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意料之中，但又意料之外的結果。
    係統頂號的時間比洛字清甚至係統說出來的時間都少了一半，這就導致原本騎在莫戒身上，正在一拳又一拳砸向莫戒的洛字清突然瞳孔地震。
    而後身子顫抖，最後腿去了所有的力氣倒在莫戒的旁邊。
    再次有意識的時候，洛字清已經能感覺到腦海中的平靜，以及那說不出的疼痛。
    麻木充斥著他的大腦，讓他抬手指一個細微的動作都做不到，甚至洛字清每一次眨眼，都用了很大的力氣。
    他躺在莫戒旁邊，看著黑暗的氛圍，原本有神的眼眸被無神一點一點的占據，那一刻，洛字清突然自嘲。
    就算是他搬出來了他的底牌，到底也沒有將眼下的情況扭轉過來，莫戒陷入昏迷，但或許再次醒來還是會對他動手。
    那個時候他或許誰也保不住，就連他這個人也會死在莫戒的手上。
    莫戒沒錯。
    錯的隻是操縱他的那個觸手。
    洛字清用著開始糊塗的大腦分析著情況，直到他的大腦也開始變白，那是逐漸被死亡包裹的氛圍。
    洛字清太熟悉這樣的氛圍，這樣的“死亡氛圍”他不知道經曆了多少次，哪怕每次都是擦肩而過。
    可這一次，洛字清在麵對心心念念的死亡到來時，卻沒有任何的開心。
    他疲憊的臉上多了幾分的糾結和無奈，到了最後他又充滿了悲傷。
    這樣退場到底是不酷的。
    ——如果他這樣退場的話，那莫戒和夏月的情況怎麽辦。
    最起碼再給他一點時間吧。
    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有所謂神明的話，那麽就請給他一點時間。
    ——賞賜他一點時間吧。
    哪怕隻是幾分鍾，讓他把眼下的情況處理好也是好的。
    該死的，他到底在猶豫什麽呢。
    洛字清清醒後又這樣嘲諷他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在內心深處質問他自己，為什麽要在這個時候做出這種傻事。
    死亡本就是他的追求。
    而痛苦的活著本就是他最厭煩的。
    現在的他果然神誌不清醒了，所以做出來的決定也是糊塗的。
    想著，洛字清咬著牙，忍受著難以明說的痛苦直起身子，看著旁邊被他打的像豬頭一樣的莫戒。
    難得的他心情好了不少，但還是毫不猶豫的給了一巴掌。
    可就算是這樣，他那沒有力氣的樣子，打上去也沒有響聲。
    看到這裏，洛字清眼底深處的困惑一閃而過，而後他又看了一眼不遠處被他保護的很好的夏月，稍微鬆了口氣。
    回過神後他看著周圍一時半會兒，還靠近不了他們的觸手，內心做了一個決定。
    他動作幾乎是很慢的有所變化，可每次一有動作，地上就會多上幾滴的血滴，額頭的血順著臉頰往下流去，遮住了他的眼睛。
    洛字清想要抬手，可在幾乎感覺不到他的觸覺後，他動作頓住，隨後當做什麽也沒有發現，繼續看著躺在地上陷入昏迷的莫戒。
    想了半天，洛字清才伸出手抓住莫戒的手，他似乎想要把莫戒拉起來，然後帶出去。
    可他已經沒有能把人抓住的力氣，更不要說將莫戒拉起來，然後帶出去。
    那簡直就是癡心妄想。
    可洛字清隻是抿嘴，一次又一次的試探，莫戒的手也一次又一次的從他手裏脫落。
    那幾乎是已經無法更改的局麵。
    可洛字清不會低頭，他咬著牙，手指微動，下一秒手指斷裂，疼痛讓洛字清的臉色慘白，但隨後他在看到莫戒旁邊的小火苗時又笑出聲。
    “幫我把你們主人和我纏在一起。”
    “要牢固一點，所以……你們可以滾燙炙熱。”
    他現在這種身體簡直就是破爛，疼痛麻痹了他的神經，所以就算火焰灼燒了他的皮膚，他也不會感覺到太多疼痛的。
    頂多……會留下疤。
    就是會醜一點。
    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
    洛字清那樣說，小火苗隻是閃動了幾下，卻遲遲沒有動作。
    他們似乎比起莫戒更加親近洛字清，可又不想讓他們的靠近二次傷害洛字清的身體。
