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漸濃，京郊的百畝藥田染上了斑斕的色彩。沙蓯蓉的肉質莖飽滿壯實，泛著琥珀般的光澤；焰靈根的葉片邊緣染上了緋紅，在風中沙沙作響；嫁接後的金銀花藤蔓爬滿了支架，雖已過了花期，卻結出了飽滿的種子。阿依慕站在田埂上，看著木合帶著農夫們采收沙蓯蓉，臉上滿是欣慰。
    “公主您看，這根沙蓯蓉足有三斤重！”木合抱著一根粗壯的沙蓯蓉跑過來，黝黑的臉上沾著泥土，笑容卻比陽光還燦爛，“比在樓蘭種的最大的還重半斤呢！”
    阿依慕伸手摸了摸沙蓯蓉的莖，質地堅實，紋路清晰：“不錯，看來瑞國的水土確實適合它生長。小心點挖，別弄斷了根須，明年還能再發芽。”
    “知道啦！”木合應著，又跑回田裏，大聲指揮著農夫們，“都輕著點！根須斷了就長不成來年的苗了！”
    農夫們笑著應和，手上的動作卻愈發輕柔。這半年來，他們跟著木合學會了種植西域草藥，不僅收成比種糧食還好，還能用草藥抵扣賦稅，對這位西域來的年輕人早已沒了初見時的隔閡。
    藥田邊的臨時提煉坊裏，李修遠正帶著幾個徒弟忙碌。新改良的蒸餾器比之前的大了三倍，銅管裏不斷滴落著淡黃色的精油，空氣中彌漫著清冽的香氣。
    “和嬪殿下，”李修遠舉起一個裝滿精油的陶罐，臉上滿是自豪，“這是今年第一批沙蓯蓉精油，純度比去年的高了三成，用它治好了吏部侍郎夫人的多年濕疹，她特意送來一對玉如意，說是要給您壓箱底呢。”
    阿依慕接過陶罐，放在鼻尖輕嗅，醇厚的藥香中帶著一絲暖意：“李院判又取笑我。對了，那本《合璧醫方大全》編得怎麽樣了？上次說要把沙蓯蓉配知母的方子加進去。”
    “已經定稿了，”李修遠從桌上拿起一本厚厚的書稿，“陳神醫帶著太醫院的幾位老醫者審了三遍，把西域草藥與中原醫理的配伍都標注得清清楚楚，還加了不少臨床案例。陛下說，要親自為這本書寫序呢。”
    阿依慕翻開書稿，隻見上麵的字跡工整，插畫精美，既有樓蘭草藥的形態圖，也有中原經絡的示意圖，兩種風格的繪圖相得益彰，仿佛天生就該在一起。她指尖劃過“沙蓯蓉治痹症”的條目，眼眶微微發熱——從初到瑞國時連中原醫書都看不懂，到如今能主持編撰合璧醫方，這一路的艱辛，此刻都化作了甘甜。
    “公主，宮裏來人了！”阿依莎從藥田外跑進來，手裏拿著一封信，“是李德全公公派人送來的，說陛下讓您看完信就進宮，有要事商議。”
    阿依慕接過信，拆開一看，林羽的字跡蒼勁有力：“西域諸國遣使來朝，欲求《合璧醫方大全》及種植之法。卿乃雙邦醫道紐帶，可代朕接待，以醫會友，共促安康。”
    “西域諸國的使者來了？”阿依慕又驚又喜，“這可是好事！說明咱們的醫書和草藥，已經傳到更遠的地方了！”
    李修遠也十分激動：“這正是陛下說的‘以醫道連邦國’啊！公主，您可得好好準備，讓他們見識見識咱們瑞國與樓蘭的合璧之術！”
    阿依慕點頭，對阿依莎說：“快去取那套銀製藥碾，還有今年新提煉的沙蓯蓉精油，這些都要作為國禮送給使者。再讓木合準備些沙蓯蓉種子，用錦盒裝好，每國一份。”
    “哎！”阿依莎高高興興地去了。
    回到聽竹軒，阿依慕換上了一身莊重的朝服，裙擺繡著沙蓯蓉與金銀花交織的圖案，腰間係著羅布送的水紋琉璃鏡，既不失西域公主的特色，又符合瑞國的禮儀。
    剛準備出門，蘇婉清帶著晚晴來了，手裏捧著一個錦盒：“聽說西域使者來了，我來送件東西。”她打開錦盒，裏麵是一枚玉佩，上麵雕刻著西域地圖的輪廓，邊緣鑲嵌著細小的寶石，代表著各個國家，“這是工部新製的‘萬國同心佩’，陛下說讓你戴著見使者，寓意諸國同心，共享醫道。”
    阿依慕接過玉佩，入手溫潤，心中一暖：“多謝娘娘，也多謝陛下。有了這玉佩，我心裏更有底了。”
    蘇婉清笑著說：“聽說使者團裏有位波斯醫者，擅長煉製香精，你可以和他交流交流精油提煉之法，說不定能有新收獲。”
    “娘娘想得真周到，”阿依慕感激道，“我正想改良蒸餾器，若是能學到波斯的法子，說不定能提煉出更多種類的精油。”
    來到皇宮的紫光殿，林羽正與幾位大臣議事。見阿依慕進來，他笑著招手：“阿依慕來了，快過來。”
    阿依慕行禮後，林羽指著殿內的幾位使者介紹：“這位是波斯使者，這位是大食使者，還有天竺、回鶻的使者，都是為醫書和草藥而來。”
    各國使者紛紛向阿依慕行禮，波斯使者是個高鼻梁、深眼窩的中年男子，用流利的瑞國話說：“久聞和嬪殿下醫術高超，將西域草藥與中原醫理結合，造福萬民。我國君主特命在下前來，求購《合璧醫方大全》，並請殿下派醫者前往波斯，傳授種植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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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食使者也連忙道：“我國多沙漠，百姓常患癬症，聽聞焰靈根精油能治，願以三倍價格求購配方！”
