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篇 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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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浦江的霧靄在晨光裏蒸騰,林小滿攥著船票的手指微微發顫。船艙外飄來碼頭工人的號子聲,她仰頭望著岸上車水馬龍的霓虹招牌,恍惚間又看見文昭離開那天的模樣——少年單薄的藍布衫被江風吹得獵獵作響,他回頭時眼裏的火,比船舷邊炸開的浪花還要灼人。
    弄堂深處的拳館飄來沙袋撞擊聲時,林小滿的布鞋已經沾滿泥濘。推開斑駁的木門,汗濕的空氣裹挾著腥甜的鐵鏽味撲麵而來。文昭赤著上身,繃帶纏繞的拳頭像雨點般砸向沙袋,每一擊都帶著破風的銳響。他比半年前長高了半頭,棱角分明的側臉在昏黃燈光下像是刀刻的石雕。
    "文昭!"
    少年的動作驟然僵住。沙袋晃蕩著,在寂靜中發出沉悶的嗡鳴。他緩緩轉身,額角的汗珠順著喉結滾進鎖骨,眼底翻湧的情緒卻比上海灘的夜更深沉:"小滿?你怎麽......"
    "我夢見你被人打倒了不行啊?好歹自己戰友,照顧一下不行啊?行不行?"林小滿快步上前,聲音卻越來越小,步伐慢慢頓住。文昭腕骨處新添的淤青泛著青紫,像朵綻開的墨梅“香港說要走,我讓你等我來著,你拒絕了”
    "我沒事。"文昭後退半步,抓起毛巾胡亂擦著臉。他不敢看那雙盛著星光的眼睛,生怕一開口就泄露出去香港的後怕,他怕再把小滿帶進危險,他賭不起,或許是見色起意,或者因為朝夕相處,他看著麵前的小滿總是有著些感情。但林小滿已經踮起腳,指尖輕輕拂過他眉骨的舊傷,帶著體溫的觸感讓他渾身發燙。
    "我隻是。"少女的聲音發顫,"怕你再找到一個小棠,忘了要報仇吧。"
    文昭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將人抵在布滿裂痕的磚牆上。呼吸交錯間,他能清晰看見她睫毛上凝結的細小水珠:"不髒不狠,怎麽從霍家手裏奪回一切?小滿,我現在連保護你的資格都沒有......"
    話音未落,林小滿突然踮起腳,柔軟的唇落在他結痂的嘴角。拳館裏的塵埃在光柱中飛舞,文昭聽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聲。少女溫熱的手掌覆上他劇烈起伏的胸膛,帶著哭腔的聲音鑽進耳中:"那就讓我和你一起髒,一起狠。文昭,沒有你,我才是真正的家破人亡。你忘了程老師,忘了蘇玉,忘了豪醫生,忘了所有支持你的人了嗎?"
    文昭的喉結滾動了兩下,僵硬的身體逐漸放鬆,終於小心翼翼地回抱住林小滿。這一刻,拳館裏的喧囂、過去的苦難都被隔絕在外,隻剩下彼此溫暖的呼吸。
    從拳館出來時,上海的街道已被暮色浸染。文昭別扭地把自己的外套披在林小滿肩上,遮住她沾了灰塵的衣角。林小滿偷偷笑他笨拙的模樣,卻又覺得心裏甜絲絲的。
    他們漫無目的地走在南京路上,櫥窗裏璀璨的燈光映在兩人臉上。路過一家新開的西點店,林小滿被飄出的香甜氣息勾住了腳步。文昭看著她亮晶晶的眼睛,默默走了進去。
    "兩...兩個奶油蛋糕。"文昭紅著臉對店員說。當店員問是否需要打包時,他又緊張地看了眼林小滿,見她搖了搖頭,便結結巴巴地說:"在...在這裏吃。"
    店裏的座位是柔軟的天鵝絨沙發,暖黃色的燈光營造出溫馨的氛圍。文昭笨拙地用叉子切著蛋糕,不時偷瞄對麵吃得滿臉奶油的林小滿。少女發現他的目光,故意把沾著奶油的叉子伸到他麵前:"文昭,你要不要嚐一口?超級好吃!"