    所以，他們畏懼、又小心翼翼。
    洛字清當然感覺到了這點，他歎了口氣，熟練的安慰著，“沒事的。”
    “我後麵還會修複好的。”
    “畢竟我可是你們老大啊……”
    莫名的，洛字清在對著小火苗說這句話的時候，多了幾分的心虛。
    小火苗也隻是晃動著，許久他們似乎相信了洛字清的話。
    於是。
    他們將火焰幻化成為了繩索，纏繞住莫戒後將莫戒帶起，最後繩索也纏繞住洛字清將莫戒的重量放在了洛字清的身上。
    幾乎是那麽一瞬間，洛字清不僅感覺到了那壓在他身上幾乎讓他呼吸不上來的重量，還感受到了那帶火繩索落在他身上時。
    ——他身上的肉被燒焦的味道。
    沒有被灼燒的疼痛，有的隻是他身體被燒焦的味道。
    那一刻，洛字清他想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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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起碼他沒感到疼。
    可感覺不到疼本來就不是一件幸運的事情，他經曆太多的瀕臨死亡，太明白這種感覺不到疼痛到底意味著什麽。
    意味著死亡來臨的時候毫無征兆，意味著他現在已經走在通往死亡的道路。
    而他掌握不了死亡的時間。
    也掌握不了他身體的快速衰敗。
    這樣想著，洛字清眼神有一瞬間的茫然，幾乎是那幾秒鍾的時候，他在困惑眼下他在做的事。
    這種隻有笨蛋才會做的蠢事。
    居然有那麽一天會發生在他的身上。
    可眼下沒有多餘的時間，旁邊的觸手會再次席卷而來，這個鬼地方從一開始就給他透不過來氣的感覺。
    想著，洛字清看向被能量罩保護很好的夏月，垂下眼眸。
    下一秒，另外一條帶有火焰的繩索從他身後快速穿過保護罩，而後打了一個很牢固的結。
    一拖二，會死的。
    但死就死了。
    ——他畏懼的不是死亡。
    從一開始他就沒有畏懼過死亡。
    洛字清想著，他看著眼下散發著虛弱的光，正在為他指引道路的箭頭。
    就算是陷入沉睡，也要讓他這個宿主安全離開嗎？
    還真是負責的嚇人了。
    洛字清想著，也終於抬腳。
    那是極致的。
    無法言說的痛苦。
    腰像是要被勒斷，背後的重量壓的洛字清隻能低著頭看著箭頭。
    額頭留下來的血液模糊了他的雙眼，讓他的睫毛變得粘稠，然後流進眼裏開始讓他不舒服。
    嘴裏好不容易能感覺到味道，可也隻是將血往外吐去，可洛字清吐不完。
    身上的衣服早已成為了血衣，那曾經讓他喜歡的、被他誇過的校服也在這一刻被鮮血浸染。
    那是他的血。
    並不是他背上莫戒的。
    被他背著的莫戒就仿佛沒有太大的傷害，身上的傷口在這一刻居然是最正常的傷口。
    “要是早知道……”
    ——要是早知道當你們老大會這麽累死累活，我就不會當了，酷也不當。
    “該死的……”
    ——莫戒你個紅毛狗，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有多重，醒來了給他拚死的減肥吧。
    “話說回來……”
    ——要是你現在醒過來看到他這個樣子，會是什麽樣子。
    疲憊的、模糊的、微弱的。
    洛字清腰上的繩索勒進肉中，火焰開始將血肉燒的炙熱，而隨著往前拖動，腰間的繩索再次深了一分。
    那不是夏月的重量。
    ——是能量罩的重量。
    那是保護著夏月的能量罩的重量。
    一旦鬆開，觸手就會再次湧入夏月的體內。
    洛字清腦子已經不清楚，可他還有殘存的清醒。
    ——不允許。
    他不會允許這種情況出現。
    莫戒也好，夏月也好，還有南智……又或者是這裏的每一個人，即便素不相識。
    這裏生活的一切，他洛字清護定了。
    洛字清想著，眼神看了一眼周圍，依舊是一片漆黑，腳下的箭頭越來越微弱。
