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鮮味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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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濕的巷口飄來中藥苦澀的氣息,一個掛著褪色“濟世堂”木牌的診所半掩著門。白發蒼蒼的老中醫掀開布簾,渾濁的眼睛掃過三人狼狽的模樣,微微頷首:“進來吧。”
屋內彌漫著艾草與藥香,牆角陶罐咕嘟作響,熬煮的藥汁蒸騰起嫋嫋白霧。老中醫戴著圓框眼鏡,枯瘦的手指蘸著藥酒,輕輕按壓文昭腫起的肋骨:“年輕人,骨頭沒斷,但淤傷得養些日子。”他轉頭看向小滿滲血的膝蓋,從檀木藥匣裏取出金瘡膏,“周家的人下手還是這麽狠。”
門外突然傳來窸窣響動,賣烤魷魚的瘸腿大叔探進頭,布滿老繭的手提著個油紙包:“給孩子們帶的,趁熱吃。”他粗糙的臉上滿是關切,“剛才多虧你們,那幫人總來收雙倍保護費,今天總算出了口氣。”
隔壁賣菜的阿婆也悄悄送來一籃新鮮蔬菜,還有個少年抱著一摞幹淨的舊衣服站在門口,眼神怯生生的:“這些衣服我洗幹淨了,你們換上吧。”昏暗的診所裏,溫暖的燭火搖曳,映照著商販們樸實的臉龐,與貿易中心的冰冷霓虹形成刺眼的對比。
老中醫一邊包紮蘇玉手臂的傷口,一邊低聲道:“周家壟斷港口生意,治安局又被收買...但咱們這些‘垃圾人’,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他往藥罐裏添了把草藥,火光映亮牆上斑駁的“懸壺濟世”匾額,“等你們養好了傷,或許能在西港碼頭找到些有用的線索。”
藥香氤氳的診室裏,木門突然被撞開,帶起一陣裹挾著消毒水氣味的風。來人穿著白大褂,胸前別著的名牌在燭火下泛著冷光——"豪永明"三個燙金大字旁,印著"金灣中心醫院首席外科專家"的頭銜。可他隨意卷起的袖口、染著機油的皮靴,與白大褂形成詭異反差。
小滿警惕地擋在文昭身前,卻被豪醫生輕巧繞過。他將貼片按在文昭傷口處,冰涼的觸感瞬間蔓延:"別這麽緊張,我可是站在"垃圾人"這邊的。"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周家那點破事,我知道的可比治安局多多了。"診所外傳來摩托車轟鳴聲,豪醫生將一張皺巴巴的名片拍在桌上,上麵歪歪扭扭寫著"西港三號倉庫,淩晨三點"。
豪醫生哼著不成調的曲子,將調配好的藥膏抹在文昭紅腫的傷口上,金屬鑷子夾著棉球在小滿膝蓋處輕輕擦拭。診所角落的老式收音機沙沙作響,混雜著他搗鼓藥罐的叮當聲。“淤傷得熱敷,”他頭也不抬,“不過我這有獨家秘方,保準你們明天就能活蹦亂跳。”
蘇玉將沾血的袖口挽到手肘,目光掃過牆上貼滿的機械義肢設計圖:“醫生,您這收費...”話音未落,豪醫生突然扯開抽屜,嘩啦倒出一堆電子元件和生鏽硬幣:“談錢傷感情!給點零件錢就行——比如這個。”他指了指小滿背包上掛著的舊指南針,“或者蘇小姐那支帶激光筆的鋼筆。”