    文昭感覺喉嚨發緊,鬼使神差地張嘴咬了一口叉子上的蛋糕。林小滿突然笑出聲來,他茫然地看著她,直到少女伸手輕輕擦掉他唇邊的奶油,指尖的溫度比蛋糕還要甜。
    "笨蛋。"林小滿笑著收回手,繼續吃著蛋糕,嘴角卻始終掛著藏不住的笑意。文昭看著她,心裏像是被塞進了,軟軟的,甜甜的。
    吃完蛋糕,兩人又去了外灘。江風輕拂,林小滿的發絲被吹起,文昭鬼使神差地伸手將她的頭發別到耳後。這個舉動讓兩人都愣住了,文昭的手停在半空,林小滿的臉瞬間紅透。
    "小滿,以後...以後我天天給你買蛋糕。"文昭看著她,認真地說,"等我成了拳王,我要讓你吃遍全上海最好吃的東西。"
    林小滿靠在他肩頭,輕輕"嗯"了一聲。江麵上的汽笛聲遠遠傳來,月光灑在兩人身上,這一刻,所有的苦難都變得遙遠,隻剩下滿心的甜蜜與對未來的期許。
    此後的每個周末,文昭訓練結束後都會帶著汗意匆匆奔向西點店。他漸漸摸清了林小滿的喜好,草莓千層要多加兩顆草莓,提拉米蘇不能太甜,每次結賬時總會把硬幣數兩遍,卻從不覺得麻煩。有次暴雨突至,他頂著濕透的襯衫把蛋糕護在懷裏,看到林小滿又心疼又好笑的樣子,反而覺得渾身暖意融融。
    訓練的日子愈發艱苦,文昭身上的淤青舊傷未愈又添新痕。林小滿會在深夜的拳館為他冰敷,指尖觸到他背上凸起的疤痕時,文昭總是笑著轉頭安慰她:"不疼,打贏這場小比賽就能帶你去吃5300的紅寶石蛋糕了。" 可當林小滿背過身準備藥水時,他卻會盯著她單薄的背影出神,自打小棠事情見過小滿那個眼神的那一天,不知道為什麽文昭看到的任何女生都沒法到他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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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雪那日,文昭悄悄在蛋糕盒裏藏了條紅繩手鏈。林小滿拆開包裝時,他緊張得攥皺了蛋糕店的紙袋:"聽說戴這種翡翠能保平安,你...你戴著別摘。" 少女低頭看著手腕上幾乎純綠色,透光的翡翠,突然愣住了。文昭也僵在原地,連呼出的白霧都凝滯了,直到林小滿把冰涼的手塞進他掌心,才如夢初醒般緊緊握住。
    隨著比賽臨近,文昭訓練到深夜是常事。林小滿便坐在拳館角落織圍巾,毛線球滾到他腳邊時,他會暫停出拳,蹲下來幫她繞好線團。有次小滿困得趴在桌上睡著,文昭輕手輕腳地脫下外套蓋在她身上,卻被突然睜眼的林小滿抓住衣角:"文昭,你答應過贏了比賽要帶我去坐摩天輪的。" 他看著她眼底的星光,俯身輕輕碰了碰她的額頭:"說好了,一個都不會食言。" 窗外的月光漫進來,將兩個依偎的身影鍍上溫柔的光暈。
    比賽前夜,文昭在拳館反複練習防守動作,汗水順著繃帶往下淌。林小滿坐在觀眾席第一排,看著他刻意繃直的脊背,忽然想起初見時那個渾身是刺的少年。那時他總把自己藏在冷漠的外殼下,如今卻會為了她笨拙地係圍巾,會在路過花店時悄悄買下她多看兩眼的雛菊。
    "別太拚命。"林小滿趁休息時遞上毛巾,指尖不小心擦過他掌心的繭子。文昭低頭看著她擔憂的眼神,喉結動了動:"上次在蛋糕店,你說奶油甜得像夢。"他突然笑起來,眼底映著館頂的白熾燈,"我想贏下這場,帶你去做真正的夢。"
