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一縷晨光透過窗格，調皮地跳躍在寶妞的臉上。
    她長長的睫毛顫了顫，緩緩睜開了眼睛。
    入目是她熟悉的臥房明黃色的帳頂，身上蓋著柔軟舒適的錦被，空氣中還彌漫著淡淡的安神香。
    她有一瞬間的怔忪，腦海裏還停留在昨夜那片璀璨的星空下。
    “我……昨晚睡著了？”她喃喃自語。
    隨即，昨晚的一幕幕清晰地回到了腦海中。
    他的告白，屋頂的星空，還有那個溫暖又讓人安心的懷抱……
    她猛地坐起身，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寢衣，又摸了摸身下的床鋪。
    是顧哥哥！
    一定是顧哥哥看她睡著了，大半夜把她從屋頂上抱下來的回房間的。
    想到那個畫麵，一個清冷的少年抱著熟睡的她，輕手輕腳地把她送回床上。
    還體貼地為她蓋好被子……
    寶妞的臉“騰”地一下就紅了，像個熟透了的蘋果，熱氣直往頭頂上冒。
    她抱著被子在床上滾了兩圈，心裏又是羞澀又是甜蜜。
    嘴角控製不住地向上揚起，露出一個傻乎乎的笑容。
    “皇太女，您醒啦？”聽到動靜的冬花走進來，伺候她起身。
    寶妞今天的心情好得不得了，看什麽都覺得特順眼。
    她哼著不成調的小曲兒，任由冬花幾人為她梳洗更衣。
    洗漱完畢後，早膳也已經擺上了桌。
    是她最愛吃的蟹黃小籠包，配著一碗清甜的百合蓮子羹。
    她胃口大開，吃得小嘴鼓鼓的，一掃前兩日的萎靡不振。
    用完早膳，她心裏那點小幸福就再也藏不住了。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個人分享。
    而最佳人選，自然是她最親近、最信任的婉皇後。
    “走走走，我們去鳳儀宮。”她風風火火地對身邊的宮女吩咐道，一刻也等不及了。
    一路上，她腳步輕快得幾乎要飛起來，臉上的笑容燦爛得讓沿途的宮人都看呆了。
    所有人都感覺得到，他們這位皇太女，今天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好。
    人還未到鳳儀宮門口，她那清脆又充滿活力的聲音便先傳了進去。
    “母後，母後，寶妞來看您啦。”
    此時，鳳儀宮內，婉皇後正由著林嬤嬤為她梳理一頭烏黑的秀發。
    聽到屋外那中氣十足、歡快無比的叫聲。
    婉皇後握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頓，隨即莞爾一笑。
    對著鏡子裏的林嬤嬤好笑道：“你聽聽，這孩子一大早就這麽活潑有勁，跟隻剛出籠的小鳥兒似的，也不知道是遇上了什麽天大的好事，讓她這麽開心。”
    林嬤嬤是看著寶妞長大的，對她的性子再了解不過。
    她一邊為皇後插上一支溫潤的白玉簪，一邊也跟著笑道：“老奴也很好奇呢。”
    “咱們皇太女一向沉穩懂事，心思比同齡的孩子重些，鮮少有這般喜形於色的時候。”
    “能讓她開心成這樣的事，必然是她最在意、最上心的事了。”
    正說著，殿門被人從外麵“吱呀”一聲推開，寶妞像一陣快樂的小旋風，卷了進來。
    “母後！”寶妞撲進婉皇後懷裏。
    抱著她的腰，小腦袋在她懷裏蹭了蹭，仰著小臉，一雙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亮晶晶的，透著抑製不住的興奮與些許羞澀。
    “瞧你這孩子，一大早地就這麽風風火火的。”婉皇後寵溺地摸了摸她的頭，感覺到她周身洋溢的幸福氣息。
    心中更加好奇，“快告訴母後，什麽事讓你這麽高興？”
    寶妞的臉蛋瞬間變得紅撲撲的。
    她拉著婉皇後，坐到軟榻上，屏退了左右宮人，隻留下林嬤嬤和春桃夏月冬花貼身伺候。
    她扭捏了一下，小手絞著衣帶。
    終於鼓起勇氣，將昨夜發生在福星宮門前廊下的情景，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婉皇後。
    從顧念仁那句帶著委屈與占有欲的“好朋友”到他那句讓她心尖顫抖的“我喜歡你，寶妞”，她沒有絲毫隱瞞，甚至連自己被抱到屋頂看星空時那種心跳加速、頭腦發脹的感覺，都一股腦說了出來。
    “母後……”寶妞說完，將小腦袋埋進婉皇後胸口，聲音悶悶的。
    帶著一絲從未有過的嬌羞，“顧哥哥他……他說喜歡我。他還問我願不願意給他一個機會……”
    “我……我沒有說答應，我隻是……隻是點了點頭。”她說到這裏，又忍不住抬起頭，偷眼觀察婉皇後的表情，聲音裏帶著幾分忐忑和一絲難以言喻的期待，“母後，您……您覺得顧哥哥人怎麽樣？”
    婉皇後靜靜地聽著，臉上的表情從最初的訝異，慢慢變成了了然。
    最後化為了深深的欣慰與溫柔。
    她看著女兒那張紅撲撲的小臉，心裏像是喝了蜜一樣甜。
    她的寶妞，終於長大了。
    她的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有對時光飛逝的感慨，也有對女兒未來人生的思考。
    她伸出手，輕輕撫摸著寶妞柔順的烏發，柔聲說：“顧念仁這孩子，相處下來確實是個好的。”
    “一心護著你，為人也比較踏實上進，這些母後都看在眼裏。”
    “他為了你，從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兒，一步步走到今天，這份心性磨礪，這份堅韌不拔，都是難能可貴的。若他以後能做你的皇夫，倒是……是個不錯的。”
    婉皇後說著，思緒飄回到當初，她作為皇後，為女兒的婚事也曾有過諸多考量。
    帝君堯的優秀，謝南書的才華，那些世家公子和草原勇士的求娶，她都看在眼裏。
    可最終，她的目光還是落在了這個默默守護著女兒的少年身上。
    “寶妞，你身上擔子重，未來要繼承大洲國的江山，你的婚事，從來都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更是關乎國家社稷的大事。”
    婉皇後輕歎一聲，繼續道，“但母後和父皇從來都隻希望你能快快樂樂的，這是我們唯一的心願。所以，你的擇偶對象，父皇母後不會插手你的決定，一切由你心。”
    她停頓了一下，語氣變得嚴肅而認真：“若是你也選帝君堯，那就要看他有沒有誠意，有沒有魄力，甘願拋下東淩國的一切，入贅到我大洲來，讓你當這史無前例的女王。若他肯，那母後與父皇便全力助你，合二為一，共創盛世。”
    “可若你選擇了顧念仁……”婉皇後的目光落在寶妞身上，眼中充滿了審視與期盼，“那咱們就得好好幫你把關。顧念仁他確實忠誠，也很有能力，但他如今畢竟身份有限。”
    “你要看他到底有沒有這個實力，將來能一直護著你，幫你一起治理國家，承擔起整個天下的重任。”
    婉皇後的話語，像一層層剝開的洋蔥，將寶妞未來可能麵臨的局麵一絲絲地展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