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火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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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蹤了四個?”
“可不是,”花販子低頭看著麵前花瓣卷起的海棠冷笑,“原先他家可是我們鎮子上一等一的大客棧,連店裏的花兒都是托人運的最新鮮的。
“可是自從他家接二連三地失蹤人後,生意就沒落了,在我這兒買幾支海棠都要討價還價的。”
從花販子的口中,幾人得知這第一起失蹤案是在一個半月以前發生的。
失蹤的是一個外地來的富家少爺,屍體三日後在鎮子外的清溪河邊被人發現。
第二個失蹤的是鎮子上孫老爺的小妾,據說前段時間和孫老爺賭氣搬了出來住在平安客棧。
第三起是一對兄弟,哥哥弟弟先後不知去向,後來都被發現死在了鎮子外的林子裏。弟弟的妻兒隻得將二人在此地匆匆葬了。
第四個是平安客棧的老板娘,說是有天早上一起來人就不見了,怎麽找也找不到。
“難怪我們昨天去沒看到客棧裏有老板娘呢,”黎星闌不由道,“後來呢,還是沒找到?”
“找到了,”花販子道,“可是也死了,屍體給丟到了郊外的亂葬崗。也不知道是得罪了哪路妖魔鬼怪。”
“為什麽說是妖魔鬼怪?是屍體或者案子有什麽奇怪的地方?”玉韶插話。
“嗐,這位姑娘你有所不知,那幾具屍體身上一處傷口都沒有,渾身紫斑,骨頭俱碎。最主要的是,先前有過路的修士看過一眼,說那些紫斑是魔氣造成的。”
骨頭俱碎……
似乎和妹妹的死因有幾分相似。但是妹妹的屍體她見過,並沒有什麽瘢痕。
隻聽那花販子又道:“不過衙門不讓我們到處亂說,說是花神節快到了,怕鬧得人心惶惶。對外隻說是吃錯了東西、摔下了山崖,”說著他朝地上啐了一口,“我還不知道他們打的什麽主意嗎?不就是怕城裏的欽差大人來了摘了他的烏紗帽?”
“不過要我說,整個平安客棧附近都奇奇怪怪的。”旁邊一個賣蒸糕的大姐聽了忍不住插嘴。
她一麵說一麵揭開麵前的木鍋蓋。騰騰的白氣從鍋裏飄了出來,瑩白如玉的蒸糕上點綴著淡粉色的花瓣。
她用筷子夾出幾塊,放在半截碧綠的竹筒裏遞給三人:“公子小姐,既買了花也嚐嚐我的‘竹筒糕’?”
竹筒懸在半空中,再往上是賣糕大姐一雙精明含笑的眼。黎星闌隻得接過,摸出幾枚靈石遞給她。
賣糕的大姐這才笑道:“其實除了平安客棧這四起案子,我還聽說過一件事,是客棧後邊兒石頭巷最裏頭的張家……”
風吹得滿街的花香迎麵飄來,幾人照著賣糕大姐的話往石頭巷去。
“這青沙鎮的人也太會做生意了,”黎星闌一麵打著噴嚏一麵抱怨,“不過沒想到平安客棧後麵還有這麽偏僻的地方。”
說是偏僻其實並不準確。石頭巷一帶的房屋低矮破敗,灰撲撲的土牆時不時掉下一點塵土,牆麵上坑坑窪窪。
隻是再破敗貧窮也掩蓋不了節日來臨時候的喜慶——牆頭、路邊、院前都一簇一簇堆著各色的花,熱熱鬧鬧地一直開進石頭巷的最裏麵。
玉韶三人站在張家的院子前。土牆被火燎得焦黑,煙塵深淺不一地爬滿牆麵。門口隻落了幾截被燒焦了的斷木,七扭八歪橫亙在他們跟前。
腳前的土被風一卷,擦過地麵撲到了幾堆碎磚亂瓦上。旁邊的地麵上,半截樹樁蒼然屹立。
“你們是……”
斜對角忽然傳來一道聲音。幾人回頭看去,隻見有個鬢發白了一半的老大娘拿著一張小杌子推門出來。大約是想在門口曬曬太陽。
“我們是張家的親戚,”玉韶走近笑道,“幾個月前張大嫂讓人帶信給我們,說是青沙鎮有花神節,讓我們過來玩。我記得信裏的地址就是這兒啊,難不成走錯了?”
“沒錯,”老大娘歎了口氣,“張家啊,半月前不知怎麽走了水,一把火燒成現在這個樣子。”
“那張家人現在……”
“張祿沒跑出來,他老娘媳婦孩子倒是一個月前走親戚去了逃過了一劫。”
三人唏噓不已。
這話和賣糕大姐說的差不多。
據賣糕大姐說,這個張祿平日愛賭,張大嫂靠著殺魚好容易攢下的一點錢,隻要給他看到了,必定悄悄摸了去到賭坊大手大腳花銷一番。為了這個,兩口子平日裏沒少吵架。
“不過大約是一個月前,張祿的手氣一下子變得特別好,一賭就贏,”賣糕大姐回憶,“靠著贏來的錢他給他媳婦孩子老娘都置辦了一身上好行頭,打發他們走親戚去了,看樣子是要好好炫耀炫耀了。”
“可這有什麽奇怪的呢?”
“張家的親戚和他們還有來往的隻有張大嫂的娘家了。她娘家在落葉城,剛好我妹子也嫁到了那裏,我之前給我妹子寫信的時候提過一嘴,我妹子說張大嫂的娘家根本沒人來。
“我們青沙鎮到落葉城不遠,走的慢也隻要十日,他們走的再慢也該到了。不過最奇怪的事情還在後麵。大約是半月前,張家的院子半夜突然自己燒起來了,張祿活活給燒死在了裏麵,明明他平時也不是個睡得沉的……”
幾人跨過門口斷木進去。滿目的斷壁殘垣無端透著幾分淒涼和詭異。
涼風簌簌,一片黃綠相間的葉子從鄰居家的院子裏飄進來,落到張家院子裏的半截樹根上。
“叮鈴叮鈴——”
一串細小的鈴聲由遠及近。玉韶轉頭望去,隻見一隻白底黑花的小土狗撒開四蹄跑了過來。它脖子上係著一個小巧的銅鈴鐺。
小狗在他們麵前漸漸停了腳步,一雙小小的綠豆眼裏寫滿了警惕,喉嚨裏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偶爾“汪汪汪”地大叫幾聲。
“旺財,別鬧!”
門口的老大娘忽然斥了句,小狗不忿,卻仍舊聽話乖乖坐下。
老大娘又慢悠悠地走進來同他們解釋:“這是張家的狗。雖然張家燒成這個樣子了,它平日裏得了骨頭還會埋在這兒,”說著指了指玉韶腳下,“就是這截兒樹根。”
玉韶趕忙讓開。
旺財見了,忙走過來,伸出兩隻前爪在地理可勁兒挖了一陣。小小的土堆裏,玉韶的視線忽然落在了一小半瓷片上。
她蹲下身撿起瓷片。白玉瓷,暗紅紋。
“……青杏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