜糖的絲線，在夜色裏泛起細碎的冷光。
    鑰匙插入鎖孔的哢嗒聲在寂靜樓道裏格外清晰。狂文昭推開家門，玄關處媽媽準備的熱牛奶還冒著熱氣，氤氳的白霧模糊了視線。他跌坐在沙發裏，手機在褲袋裏又震了一下——是蘇小棠發來的消息，附帶一張小貓戴著伊麗莎白圈的照片，配文“多虧學長今天拯救了小可愛”。
    指尖懸在屏幕上方遲遲沒點開，他滿腦子都是林小滿紅著眼眶說“好幾道題都空著沒寫”的模樣。書架上兩人去年參加知識競賽的合照還擺在顯眼位置，林小滿笑得燦爛，手肘親昵地撞著他肩膀。此刻蘇小棠身上若有似無的茉莉香突然變得刺鼻，他扯鬆領口，起身拉開窗戶，冷風卷著夜色灌進來，卻吹不散心頭的混亂。
    浴室花灑的水聲嘩嘩作響，水珠砸在瓷磚上的節奏和心跳重合。他閉上眼睛，蘇小棠仰頭看他時睫毛的顫動、指尖觸碰他掛飾的溫度，還有那句意味深長的“知道你考試沒發揮好”，像被按了循環播放的影片。可畫麵突然切換成林小滿在考場外安慰他時微微發抖的聲音，“我們一起加油”，那聲音裏帶著笨拙的堅定，比蘇小棠精心營造的溫柔陷阱更讓人心顫。
    擦幹頭發時，手機屏幕又亮起，這次是班級群消息。林小滿發了條“明天一起去圖書館複習”的邀約，配圖是她手抄的筆記，字跡工整得像印刷體。狂文昭盯著對話框裏跳動的光標，拇指懸在輸入框許久，最終隻回了個“好”。浴室鏡子上的水霧未散，他用手指隨意畫了朵花，又煩躁地抹掉——他分不清此刻的悸動，究竟是對蘇小棠神秘靠近的好奇，還是對林小滿細水長流的依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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