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搏鬥的聲音。”郭大星率先分辨出了聲音的來源，經他提醒，眾人也從那雜亂的聲音裏聽出了兵器碰撞和嘶吼攻殺的細節。
    “怪了，這裏怎麽會有人廝殺？”
    “小心為好，咱們慢慢的靠過去看看！”各人都把武器取出，向前慢慢摸去，於是遠遠見到三十幾個頭裹黃巾的士兵被數十騎騎兵圍在林地間的一處溪邊空地上。
    那些騎兵像是有意戲弄一樣，他們把這隊黃巾士卒團團圍在核心，繞著他們不斷地奔跑，呼嗬，並不時用手中的刀敲擊黃巾士卒舉起來的盾牌，就如同剛剛捕住老鼠的貓。
    “是咱們的人，哪個營的？怎麽會在這裏？難道是剛才逃出去的？”
    那些騎兵來回馳驟搞得塵土飛揚，完全看不出這夥黃巾軍屬於哪個部分，但既然是自己人，自然要幫一把，於是齊潤沒有絲毫猶豫，馬上端起了弩來向著那個笑的最開心的尉官樣的官軍射了一矢。
    霹靂聲伴著利矢破風而至，在那尉官臉上的歡笑交替至錯愕時，給他連頭帶盔的開了個很大的腦洞。
    “子廉！”
    夏侯淵的吼聲隨著那個中箭尉官抽搐著的軀體從馬背上跌落而響起，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在這深山老林裏會遭到襲擊，而且對方出手就是致命的一擊，這種突如其來的變故使得他根本來不及反應。
    他迅速的跳下馬來，奔向跌落在地的曹洪，然後抱著曹洪的頭，試圖用手堵住從那腦洞裏不斷湧出的紅白之物，在發現不可為後便愣愣的呆在那裏。
    曹洪的死也引發了整個戰場的混亂，那些正在戲耍黃巾軍的騎兵們完全沒有想到會有人發動攻擊，他們盲目的驅策著坐騎亂竄起來，似乎是在試圖尋找敵人，又像是在躲避攻擊，可緊接著又有一聲霹靂響起，然後又是一人落馬。
    “弩矢是從北麵來的！所有人聽我號令！先撤到身後的林子裏！到樹後躲起來！”騎兵中一個娃娃臉的少年接替指揮大喊起來：“下馬！起盾！用馬掩護自己！麵向北方慢慢退入林子！”
    那些騎兵見有人站出來指揮，立馬按照指令行動起來，隻有夏侯淵還呆坐在曹洪的屍身那裏出神。
    “妙才！子廉不行了！不要再管他了！快動起來！”見夏侯淵還是沒有反應，少年當即帶著身邊的三四個人貓著腰頂著盾向他靠攏過去，就在剛剛好接近的時候，霹靂聲再次響起，少年舉著盾向前一撲，將夏侯淵撲倒，弩矢也正好釘在他的盾上，矢鋒透過來三寸許，矢尾被應力折斷拍在盾上，如果不是剛才少年情急之下的一撲剛好化解了此矢的後勁，怕是要洞盾而過。
    “子和！”夏侯淵終於醒了過來，他看著少年稚嫩的臉，帶著哭腔的說道：“子廉他……”
    但回應他的隻有一個大耳光。
    “妙才！你他媽給我振作起來！子廉已死不能複生！可我們不能全栽在這裏給他陪葬！你他媽是個百夫長！不是靈前的孝子！”
    夏侯淵被這一巴掌徹底打醒，他用驚奇的眼神看著少年，懵懵地點了點頭，然後一把捉住曹洪屍身的後頸衣領，拖著他隨著少年慢慢的退進了林子裏。
    “可惡！”林子裏的齊潤見失去了目標，隻得放下了弩，要是此時還有一架弩在，齊潤有信心多留下幾個，可惜之前逃離箭陣時隻帶出了一架，射擊頻率明顯不夠。
    但他依舊達成了目標，剛才那些被圍住的黃巾士卒此時也學著官軍的樣子舉著盾麵向著南麵緩緩的後退到齊潤他們這邊的林子裏來。
    結果當齊潤他們看清這夥人後都不由得大吃一驚。
    “王白！”齊潤赫然發現這些人正是之前留下吸引火力的王白和自己的親兵。
    “參事！你怎麽折回來了？！”
    聽到第一聲弩響後，他們就知道是齊潤來了，參事親自回來救他們的喜悅一下子振奮了這些一路敗逃至此又被追上圍困的待死之人，絕處逢生的他們齊齊的跪在齊潤麵前涕泗橫流。
    王白更是激動地緊緊抱住齊潤。
    可齊潤四人就有些尷尬了。
    “你不是說往這邊是向北走嗎？！”齊潤、崔石頭、郭大星惡狠狠地一起瞪著典韋，暗暗的用唇語責問他，他們居然被典韋帶著又繞了回來，還好碰上的是王白，要是被帶到了官軍的大陣裏，那還不一切都玩完了。
    典韋撓了撓頭，聳了聳肩，嘟囔了一句，“左手西右手東，麵朝北背朝南，這怎麽會錯呢……”也不管有沒有人聽到，直接轉過身去選擇無視這三個人。
    “啊，唉，嗯……”齊潤此時也不好把實際上是他們被典韋帶跑偏了的事挑明，隻能含混過去。
    “老李呢？二虎子呢？”崔石頭用目光掃視了一下跪著的這隊親兵，卻發現少了幾個熟悉的身影。
    齊潤這才發現李拴住不在這些人裏麵，他看向王白，王白隻是搖了搖頭。
    於是齊潤也隻得點點頭，不由得鼻子有點發酸，幾人的身影慕然出現在眼前，回憶如激流般奔湧而來，二虎子是個靦腆的大男孩，但他跟崔石頭在一起時總是很放得開，兩個人經常鬥嘴。李栓住作為百夫長則沉默寡言，隊伍裏他的年齡最大，但他看這些隊員和齊潤時總是帶著一種慈愛的感覺，齊潤發現他有時會從懷裏掏出個小牌子來輕輕撫摸……這麽長時間來的相處，此時怎麽可能無動於衷。
    “波方主與彭方主也不知如何了……”齊潤說著，忽然意識到自己其實知道二人如何了。
    曆史上，長社大敗後，二人先後戰死，潁汝聯軍主力覆滅，殘餘部隊依托宛城再度起事，然後旋即又被剿滅。
    “二位方主定然無事的。參事，此處不可久留，那夥騎兵八成還會追上來，我們得快走。”王白提醒道：“而且您剛才射死的那個尉官似乎身份不一般，到時可能會招致更瘋狂的報複。”
    “他們騎著馬，這對我們反而有利，咱們就往樹木密集的地方跑，他們鑽不進來的。”郭大星湊過來說道。
    “在密林裏亂鑽，到時候迷失路徑，還是要死的。”齊潤之前在廣宗密林裏迷過路，要不是遇到巡山的暗哨，此時可能已經是山林裏的一處巨人觀了。
    “參事放心，我從小在山林裏長大的，進了林子就像進了自己的家，我來帶路，絕對不會迷失方向的。”親兵裏一個瘦猴樣的小夥站起來拍著胸脯說道，語氣裏滿是自信。
    齊潤認得這個小夥名叫馬晗，平日在這隊親兵裏並不怎麽顯山露水的，此時忽然站出來，可能是真有本事。
    隻是齊潤已經麻了
    ‘怎麽又出來一個山林長大不會迷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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