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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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京的冬天並不算冷,可我的心卻一直處於凍結的狀態,我和母親麵對麵坐在病房的中央,我們的左邊是剛剛經曆過第二次化療的夏天,右邊是再次做了心髒支架手術的父親。
    我們看著房間內堆滿的禮品,強顏歡笑著逗夏天開心,一個小時之前,醫生告訴我,夏天的身體已經無法支持下一次化療了,如果不能馬上匹配到合適的骨髓,單靠藥物治療,恐怕支撐不了多久。
    我並沒有把這個消息告訴任何人,一直藏在心裏。
    可這才過了一個小時而已,我這顆千瘡百孔的心便達到了崩潰的極限,我強忍著即將崩潰的情緒,緩緩起身,向門外走去,想要出去透透氣。
    阿泉和陳雅麗突然帶著一個陌生的男人,迎麵撞了上來。
    我意外的看他們倆,這才意識到在大約一年前,陳雅麗便告訴我,那個曾讓阿泉日思夜想的女人,早已在國外組建了新的家庭,在這一年的時間,在陳雅麗的支持下,阿泉已經走出陰霾,並在音樂圈嶄露頭角,成為了小有名氣的民謠歌手,如今,阿泉也終於不再躲著她了。
    我和阿泉以及陳雅麗打過招呼,又把目光移到了那個落寞的陌生中年男人身上。
    他急忙上前一步,放下手中的禮品,緊緊握住了我的手,表情複雜的說道:“您好,我叫江濤,是...江蕊...的父親。”
    當他說出江蕊二字時,我看到他臉上的痛苦,點了點頭後,疑惑的看了阿泉一眼,並沒有說話。
    江濤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夏天,低聲說:“林先生,借一步說話,可以嗎?”
    我再次看向阿泉,他點了點,便帶著陳雅麗先一步離開了房間,我有些疑惑,轉身和夏天笑著打了聲招呼,才跟了出去。
    站在病房的門外,江濤的眼中已經出現了淚水,他再次緊握我的手,低聲說:“林先生,江蕊其實是您愛人心髒的受捐者,她...在得知您女兒的病況後,執意要做骨髓配型,可醫生說她現在的身體情況...就算配型成功也達不到手術的要求,我實在勸不了她了,希望,希望您能幫我勸勸她,她其實...早就知道這顆心髒的來源,但一直不肯讓我們告訴您...”
    得知這個消息後我的心控製不住的一梗,我不相信世界上有這麽巧合的是,陶冬萍的心髒...竟然在江蕊的身上...這是不是代表著,她...或許以另一種方式,活在這個世界上!
    我的腦海中突然出現了我似乎早已遺忘的畫麵,在那個雨夜,江蕊曾靠在我的肩膀上哭泣著說,她死也不要當小三...
    或許在那時的某一個瞬間,她已經對我有了超越朋友的情感,而的無視,也讓她克製住了這份情感,可過去這麽久發生了這麽多事,我從沒想過我們會在相見,重啟這份並不尋常的情感。
    可此刻的我,是多麽想靠在她的懷裏,聽一聽那顆心髒跳動的聲音,她一定會帶給我一些勇氣,讓我勇敢的繼續麵對這個操蛋的生活。
    我想她也是想見見我的吧,否則不會執意要求幫夏天做骨髓配型。
    我猶豫著看向阿泉,我想自私一次,想去見見她,並且告訴她,不要辜負陶冬萍的奉獻,好好的活著,帶著陶冬萍的心髒去看看這個精彩的世界,這樣我的心靈也有了一絲寄托。
    阿泉拍了拍我的肩膀,沉聲說:“林奕,知道江蕊她為什麽一直不讓我告訴你她的故事嘛,因為她在等,等有一天她能沒有負擔的親口告訴你,如今這個機會終於讓她等到了,可她卻不敢見你,因為,這會成為你的負擔。”
    一陣沒說話的陳雅麗也拉著我衣袖,輕聲說:“林奕,我們都知道你現在的境地有多痛苦,如果你不想見她,沒有人會怪你,我知道見與不見,對你來說都是痛苦的。”
    她猶豫了一下,又接著說:“江蕊就在阜外,如果你想去見她的話...”
