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試結束的鈴聲終於響起，他深吸一口氣，放下手中的筆。這一刻，整個考場仿佛凝固了一般，隨後又瞬間被各種細微的聲響打破。椅子挪動的聲音、文具收拾進書包的碰撞聲，以及同學們交頭接耳的低語聲交織在一起。
    他的手有些微微顫抖，緩緩將試卷和答題卡整理好，站起身來。雙腿因為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而有些麻木，他隻能小心翼翼地邁出步子，隨著人流朝考場外走去。
    每一步都走得很緩慢，他的心跳聲在耳邊清晰可聞，砰砰作響，仿佛要衝破胸膛。他不斷地在腦海中回想剛剛考試的題目，那些做過的答案，越想越覺得不安。某道選擇題的答案，他突然懷疑自己是不是選錯了；還有那道簡答題，他擔心自己回答得不夠全麵，遺漏了關鍵的要點。
    走到教室門口時，他下意識地停住了腳步，目光掃過這個剛剛還承載著緊張考試氛圍的地方。黑板上還留著老師考前寫下的鼓勵話語，此刻卻像是在無聲地審視著他的答卷。他咬了咬下唇，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懊悔，為什麽在考試的時候不再仔細一點，再多檢查幾遍呢？
    踏出考場的那一瞬間，陽光毫無遮攔地灑在他身上，可他卻感受不到一絲溫暖。外麵的世界依舊喧囂，同學們的歡聲笑語傳入耳中，可他卻覺得自己與這一切格格不入。他的眼神中滿是焦慮和不安，緊緊地攥著書包的帶子，指關節都因為用力而泛白。
    他看到不遠處有幾個同學正聚在一起熱烈地討論著考試的內容，他下意識地想要避開，不想加入他們的話題。他害怕聽到那些對答案的聲音，害怕自己的錯誤被一一印證，那種未知結果帶來的緊張感，如同一隻無形的手，緊緊地揪著他的心 ，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考試結束後的走廊上，人潮湧動，嘈雜的討論聲不絕於耳。他被裹挾在人群中，神色凝重，滿心都是對考試結果的憂慮。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等等！”他回頭，看到林小滿正小跑著向他靠近。
    林小滿跑到他麵前，微微喘著氣，眼神裏帶著一絲緊張與期待：“你考得怎麽樣？”她的聲音有些發顫，雙手不自覺地揪著衣角，仿佛這個問題的答案對她來說至關重要。
    他苦笑了一下，避開林小滿的目光，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不太好說，感覺好多題都沒把握。”回想起考試時那些模棱兩可的答案，他心裏一陣發虛。
    林小滿的眼神暗了暗，但還是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試圖安慰他：“你別太擔心啦，說不定結果沒那麽糟呢。你平時學習那麽認真，肯定沒問題的。”她一邊說著，一邊用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胳膊，動作有些生硬，顯然自己也不太相信這些安慰的話。
    “但願吧。”他無奈地歎了口氣，聲音裏透著深深的無力感。“我好多公式都記不太清了，還有那道應用題，我感覺思路好像有點偏。”他皺著眉頭，越說越沮喪，腦海中不斷浮現出考試時那些令他糾結的題目。
    林小滿咬了咬下唇，絞盡腦汁地想找些更有力的安慰話語：“哎呀，一次考試而已，就算沒考好，也不代表什麽呀。而且大家都說這次考試特別難，老師肯定會酌情給分的。”她語速很快，像是生怕自己的安慰不夠及時，卻更像是安慰自己…
    狂文招抬起頭，看著林小滿，眼中滿是感激：“謝謝你，林小滿。你呢，考得怎麽樣？”他試圖轉移話題，不想再沉浸在自己糟糕的情緒裏。
    林小滿的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猶豫了一下，才小聲說：“我……我也不太好，好幾道題都空著沒寫。”說到這裏，她的眼眶微微泛紅，聲音也有些哽咽，“我真的好怕這次考砸了，回去又要被爸媽罵。”
    看到林小滿難過的樣子，他心裏一陣心疼，連忙安慰道：“別這麽想，你爸媽肯定能理解你的。而且這隻是階段性考試，後麵還有機會努力。我們一起加油，下次肯定能考好。”他拍了拍林小滿的肩膀，給她一個鼓勵的眼神。
    林小滿吸了吸鼻子，用力地點點頭：“嗯，我們一起努力！”雖然她的笑容依舊帶著一絲苦澀，但眼中卻多了幾分堅定，仿佛兩人互相打氣的話語，給了她些許力量，讓她暫時忘卻了考試帶來的恐懼與不安 。
    走廊拐角處，程老師的身影半隱在斑駁的梧桐樹蔭裏。她抱著教案本，目光穿過嬉笑打鬧的學生，始終落在那兩個並肩而立的身影上。林小滿泛紅的眼眶和他低垂的眉眼，像被放大的特寫鏡頭，清晰地撞進她眼底。
    微風掀起她鬢角的碎發，教案本邊緣被捏出褶皺。上周課堂上，林小滿偷偷抹眼淚的模樣，還有他反複修改錯題的認真勁，此刻在她腦海裏不斷閃回。她知道這兩個孩子最近壓力都不小，可到了嘴邊的安慰話語，又生生被咽了回去。
    不遠處的談話聲斷斷續續飄來，帶著少年人特有的不安與倔強。程老師輕輕歎了口氣，轉身將教案本抱在胸前。她明白，此刻貿然上前詢問成績，隻會讓他們愈發緊繃。就像等待抽穗的麥苗，過度的關切或許會壓彎稚嫩的枝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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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鈴聲再次響起，學生們三三兩兩散去，程老師才緩緩走向教室。她摩挲著教案本扉頁上密密麻麻的批注，心裏已經盤算好明天早讀課的開場白——要準備一場不聊成績的談心。梧桐葉沙沙作響，仿佛在為這份無聲的守護伴奏。
    和林小滿分別後，他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向學校後門，書包帶子像千斤墜般勒得肩膀生疼。教學樓外的梧桐樹沙沙作響，在他聽來卻像無數人在竊竊私語，議論著他考試的失利。
    轉過樓梯拐角時，班主任辦公室虛掩的門透出暖黃的燈光。他鬼使神差地停住腳步，透過門縫瞥見牆上貼著的班級光榮榜——上次月考自己的名字還排在班級第7，此刻卻仿佛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這次要是跌出前十，怎麽對得起去世的爸媽？怎麽對的起陪他複習的林小滿？怎麽對得起程老師？！”他攥緊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喉嚨像被一團浸了水的棉花堵住，連呼吸都變得困難。想著這些隻覺得肩頭的壓力變大。
    操場方向傳來低年級學生嬉笑的聲音，他突然覺得整個世界都與自己格格不入。雙腿不受控製地往校外跑，直到在巷口的老槐樹下蹲了下來。粗糲的樹皮蹭著掌心，他大口喘著氣，耳邊嗡嗡作響，仿佛聽見試卷發下來時那片死寂般的安靜，聽見排名下滑時此起彼伏的驚歎聲。
    “不能輸，絕對不能輸......”他把臉埋進膝蓋，聲音帶著哭腔。書包裏的筆袋滑落在地，各色筆滾了出來，其中一支筆帽上還貼著媽媽寫的“加油”便簽，此刻卻像一記耳光，抽得他眼眶發燙。遠處的暮色漸漸濃稠，他卻遲遲不敢起身，生怕邁出這一步，就要直麵注定到來的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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