小滿愣了愣,慌忙解下指南針遞過去。豪醫生接過擺弄兩下,突然將半瓶藥酒推過來:“二樓有三張空床,被褥剛曬過。”他用鑷子敲了敲搪瓷盆,濺起的藥水在燭光裏劃出銀亮弧線,“記得鎖好門窗,周家的狗半夜愛亂嗅。”
文昭攥著沾血的繃帶,喉頭發緊:“謝謝您,等我們...”“行了行了,”豪醫生不耐煩地擺擺手,轉身調試起桌上冒著藍光的儀器,“明天記得把傷口再給我看看,少付一個零件都不行。”可當三人轉身時,他偷偷將幾包草藥塞進了文昭背包,金屬眼鏡後的目光難得溫和。
暮色從斑駁的窗欞漫進來,將診所染成琥珀色。豪醫生掀開煤爐上的鋁鍋,羊肉燉蘿卜的香氣瞬間驅散了藥味。他往搪瓷碗裏夾了塊帶骨的肉,金屬湯匙磕在碗沿發出清脆聲響:"吃吧,吃飽了才有力氣報仇。"
小滿捧著熱氣騰騰的碗,猶豫著開口:"醫生,您說的零件費...其實是想幫我們吧?"豪醫生的動作頓了頓,從白大褂口袋摸出根皺巴巴的煙點燃。煙霧繚繞中,他的聲音變得沙啞:"七年前,我在中心醫院當主刀醫生,周家二少爺飆車撞死人,指名要我幫他銷毀證據。"
他的手指無意識摩挲著左腕,那裏有道淡粉色的疤痕。"我不肯,他們就..."火光在他眼底跳躍,映得鏡片後的眼神猩紅,"當著我的麵,把我妻子推下了碼頭。女兒也被帶走打死了"
突然,他猛地扯開衣領,露出貼身掛著的銀鏈。褪色的吊墜在搖曳的燭光下轉動,竟是枚嬰兒腳印形狀的銀片。"這是女兒滿月時做的,"他聲音發顫,又狠狠吸了口煙,"周家那群畜生,遲早要血債血償。"
文昭攥緊了碗,滾燙的湯汁濺到手背也渾然不覺。豪醫生將酒瓶重重砸在桌上,玻璃與木桌的碰撞聲驚得牆角老鼠亂竄:"明天去西港,記得帶上這個。"他掏出枚巴掌大的金屬圓盤,表麵密密麻麻刻滿齒輪紋路,"我的發明,關鍵時刻能讓周家那些機械衛兵癱瘓五分鍾。"窗外傳來烏鴉的啼叫,夜色如墨,將診所裏四個各懷仇恨的身影緊緊裹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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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醫生往火盆裏添了塊煤,火星迸濺到他布滿老繭的手上,他卻渾然不覺。"周家在金灣紮根三代,碼頭、賭場、醫院..."他掰著手指冷笑,"治安局的所長見了周家老爺子,除非局長來了估計才有用,但是那是不可能的,一定可以壓下去的,都得彎腰遞煙。"他的聲音突然變得低沉,"七年前我試過,拿著妻子遇害的證據去找法官,結果第二天,那些證物就成了我"精神失常"的"鐵證"。"
他從抽屜裏翻出一疊泛黃的報紙,頭版頭條赫然印著"知名醫生因幻想症離職"的標題。"看到了嗎?這就是窮人申冤的下場。"豪醫生狠狠將報紙摔在桌上,"他們有的是錢顛倒黑白,有的是手段讓你閉嘴。"
文昭盯著報紙上自己年輕時意氣風發的照片,如今早已被歲月和仇恨刻滿滄桑。"我用了七年,在黑市攢人脈,在廢品站搞發明。"他敲了敲桌上的機械裝置,"但每次剛有點進展,周家的狗就會咬上來。"他的聲音突然哽咽,"上個月,我好不容易找到女兒的下落,結果..."