    直到……消失。
    消失那刻，洛字清愣住，腳步也停下。
    那是他從未設想過的情況。
    甚至，洛字清有種被氣笑的情況。
    按理來說在一部熱血漫裏，這種萬分緊急的情況，不應該早就出現救世主把他們救下來嗎。
    就算沒有救世主，主角不也應該出來露個臉嗎？
    就算是災難，按時間來說也應該要有人阻止了。
    可是為什麽。
    從出事到現在，沒有任何的停止。
    有的隻是碾壓式的殺戮。
    未知的敵人，那比他們厲害太多的敵人，甚至突然出現的時機。
    所有的一切就仿佛是專門針對他們的“殺戮”。
    就仿佛眼下經曆的一切，是他們應該要經曆的。
    什麽是應該。
    為什麽是他們。
    洛字清停下了。
    停下也意味著他或許再也不會抬腳往前走去，他沒有了力氣，迷失了方向。
    一拖二是必死的局麵。
    這種情況他一開始就知道的。
    正想著，身後莫戒有了動作，呼吸也發生了變化。
    洛字清反應遲鈍，正想開口打招呼，然而下一秒隻聽見了利刃插入身體的聲音。
    那道聲音很近，就仿佛在耳邊。
    可夏月被保護的很好，能量罩沒有破碎。
    身後的莫戒也沒有不對勁。
    而他也沒有看到敵人。
    可有什麽不一樣了。
    身上的繩索正在快速消失，屬於莫戒的火焰也出現了異樣，洛字清低下頭，看到了那穿過來的匕首。
    從心髒的位置穿了過來。
    那一刻，洛字清大腦空白。
    那支撐著他的清醒在這一刻猶如雪山崩塌，他再也無法支撐下去。
    可他張嘴，眼神露出難過。
    他仿佛已經預知了他的死亡。
    可是讓他以這種方式死去，太不甘心。
    “該死的……笨蛋。”
    洛字清聲音發顫，即便如此，他也努力的沒有鬆開莫戒的身子，他明白，如果他在這個時候鬆手，他會再也無法抓住莫戒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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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無法帶著夏月和莫戒離開這裏。
    他自己死了就死了。
    他無所謂的。
    可他們不行。
    這裏的其他人都不行。
    想著，洛字清咬牙，再次帶著兩人抬腳離去，身後的莫戒已經沒有了其他動作。
    不過還是可惜，他太想看看這個時候莫戒的樣子是什麽了。
    被控製的時候雙眼是不是無神。
    這種隻能在漫畫裏看到的場麵，他難得碰到一次，隻是可惜了，他沒辦法轉頭。
    不過幸好，莫戒不知道這個事。
    話說他如果用“他不小心後背碰到了匕首”這個理由來說服莫戒，能不能行得通。
    洛字清自言自語，強迫自己想一些東西，這樣才能維持他岌岌可危的理智。
    可洛字清沒有回頭。
    他也沒有看到——被困住、掙紮著卻無法控製自己身體，隻能眼睜睜看著一切發生而渾身顫抖，布滿紅血絲的雙眼。
    —
    莫戒從進來的那一刻就意識到這裏的一切不對勁，無論是什麽都給他不對勁的感受。
    可他感覺到了熟悉的能量，所以他選擇了繼續往下走去。
    於是，他碰到了偽裝的南智、偽裝的夏月……以及被偽裝的洛字清。
    幾乎是洛字清出來的一瞬間，莫戒愣住，也就是愣住的幾秒鍾，他失去了意識。
    當他再次有意識就透過了他的身子，看到了正在和洛字清打起來的樣子。
    這讓本來還有些搞不清楚狀況的莫戒，立刻清醒了過來。
    隨後意識到他無法控製他的身體，哪怕是他的異能，也無法控製。
    他就像是被鎖在了他的身體中。
    該死的！
    於是，他目睹了“他”毫不留情的出手，洛字清沒有還手的情況。
    見到洛字清沒有還手，隻是一昧的躲閃，莫戒心掉了一拍，反應過來瘋狂叫囂著讓洛字清出手打爆他。
    媽的！
    就算沒有被控製，他算個什麽東西！
    往死裏打就是了！
    他也不會說什麽！