    陳雅麗的話沒說完,我終於下定決心開了口:“我去,我會勸她,不要傷害自己的身體,好好活著。”
    ...
    這是我來到北京之後,第一次走出醫院的範圍,經過了一個小時的車程,我見到了看起來極其虛弱的江蕊。
    她見到我走進病房的那一刻,便迅速將臉轉了過去,不肯看我。
    我轉頭看向江濤,他的表現充滿了心碎,卻對我擺了擺手,示意我過去和她聊聊,便推出房間關上了門。
    我看著仍背對我的江蕊,站在門口沉默了很久,也不知怎可開口,要以怎麽樣的心情,和她說話,我想,她和我此時的心情是一樣的。
    終於,江蕊看著我將一束向日葵放到她的床頭,才終於哭著說:“林奕,我不喜歡這顆心髒,你拿回去吧,因為...它總是讓我...控製不住的想你...你不應來的,雖然我知道你一定回來,你忘不了陶冬萍對嗎,我知道,我也能感受到,她是這個世界上最愛你的人...我代替不了她,也代替不了她以外的人,哪怕我的身體裏裝著她的心...剛剛我已經和醫生談過了,就算配型成功,我的身體也不符合做移植手術,強行移植會害了你的女兒,也會害了這顆跳動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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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點了點頭,我來的目的,也不是為了我的女兒。
    江蕊擦了下眼淚,又倔強的說:“我知道你隻是好奇我的故事,我現在就告訴你,其實你隻是長得和我姥姥愛的那個男人有些像罷了,你要不信可以去問江濤,我剛剛把照片發給了他,你一看便知。”
    我再次點了點頭,依舊沒說話,隻是靜靜的聆聽著,通過陶冬萍的心髒流動血液的這具身體發出的聲音,我有種感覺,這次見麵,將是我們的最後一次。
    事實證明的我感覺是對的,江蕊又接著說:“我已經決定答應江濤,和他出國療養,江濤也會幫夏天在國外尋找合適的配型,如果我死了,我會把這顆心髒還給你,你走吧。”
    我用力的看著再次背過身的江蕊,又看了眼被我放在床頭的向日葵,終於開口說:“記得我們上一次見麵,那是很久很久一前的事了,你說你的理想花城裏有那麽多花,卻沒有一棵是我送給你的,如今這束向日葵,是我用心為你挑選的,送給你,希望你一定要好好活著,隻為了你自己。”
    江蕊的身體控製不住的顫動著,卻沒有再說一句話,我也就這麽靜靜的離開了。
    出了病房,江濤再一次緊緊握住我的手,情緒激動的半天才說出了一句謝謝,又將一把鑰匙遞給我,鄭重的說:“林先生,這是江蕊讓我交給你的,她說這座理想花城是你設計的,隻有你才會珍惜它,江蕊說的沒錯,你確實很像我嶽母愛過的那個男人,而也是因為那個男人才讓我的妻子和我的女兒遺傳了心髒病,他帶給我們的隻有痛苦。”
    我看到這把鑰匙的時候,就已經認出了它,可我並沒有接過來,我明白江濤說些話的含義,而且我現在的狀態已經不能支持我去追求那些所謂精神理想,我淡淡的說:“好好照顧你的女兒,她比我們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堅強!”
    ...
    江濤的司機將我送回了夏天所在的醫院,回到病房的前一秒,我了卻一幢心事的那一絲鬆弛感,再次被沉重的心情所代替。
    而就在我推門時,負責夏天的護士突然叫住了我,她興奮又急切的說道:“林先生,高醫生讓您馬上去他的辦公室一趟,夏天的配型成功了!”
    我震驚之餘來不及多問,甚至忘記放下給母親帶的晚餐,便向著高醫生的辦公室飛奔而去。
    在他的辦公室,還坐著一位穿著白色貂皮的女子,她背對我,但身影卻和一位故人極其的相似,我的心頭按耐不住的一震,可隨後便自嘲的笑了笑,她已經失去消息一年多了,又怎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我看向高醫生,想從他的口中再次證實這個好消息,心裏也想著要怎麽報答這位好心人。
    高醫生對我笑了笑,招呼我坐下慢慢聊,而就在此時,這位穿著白色貂皮的女子忽然轉身,對著我甜甜一笑,又忍不住抽泣著說:“對不起,我來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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