    阿依慕微微一笑，從容道：“各位使者遠道而來，辛苦了。醫道無國界，《合璧醫方大全》我們可以贈送抄本，種植之法也可傾囊相授，無需重金購買。”
    使者們都愣住了，顯然沒料到會如此順利。波斯使者驚訝地問：“殿下不求回報？”
    “回報自然有，”阿依慕看著他們，“我們希望與各國交換醫書和草藥種子，波斯的香精提煉術，大食的接骨法，天竺的瑜伽養生術，回鶻的針灸療法……這些都是我們想要學習的。就像沙蓯蓉需要嫁接才能長得更好，醫道也需要交流才能更精進。”
    林羽眼中閃過讚賞的光芒，接口道：“阿依慕說得好。朕決定，在雙邦醫館旁設立‘萬國醫館’，各國醫者均可在此交流駐留，共享醫書，共研藥方。所需經費，由國庫承擔。”
    使者們聞言，紛紛起身行禮，臉上滿是激動與感激。波斯使者道：“陛下與和嬪殿下的胸襟，令我等敬佩！我國願將最好的香精配方獻上，並派三名頂級醫者常駐萬國醫館！”
    大食使者也道：“我國願將百年接骨秘方奉上，並送來耐旱的椰棗樹種子，既能食用，又能遮陽！”
    殿內的氣氛熱烈起來，原本的求購變成了一場熱鬧的醫道交流會。阿依慕與使者們詳細討論著草藥種植、藥方配伍、提煉技術，時不時提出自己的見解，引得使者們頻頻點頭。
    議事結束後，林羽留下阿依慕，在禦花園的水榭裏閑談。夕陽的餘暉灑在湖麵，波光粼粼。
    “你今日的表現，很好，”林羽遞給她一杯茶，“比朕預想的還要好。”
    阿依慕接過茶杯，輕聲道：“是陛下給了臣妾這個機會。若不是陛下支持西域醫班，支持種植沙蓯蓉，臣妾也做不成這些事。”
    “機會是給有準備的人的，”林羽看著她，“從在樓蘭打井，到在瑞國推廣醫道，你用自己的行動證明，醫者不僅能救人，還能連接邦國，化解紛爭。這比千軍萬馬更有力量。”
    阿依慕心中一動，抬頭看向林羽，他的眼中帶著真誠的讚許，沒有帝王的威嚴，隻有朋友般的溫和。她忽然明白，林羽對她的信任，不僅僅是因為她的醫術，更是因為他看到了醫道背後，那份超越權謀與國界的力量。
    “陛下，”阿依慕鼓起勇氣，“臣妾有個請求。”
    “你說。”
    “臣妾想讓木合他們回樓蘭一趟，”阿依慕輕聲道，“把萬國醫館的消息告訴父王和烏蘭首領，讓他們也派醫者來。還有，樓蘭的孩子們，或許可以來瑞國學習，既學醫術，也學中原的文化，讓兩國的情誼，從根上連在一起。”
    林羽笑著點頭：“準了。朕會派使團護送他們回去，再順便把《合璧醫方大全》的抄本送給樓蘭國王，讓他也看看，他的女兒在瑞國做了多麽了不起的事。”
    阿依慕的眼眶有些濕潤，連忙低下頭，掩飾自己的情緒。
    回到聽竹軒時，夜色已經降臨。阿依莎正在燈下整理白天收到的禮物，有波斯使者送的香精，有大食使者送的椰棗，還有天竺使者送的佛經。
    “公主您看，這香精多香啊，比咱們的精油還濃鬱！”阿依莎興奮地說，“波斯使者說明天就教咱們提煉法子呢！”
    阿依慕走過去，拿起那瓶香精，放在鼻尖輕嗅，濃鬱的香氣中帶著異域的風情。她笑著說：“明天咱們一起學，學好了就加到藥膏裏，說不定能讓藥膏更香，孩子們更願意用。”
    她走到窗邊，看著藥圃方向，那裏的沙蓯蓉在月光下安靜地生長。從樓蘭到瑞國，從沙漠到宮廷，從孤身一人到友朋滿天下，她的人生就像沙蓯蓉的生長，看似柔弱，卻有著頑強的生命力，在陌生的土地上紮下根，開出花，結出果。
    “阿依莎，”阿依慕輕聲道，“把《合璧醫方大全》的書稿拿來，我要再看看，說不定還能加上波斯香精的用法。”
    “哎！”
    燈光下，阿依慕翻開書稿，筆尖在紙上沙沙作響。屬於林羽與三千嬪妃的故事，在這場跨越萬國的醫道交流中，翻開了更加宏大的篇章。阿依慕知道，她的使命遠未結束，萬國醫館的設立隻是一個開始，未來還有更多的醫書要編，更多的草藥要種，更多的情誼要連接。但她心中充滿了力量，因為她知道，手中的醫書，腳下的土地，身邊的朋友，還有那位始終信任她的帝王，都是她前行的底氣。
    窗外，月光如水，靜靜灑在聽竹軒的藥圃裏，仿佛在守護著這片連接著西域與中原、過去與未來的土地。而那本凝聚著無數人心血的《合璧醫方大全》，正等待著在萬國醫館的書架上，綻放出跨越國界的光芒，續寫著屬於醫道與和平的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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