    他隻會擔心這位小祖宗的手經不經得住，畢竟他身子糙的要死。
    所以，他在看到洛字清突然像是變了一個人的時候，他沒有任何擔心，反而開始歡呼“他”的慘。
    在看到洛字清不要命的往死裏揍的時候，莫戒也隻是在擔心洛字清的身體情況，絲毫沒有擔心他的身體會怎麽樣。
    直到洛字清把他打暈，他失去了可以看到外麵一切的眼睛。
    看不到，但是他能感覺到外麵的不對勁，又或者是洛字清的不對勁。
    可他看不到，也出不去。
    直到現在。
    莫戒看著那把穿過了心髒的匕首心髒驟停，而後像失去了三魂六魄一樣遲遲無法回神。
    他雙目通紅看著那把匕首，看著洛字清反應遲鈍但依舊沒有鬆開他，繼續前進的樣子。
    那種不要命的樣子和他們這群人幾乎不相上下。
    不——
    比他們不要命。
    莫戒幾乎控製不住的發瘋，他滿眼都是那個被“他”創造出來的傷口，滿眼都是從心髒流出來的血液。
    耳邊也是洛字清的喃喃自語。
    ——“幸好他沒看到。”
    ——“居然不是很疼，也算是好事了。”
    ——“到底還有多久才能出去。”
    ——“會死在這裏嗎？”
    ……
    每一句話都在讓莫戒的神經失控，他雙手顫抖，眼神逐漸被失控占據。
    莫戒從來沒有情緒失控過，異能也沒有。
    他曾經和南智吹牛說他這個老大真有老大範兒，整個失控區他這個老大是最合格的。
    因為從來沒有什麽事情而失控。
    那個時候南智卻隻是用著何時何地都冷靜的眼睛看著他，然後緩緩說著。
    ——“那隻是還沒有遇到讓你失控的情況。”
    那個時候他的回答是什麽來著。
    ——“開玩笑，哥沒心沒肺，五行什麽也不缺，天不怕地不怕，能讓哥失控，除非天塌下來了。”
    現在。
    ——他的天塌了。
    隻是他無法出來，這個占據著他身體的家夥他不清楚是什麽鬼東西，他沒有異能，更無法突破這裏。
    就像是他被困住而無法逃離。
    可他看不下去，他太怕“他”又出手。
    他怕洛字清不在乎。
    他們是好朋友，可是並不代表這種背刺的情況好朋友也要無條件全盤接受。
    如果成為好朋友是這個樣子，那他寧願不要好朋友了。
    莫戒的情緒又消極下來，他整個人雙眼無神，透露著難過。
    明明好朋友這個身份是他很努力爭取到的，明明他從一開始就想和他的洛洛成為好朋友。
    但是。
    如果不是好朋友可以讓他的洛洛不受傷不痛苦，那他放棄就是了。
    這場噩夢快結束吧。
    一時間，安靜了下來。
    無論是外麵的洛字清，又或許是被困住的莫戒。
    他們那一刻想了不知道多少的事情，可眼下無論是誰都是安靜的。
    腳下那條路，洛字清不知道走了多久。
    如果往後看去，洛字清可以看到長長的顯眼的一條血痕。
    如果低頭看去，他可以看到他的腰血肉模糊，已經完全看不出來之前完好無損的樣子。
    可洛字清沒有。
    他目光堅定的往前走去，十分鍾……二十分鍾……又或者更久。
    走到洛字清呼吸開始放緩，走到洛字清身子開始搖晃，走到四麵八方的觸手再次襲來時洛字清無法反應過來。
    出口依舊沒有找到。
    周圍依舊一片漆黑。
    可洛字清隻是抿嘴，他不服輸的繼續走下去。
    直到他走到了一道牆的麵前。
    沒有了路。
    那一刻，洛字清他愣住，用著本就不快的大腦想著什麽。
    許久像是想好了什麽，洛字清閉上眼睛，掩飾了幾分的釋懷。
    “要在這裏說再見了。”
    他就不出去了。
    “出去了，就忘了這裏的一切吧。”
    這一別，他們再也不會見麵了，所以忘了還是比較好。
    不過……
    不開心，他一點都不想死在這種鬼地方。
    但是，算了。
    “最後一次。”
    他最後一次遷就一下這裏的熱血笨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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