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的瑞國都城，飄起了入冬的第一場雪。本草宮的庭院裏，積雪覆蓋了石階，卻掩不住窗內透出的暖光。阿依慕正與陳鬆、娜仁圍坐在炭火盆旁，看著新熬製的“抗癆湯”在砂鍋裏咕嘟作響，藥香混著炭火的暖意，驅散了冬日的寒涼。
    “淑妃那邊怎麽樣了？”阿依慕攪動著藥湯，輕聲問道。自上次去冷宮複診後，她已讓人送去三劑抗癆湯，卻一直沒收到碧月的消息。
    娜仁放下手中的針灸銅人，答道：“碧月昨天托人帶信說，淑妃娘娘的咳嗽輕了些，能吃下半碗粥了，隻是還是不肯相信三皇子會害她，總說那點心是宮裏禦膳房做的。”
    陳鬆歎了口氣：“癡人啊。三皇子那人，向來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當年為了奪嫡，連自己的親弟弟都能構陷，何況一個廢妃。”
    阿依慕舀起一勺藥湯，放在唇邊吹了吹：“不管她信不信，藥不能停。肺癆拖不得，若是引發時疫，後果不堪設想。”她轉向阿依莎，“讓人把新提煉的消毒精油送去冷宮，告訴碧月，每天用炭火熏兩次，牆角、床底都要熏到。”
    “哎，”阿依莎應著，忽然想起一事，“對了公主，太醫院的王院判剛才派人來，說城西的貧民窟爆發了咳嗽病，症狀和肺癆有些像，想請咱們萬國醫館的醫者去看看。”
    陳鬆眉頭一皺：“貧民窟人口密集，若是真的是肺癆，怕是要大麵積傳染。”
    “事不宜遲，”阿依慕立刻起身，“娜仁，你帶幾個醫者，帶上抗癆湯和消毒精油，立刻去城西。記得讓所有人都戴口罩，接觸病人後要用烈酒洗手。”
    娜仁爽快地應道：“放心吧，我們回鶻人最懂防疫，保證不會出岔子！”
    兩人剛走，李德全就踩著積雪進來了，手裏捧著一個錦盒，臉上帶著焦急：“貴妃娘娘，陛下讓老奴把這個給您。”他打開錦盒，裏麵是一枚通體漆黑的令牌，“陛下說，三皇子府昨晚有異動，他派去的暗衛發現有人往醫館的藥材庫裏送東西，讓您用這令牌調動禁軍，嚴查藥材庫。”
    阿依慕拿起令牌，入手冰涼，上麵刻著“禁衛”二字，顯然是能調動禁軍的信物。她心中一凜：“三皇子果然把主意打到藥材庫了？”
    “八成是，”李德全壓低聲音，“暗衛說，那人送的東西用黑布包著，看著像是粉末狀的，怕是什麽毒物。”
    “多謝李公公提醒，”阿依慕將令牌收好，“我這就去藥材庫看看。”
    萬國醫館的藥材庫位於後院，由禁軍和醫館的護衛共同看守。阿依慕帶著木合和幾個心腹醫者趕到時，庫門緊閉，守衛見她出示令牌，連忙放行。
    庫內彌漫著濃鬱的草藥香，一排排貨架上整齊地擺放著各種藥材，標簽清晰。阿依慕仔細檢查，忽然發現角落裏的沙蓯蓉堆有些異樣——最上麵的幾捆顏色比下麵的深了些，像是被什麽東西浸染過。
    “木合，把那幾捆沙蓯蓉搬下來，”阿依慕沉聲道。
    木合依言搬下沙蓯蓉，解開捆繩，一股淡淡的硫磺味撲麵而來。他皺起眉頭：“這不是咱們曬的沙蓯蓉！咱們的是自然風幹，帶著草木香，這捆有股怪味！”
    阿依慕拿起一根，掰斷後仔細查看，斷麵的紋路比正常的沙蓯蓉雜亂，還沾著細小的白色粉末。“是硫磺，”她肯定地說，“有人用硫磺熏過這些沙蓯蓉，讓它看起來更鮮亮，實際上已經破壞了藥性，長期服用還會中毒。”
    陳鬆也走了過來，聞了聞後怒道：“好惡毒的手段！沙蓯蓉是咱們合璧藥方的主藥，若是用了這些被熏過的，不僅治不好病，還會讓百姓以為咱們的醫術是騙人的，到時候萬國醫館的名聲就全毀了！”
    “查！給我仔細查！”阿依慕眼中閃過冷意，“看看還有哪些藥材被動過手腳，再去問看守，昨晚是誰送的貨！”
    一番徹查下來，除了沙蓯蓉，還有當歸、枸杞等幾種常用藥材被動了手腳，有的被摻了劣品，有的被灑了滑石粉。看守的護衛回憶說，昨晚送這批貨的是太醫院的一個老藥工，名叫劉忠，說是新到的貨，讓直接入庫。
    “劉忠？”阿依慕想起這個名字，“他不是張誠以前的徒弟嗎？早就被調離藥材庫了，怎麽會突然送貨？”
    “肯定是三皇子指使的，”陳鬆咬牙道，“張誠是他的人，劉忠自然也聽他的！”
    阿依慕沉思片刻，對護衛道：“去把劉忠抓來，別驚動其他人，就說醫館有藥材需要他辨認。”
    半個時辰後，劉忠被帶到藥材庫。他見庫內一片狼藉，又看到阿依慕手中拿著被硫磺熏過的沙蓯蓉，頓時麵如死灰，“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和貴妃饒命！和貴妃饒命啊！”劉忠連連磕頭，“都是三皇子逼我的！他說要是我不照做，就殺了我全家！”
    “他讓你做什麽？”阿依慕冷冷地問。