沉默籠罩了小小的診所,隻有爐火劈啪作響。"所以,孩子們,"豪醫生抬起頭,眼中閃著悲壯的光,"如果你們執意要和周家作對,就得做好粉身碎骨的準備啊,算了吧,你們還有家人啊…”
煤爐裏的火苗舔舐著鍋底,豪醫生用鑷子夾起塊炭丟進去,火星濺在他布滿裂紋的手背。聽文昭說起程老師一家失蹤、治安局草草結案的遭遇,他推了推下滑的眼鏡,鏡片後的目光驟然銳利:“周家最擅長借刀殺人,你們這是踩到毒蛇的七寸了。”
他起身從櫃子裏翻出泛黃的人體經絡圖,鋪在斑駁的木桌上:“打架光靠蠻力不行。”指尖戳著圖上的穴位,“蘇丫頭,你柔韌性好,但出拳太飄。以後發力要從丹田走,經章門穴到肩井,再順著手臂外側的三陽經...”說著抄起兩根木棍,手把手教她調整握棍姿勢,“手腕再轉十五度,這樣格擋時能借力打力。”
轉向文昭時,他摸了摸對方腫起的肋骨:“你筋骨硬,但反應太慢。”扯過張紙寫下一串草藥方,“每天用這藥泡澡,再配合我教的呼吸法。”他突然握緊拳頭,手臂肌肉暴起,“吸氣時感受氣沉小腹,出拳時想象有根線從百會穴牽引,速度能快三成。”
小滿眼巴巴湊過來,卻被豪醫生敲了敲腦袋:“你別跟著瞎練,把我教的急救手法練熟,關鍵時刻能保命。”說著掏出個鐵皮盒,裏麵裝著不同顏色的藥丸,“紅色止血,藍色提神,黃色...”他的聲音突然頓住,目光掃過牆上妻女的照片,“記住,活著才有報仇的機會。”
診所外海風呼嘯,屋內卻暖意融融。豪醫生一邊示範擒拿技巧,一邊念叨著人體骨骼構造,文昭三人認真記下每個要點。誰也沒料到,這些看似尋常的教導,會在不久後的生死惡戰中,成為他們最堅實的依仗。
豪醫生扯下牆上的解剖圖,用紅筆重重圈出肩背處的斜方肌:"看,出拳時這塊肌肉僵硬,力量就會在半路泄掉。"他抓起小滿的手腕,像擺弄機械零件般轉動,"想象手臂是杠杆,肩關節是支點,發力要從核心肌群啟動,順著背闊肌滑動——來,對著沙袋試一次。"
小滿揮出拳頭,沙袋隻晃了半下。豪醫生突然從背後抵住她的後腰,掌心滾燙:"收緊腹肌,別撅屁股!"他的手掌隨著呼吸節奏按壓,"吸氣,感受腹腔像氣球膨脹;呼氣,把力量像擰毛巾一樣擠出去!"當小滿再次出拳時,沙袋發出沉悶的撞擊聲。
文昭練習踢腿時重心不穩,踉蹌著扶住桌沿。豪醫生抄起根鋼管橫在他膝蓋下方:"停!你大腿前側的股四頭肌發力過猛,小腿卻在偷懶。"他示意文昭單腿站立,"繃直膝蓋,想象力量從臀大肌開始,順著大腿後側的膕繩肌,像電流一樣傳導到腳尖——現在,用腳背踢鋼管。"
蘇玉嚐試側翻躲避時,後腰重重磕在桌角。豪醫生立刻扯開她的衣袖,在肘部塗抹藥酒:"翻轉時肩胛骨沒鎖死,衝擊力全壓在脊椎上了。"他讓蘇玉平躺在地,自己屈膝抵住她的後背,"吸氣,把胸腔頂起來;呼氣,讓肋骨像折扇收攏。"隨著呼吸調整,蘇玉再次翻滾時,動作流暢得如同水中遊魚。
深夜的診所裏,解剖圖上的肌肉線條與揮汗如雨的身影重疊。豪醫生用鑷子夾著酒精棉球,精準點在文昭酸痛的肱二頭肌上:"記住這種酸脹感,這是肌肉在撕裂重組。"他望向窗外周家商會閃爍的霓虹,鏡片後的眼神冷得像手術刀,"等你們能把身體變成最鋒利的武器,那群畜生就該怕了。"
“二樓最裏頭兩間收拾好了,被褥都是今天新曬的。”豪醫生用沾著藥酒的毛巾擦了擦手,故意把二樓拐角處堆滿雜物的房間門掩得嚴實,“我這把老骨頭睡不慣軟床,沙發硬實,正合心意。”他咧嘴一笑,露出幾顆磨損的牙齒,金屬眼鏡框在燈光下泛著暖意。
文昭看著老人蜷在吱呀作響的舊沙發上,試圖把褪色的薄毯蓋過膝蓋,喉嚨突然發緊。“醫生,您...”話沒說完就被打斷。“少囉嗦!”豪醫生抄起一旁的機械零件把玩,小滿抱著枕頭站在樓梯口,望著沙發上老人蜷縮的身影。月光從氣窗斜斜照進來,在他發間鍍上銀霜。蘇玉輕輕拉上房門時,聽見樓下傳來壓低的咳嗽聲,緊接著是翻找藥瓶的響動。夜風掠過破舊的窗欞,裹挾著遠處周家商會的霓虹光,卻照不亮這間塞滿秘密與善意的小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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