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後堂出來已是午時，馬元義雷厲風行，立即就要去點人出發奔太行，張曼成、趙弘奉命仍回南陽，卜已則被派去了青州，齊潤與小坤道與他們一一拜別，然後徑直往後院走去。
    “哎，小道長，現在可以把我的小刀和彈弓還我了吧？”齊潤之前一直靠他的小刀刮胡子，這一個多月來隻能用其他小道人的剃須小刀，古代的刀質量實在一言難盡，又沒有肥皂泡沫，導致每次刮胡子都像上刑，刮完之後整個臉火辣辣的疼，難怪古人都以蓄須為美，原來是因為刮胡子疼啊！
    小坤道聽到這話，自思道‘這個討厭鬼，剛才就明目張膽的說要去散粥，害得大家都看我，真是可惡！我得讓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想到這裏，她快步走到齊潤前麵，然後轉回身站正了麵對齊潤立著：“重新認識一下吧齊師弟，我名叫芙蓉，字貞菡。”說完，有些得意地看著齊潤：“齊師弟，以後不要叫我小道長了，你以後見到我要叫師姐的！”
    “可我年紀比你大。”
    “馬元義年紀也比我大，還不是要叫我師姐，誰叫我拜師早呢～”
    “那咱倆打個商量，以後我呢，就叫你小師姐，你就喊我川嶽哥，咱倆各論各的。”
    “好啊，齊師弟。”
    “你也覺得好是吧。”
    “是啊，齊師弟。”
    “那你叫啊。”
    “嗬嗬，今晚早點睡，夢裏啥都有，齊，師，弟！”說完，她轉過身，自顧自地走了，一邊走還一邊說：“酉時城外見。”
    “哼，真是小孩子脾氣！早晚叫你心服口服地叫我齊哥哥！”
    齊潤拜師張角後身份立馬不一般了，後院的小道人早已得到消息，現在都畢恭畢敬地對他恭敬施禮叫師叔了，他的小刀和彈弓還有劉五的短刀和弓矢也早有乖覺地送到了屋裏。齊潤把後堂裏的經過大體跟劉五說了說，劉五隻是微微點頭，也不見有什麽太大的反應，此時代隻有早晚兩餐，齊潤把自己的小刀檢視了一下，見狀態完好，再沒有事做，隻得歇午，一覺睡起，估摸著快到酉時，就拉著劉五出了道觀，齊潤這一個多月都被軟禁在道觀後院，現在終於可以自由出入了，迫不及待的想要呼吸一下外麵香甜的自由空氣，可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後，立馬就被汙濁的臭氣嗆的直惡心，城內布滿了衣衫襤褸的流民，在牆根底、井台邊、大樹下，路兩旁，到處是，央了個小師侄帶著他們一路走出城去，一路見得都是這幫人，他們吃飽了沒事做，就在城裏城外各種地方站著、斜著、坐著、躺著，還有拿大頂翻跟頭，四處奔跑玩耍的兒童，整個城裏到處都是人，到處都是便溺，空氣汙濁到不能忍受，還好是冬天，如果是夏天，怕不是要蚊蠅肆虐。
    “你們就讓他們吃飽了躺在這裏啥也不幹？”出了門見到了小坤道張芙蓉，齊潤沒好氣的問道。
    “怎麽，你指望他們能幹什麽？”
    “組織起來的人民能撼天動地！”齊潤搖了搖頭，這太平道秉承道家思想，一切隨性，看來是完全沒打算把這些流民組織起來。
    齊潤看了看張芙蓉布置的粥棚，隻見粥蓬排成一溜緊挨著城牆，這樣倒是可以防止人潮把粥棚擠倒，但是完全無法解決人擠人的局麵。
    “今日先晚一刻散粥，幾位師侄，麻煩先去找幾個身體強健的人來一起把粥棚重新布置下。”
    “你要幹嗎？”張芙蓉疑惑地問齊潤：“散粥而已，搞那麽複雜幹嗎？”
    “散粥可以做的事多得很的。”齊潤指揮幾位師侄和從流民裏挑出來的十幾個人把粥棚分為三部分，挨著城牆的一處，遠離城牆二百多米，左右間隔四百多米各一處，三處粥棚呈品字型排列，然後讓二十多個師侄臨時組成了宣告團，分散四處宣告：“奉大賢良師仙旨，今日散粥，青壯男子，去城牆那裏領粥，老弱婦孺，去左邊的粥棚，有木匠、鐵匠或其他技藝的人去右邊的粥棚，且每人可領兩碗！不得推擠，插隊！”