    比賽當天,林小滿攥著親手織的圍巾站在場外。觀眾席的歡呼聲震耳欲聾,她卻隻能聽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當文昭被對手擊中眉骨,鮮血順著臉頰滑落時,她幾乎要衝破圍欄衝上去。但下一秒,她看見文昭扭頭望向觀眾席,在人群中準確對上她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帶著血絲的笑。
    那抹笑容讓林小滿眼眶發燙。她突然明白,文昭早已不是需要被保護的少年,而是願意為她披荊斬棘的戰士。當裁判高舉文昭的手宣布勝利時,她擠過歡呼的人群,衝進滿是汗水與硝煙的擂台。文昭渾身是傷卻穩穩接住她的撲抱,在震耳欲聾的掌聲裏,她聽見他貼著耳畔說:"小滿,摩天輪的票我早買好了。"
    夜風裹挾著黃浦江的水汽,摩天輪緩緩升到最高點。林小滿望著腳下璀璨的城市燈火,突然伸手扣住文昭纏滿繃帶的手。少年身體瞬間僵硬,卻在她靠過來時小心翼翼地圈住她的肩膀。玻璃艙外的月光與城市霓虹交相輝映,林小滿仰頭看著文昭泛紅的耳垂,突然踮腳吻去他眉角未愈的傷痕。
    "文昭,"她輕聲說,"以後換我做你的甜夢。"文昭猛地將她摟進懷裏,下巴蹭著她的發頂,摩天輪的光影在兩人交疊的身影上流轉,將這一刻的溫柔與愛意,永遠定格成了最甜蜜的模樣。
    文昭的決賽來得迅猛而利落。對手的重拳在他眼前虛晃時,他突然想起林小滿躺在病床上衝他笑的模樣,攥緊的拳頭瞬間爆發出驚人的力量。三回合不到,裁判高舉他的手臂,觀眾席的歡呼聲裏,他越過人群,徑直朝捂著嘴落淚的林小滿跑去。
    元獎金到手那天,文昭鄭重地把存折拍在林小滿手心:“走吧,出去玩。”少女狡黠地眨眨眼開口“還沒我委托多,但…還真從來沒有人把工資這麽塞給我過”,第二天清晨就把他拽上了最早一班地鐵。他們先是鑽進老式裁縫鋪,林小滿非要文昭換上筆挺的西裝,自己則套上碎花連衣裙。鏡子裏,西裝革履的少年局促地扯領帶,而她踮腳幫他整理衣領,兩人倒影交疊的瞬間,老板笑著按下快門,說這是今天最般配的客人。
    正午時分,他們晃進弄堂深處的老字號麵館。文昭笨拙地給她剝蝦仁,湯汁濺到鼻尖也渾然不覺。林小滿舉著手機錄像,笑他認真的模樣像在拆解炸彈。吃飽喝足後,又跑去遊戲廳,文昭在抓娃娃機前較勁半小時,終於捧回歪歪扭扭的粉色小熊,塞進她懷裏時還嘴硬:“運氣好而已。”
    暮色降臨時,他們登上了頂層帶露天座的旋轉餐廳。黃浦江上的遊船拖著流光駛過,文昭突然變魔術似的掏出枚銀戒,戒圈內側刻著歪歪扭扭的“&”。“我…其實是想著配不上或者別的什麽的,說出來我想發挺窩囊的,現在女生好像都喜歡快餐男友那種會撩的…”他紅著臉單膝跪地,“我不知道突然怎麽想的,我太怕錯過了,我之前就不敢表白,林小滿小姐,願意收下這個小戰友嗎?”
    華燈初上時,兩人手牽手晃進夜市。文昭舉著跟在她身後,看她在糖畫攤前挪不開眼;她拉著他擠在人群裏看街頭藝人表演,趁他不備在他臉上抹了道彩色顏料。當最後一張鈔票換成兩串糖葫蘆,他們倚在江堤護欄上,看著對岸的霓虹倒映在江麵。林小滿咬下顆山楂,突然踮腳在他唇上印下酸甜的吻,文昭慌亂中碰落了糖葫蘆,糖漿黏在指尖,卻比任何時候都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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