    “他……他讓我把這些動過手腳的藥材混進庫裏，等明年開春，萬國醫館用這些藥材給百姓治病時，就散播謠言，說西域草藥有毒，是來害瑞國百姓的……”劉忠顫抖著說，“他還說，隻要把萬國醫館搞臭，陛下就會治您的罪，他就能……就能重獲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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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相大白，眾人都氣得不輕。陳鬆怒道：“把他交給禁軍，讓他在陛下麵前好好招供！”
    阿依慕卻搖頭：“暫時不能交。咱們得讓他演場戲，把三皇子的人都引出來。”
    她附在劉忠耳邊低語了幾句，劉忠先是猶豫，見阿依慕眼神堅定，最終咬牙點頭：“我……我照做！隻求娘娘饒我家人一命！”
    安排好劉忠，阿依慕又讓人將被動過手腳的藥材單獨存放，做上標記，然後不動聲色地離開了藥材庫。
    回到本草宮時，娜仁也從城西回來了，臉上帶著疲憊卻興奮的神情：“公主，城西的咳嗽病不是肺癆，是風寒引起的，我們用抗癆湯加減了幾味藥，又用消毒精油熏了貧民窟，已經控製住了，沒再有人發病。”
    “太好了，”阿依慕鬆了口氣，“那些百姓可憐，你讓醫館多送些禦寒的草藥和口罩過去。”
    娜仁點頭，忽然想起一事：“對了，我在貧民窟看到幾個形跡可疑的人，鬼鬼祟祟地打聽病情，還問是不是用了西域草藥才生病的，我讓人跟著他們，發現進了三皇子府的後門。”
    “果然是他，”阿依慕冷笑，“想借時疫抹黑我們，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次日清晨，劉忠按照阿依慕的吩咐，悄悄給三皇子府送了封信，說“事情已辦妥，藥材已混入，隻待時機”。三皇子果然信了，回信讓他在三日後的集市上，將“西域草藥有毒”的消息散播出去，還說會派“自己人”配合。
    阿依慕拿到回信，立刻讓人呈給林羽。林羽看後勃然大怒，當即下令：“讓禁軍暗中布控，三日後將所有參與此事的人一網打盡，朕要讓所有人都看看，是誰在背後破壞醫道，危害百姓！”
    三日後的集市格外熱鬧。劉忠按照約定，在藥攤附近散播謠言，說“城西的人就是用了萬國醫館的沙蓯蓉才生病的”，很快就有幾個“百姓”圍上來附和，添油加醋地說自己“吃了西域草藥後頭暈惡心”。
    就在這時，李德全帶著禁軍突然出現，將劉忠和那幾個“百姓”一網打盡。圍觀的百姓起初還不明所以，直到禁軍拿出被硫磺熏過的沙蓯蓉和三皇子的回信，大家才明白過來。
    “原來是三皇子搞的鬼！”
    “太不是東西了！為了奪權，連救命的藥材都敢動！”
    “多虧了和貴妃娘娘及時發現，不然咱們都要遭殃！”
    憤怒的百姓將劉忠等人團團圍住，扔爛菜葉和石子，若不是禁軍攔著，怕是要當場動起手來。
    消息傳到皇宮，林羽當著文武百官的麵，將三皇子的回信公之於眾，又讓人將被動過手腳的藥材抬上大殿。證據確鑿，三皇子的黨羽麵如死灰，再無辯解之力。
    “三皇子林佑，勾結黨羽，謀害宮眷，破壞醫道，危害萬民，罪無可赦！”林羽的聲音響徹大殿，“即日起，廢黜其皇子身份，貶為庶人，流放苦寒之地，永世不得回京！所有參與此事者，一律嚴懲！”
    旨意一下，滿朝文武無不俯首稱是。
    處理完三皇子，林羽來到本草宮，見阿依慕正在教醫者們辨認硫磺熏過的藥材，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辛苦你了，”林羽走上前，“若不是你細心，恐怕真要讓他得逞了。”
    阿依慕放下手中的藥材，微微一笑：“這是臣妾該做的。隻是沒想到，他為了一己私欲，竟能狠心到拿百姓的性命做賭注。”
    “這種人，不配做朕的弟弟，更不配做瑞國的皇子，”林羽語氣冰冷，隨即又緩和下來，“經此一事，萬國醫館的名聲不僅沒受影響，反而更得百姓信任了。剛才還有大臣上奏，說要在各州府都開設萬國醫館的分館呢。”
    “那真是太好了，”阿依慕眼中閃爍著光芒，“臣妾正想把沙蓯蓉的種植法推廣到北方，讓更多地方的百姓能用上這味藥。”
    林羽點頭：“準了。所需的種子和醫者，都從京郊藥田調派，朕會讓戶部全力支持。”
    夕陽透過琉璃窗，照在兩人身上，溫暖而寧靜。本草宮的藥香與遠處萬國醫館傳來的笑聲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一幅安寧祥和的畫麵。
    屬於林羽與三千嬪妃的故事，在這場正義與陰謀的較量中，再次證明了仁心與智慧的力量。阿依慕知道，未來或許還會有挑戰，但隻要她守住醫者的初心，守住與各國醫者共同的信念，就一定能讓醫道之花，在瑞國的每一寸土地上，綻放出更加絢爛的光彩。而那被硫磺熏過的沙蓯蓉，也成了一個警示——縱然有人想以卑劣手段玷汙醫道，終究會被正義的陽光驅散，留下的，隻有醫者仁心的芬芳，和百姓對安康的永恒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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