    消息傳開，流民立馬議論紛紛，馬上就開始有人不滿試圖煽動鬧事，齊潤將這幾十個人看在眼內，立馬再次讓宣告團宣布：“如不按此執行，今後將不再散粥！帶頭鬧事者今日沒有粥領！”人是鐵，飯是鋼，這知道挨餓什麽滋味的人，就算再怎麽刺頭，想到沒飯吃也得老實服管。於是騷動開始平息下來，人群很自覺地開始分開，各自去應去的粥棚領粥，秩序稍微好了一些，而後陸陸續續有從城裏走來領粥的人，見今日的光景不同以往，問了問之後也隻得依從。
    “小師姐，……，小師姐？”
    齊潤連叫了兩聲，張芙蓉才反應過來是喚她，欣喜與得意飛上眉梢，她裝模作樣地拿腔作調說道：“齊師弟，喚師姐何事啊？”
    “你帶上幾個師侄去老弱婦孺那堆人裏去，趁她們領粥的功夫挨個問問哪些會縫製衣物啊，編製繩索啊的之類的，把她們單獨引到一處。”
    “嗬，你這上午才入門，下午就開始使喚師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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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現在最大的優勢就是人，但現在這群無組織無紀律的流民隻是一群烏合之眾，他們非但不會對我們有所幫助，反而還會成為拖累，那天的擁擠事件你沒有體會嗎？”
    “那……嗯……”張芙蓉本想反駁，但齊潤說的話句句在理，她一時找不到反駁的點，隻能囁喏著噘嘴鼓腮，見齊潤還要繼續教訓她，連忙轉身就走，一邊走一邊嚷道：“好了，好了，真是囉唆，我去就是了！”
    齊潤指使完張芙蓉，又轉身對身後的幾個師侄布置下安置木匠、鐵匠的事，轉身向著青壯男子的散粥處走去，他牢牢記得《紀效新書》裏的選兵之法，要手腳長大，皮膚黝黑堅實，老實肯幹的人。這老實肯幹一時半會看不出來，但是手腳長大，皮膚黝黑的人是很好選的，到了黃昏時分，齊潤從這數萬流民中挑出符合條件的人足有兩千一百四十三人，之所以這麽精確是因為他在這些人背後給他們每人寫了一個大大的數字編號，雖然累得不行，但還挺有成就感。
    而張芙蓉那邊也揀擇出三百餘位婦女，就是工匠那邊隻有不足百數，齊潤令他們先行解散，明日早飯過後再集結，然後令那選出的青壯今晚不得入城，就在城外休息，明日聽號角三聲集合。
    那邊齊潤還在發號施令，這邊張芙蓉已打算先回道觀了，她倒不是因為齊潤訓她而生氣，而是今天看到了齊潤的操作才意識到自己浪費了那麽多的時間，而且她一開始還以為齊潤選擇來散粥是為了和她在一起，現在看來純粹是自作多情，一霎間懊惱、羞愧、自責充斥她的心頭，就在她施施然往城裏走時，齊潤趕了上來。
    “小師姐。”
    “幹嗎？”張芙蓉沒精打采地回應道。
    “你這麽早回去有事嗎？”
    “沒有事啊，怎麽了？”
    “沒有事你別回去了，你和我上城牆上看好玩的去唄。”
    “看什麽？”張芙蓉一臉的不情願：“我才不要，城牆上那麽冷，有什麽好看的！”
    “去看人。”
    “看人？”
    “哎呀，你跟我走吧，關了城門咱就回，劉叔，你也一起來。”齊潤不打算跟張芙蓉廢心解釋，直接一拉她的手就拖著她走，張芙蓉甩了兩甩沒甩開，隻得由著齊潤拉著她上了城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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