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慕遲離開了。
    白焉並沒有繼續睡覺，而是準備了一番離開家。
    她要赴約。
    京都周圍本來就有不少寺廟，因為災難的緣故毀壞了些，聚集地擴張時又拆了些。
    城南還存在的就那麽一處，在城防的布設範圍內，倒也好找。
    此時已是夏季，早晨的濕氣凝成水霧，將古寺環繞，也許百年之前，會有人前來祈福燒香，會有鍾聲回蕩山澗，但如今隻有城防軍隊在巡邏時駐足此地，沒了求神拜佛的人，也沒了悠長洪亮的鍾。
    就連植被都稀疏，白焉還沒落地就能看到有人在等她。
    “是你。”
    她認出這人曾經攔了莫爾他們的路，主要是給過她一劍這種事太難忘。
    白焉一般不記仇，今天還有正事。
    趙齊也不知道是真忘了還是裝作不認識，在看著白焉將劍收起後便自顧自地走在前麵。
    “我來帶路，去見她。”
    白焉收起嚴肅，帶著恰到好處的微笑，跟在趙齊身後。
    她有些苦惱自己可憐的感知力了，在有霧的環境中，看不清更深處，隻能一步步走近然後探尋。
    “你……為什麽想要見她？”
    “我想知道她的意誌。”
    趙齊隨意回了一句：“全人類都感受得到。”
    白焉笑而不語。
    “你也是去質問她的，為了徐慕遲？”
    她沒有否認。
    “嗬嗬……正如你們看不懂她，我也看不懂你們，律者的死活，值得人類內部出現如此矛盾嗎？”
    “全體異能者站在我們這一邊，已經足夠說明誰是正確的了吧？”
    白焉突然打斷了趙齊：“蘭有統禦權能的力量吧，萊文斯能夠被殺死，不是被人抹除了一切痕跡，而是取代。”
    “異能者沒有失去他賦予的力量，萊文斯卻死了，就是因為那些力量的來源不再是萊文斯，而是使用統禦的蘭。”
    “換句話說，世界上幾乎所有異能者，都是蘭的提線木偶，被她的力量所統禦！”
    “這不是一份可以掌控的權力，蘭……她到底要做什麽？”
    微風吹得霧氣淡了些，卻也將樹葉摘下幾片，搖蕩著飄落，劃過女孩握緊的手。
    “那又如何？她一個人足以代表全體異能者的意誌。”
    行至山腰，古寺已近在眼前，石階上爬滿青苔，沿途的平坦空地上有駐紮過的痕跡，看起來像是偶爾有人踏足。
    “一個能夠統一人類思想的領導者，同時是一個能夠拯救文明的救世主，難道不就是當下我們需要的嗎？還有什麽比結束苦難以及人類持續數千年的紛爭更重要的呢？”
    “你是說，你們相信她能夠結束這一切？”
    也不知道是懷疑還是期待，趙齊看到白焉的眸光閃動。
    他暗自冷笑。
    “她一定會的。”
    “從此世界上隻會有一個聲音，人類至上，淨化世間的聲音，思想與行為完全統一的聲音。”
    “不會再有敵人，不會再有背叛，不會再有矛盾。”
    趙齊一把推開古寺大門，幾人肅立兩側，隱約看到被簇擁的房間中，有一位女子的身影。
    “她在等你，雖然你是來提出質疑的……”
    趙齊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但你一定會得到一個完美的答案。”
    白焉進入古寺，在趙齊的注視下走向蘭，但中途，她再度停下腳步。
    “那另一位領導者呢？徐慕遲對於你們而言又是什麽？”
    不等任何人回答，白焉目光逐漸冰冷：
    “是威脅？還是阻礙？”
    “為什麽！我明明可以勸她放下一切，為什麽要這樣，逼她與蘭反目！”
    趙齊的眼神從驚訝變得猙獰：“你確實不像看起來那麽傻，但也沒有聰明多少。”
    “衍之律者的權能雖被徐慕遲掌控，但大部分核心碎片，應該在你的手中吧！”
    趙齊抽出布滿裂紋的騎士劍，看白焉變了又變的表情，他知道這女孩已經猜到了原因。
    徐慕遲的力量能夠擊碎蘭的劍，她仍是文明意誌的承載，但同時，她又與蘭意見不同，蘭決定鏟除律者之時必然會有分歧，這是徐慕遲身上的原因。
    而白焉，與衍之律者有千絲萬縷的聯係，存在上不被認同，行為上，聯合醫院的行動中放走兩位律者，又手握衍之律者大部分核心，可以讓蘭借此將徐慕遲歸納於統禦之下。
    可以說，他能有無數個動手的理由，唯一例外的隻有一個，那就是此次行動，並沒有經過蘭的同意。
    這是一次擅作主張。
    但冒著一定風險，換來徹底的安寧——讓人類意誌統一，再無矛盾，這無疑是值得的。
    “我們不會殺死你，隻要得到那部分核心，你們兩個完全可以和其他異能者一樣……”
    “否則，一切逆反大勢的聲音，都將淹沒於洪流之中！”
    白焉給趙齊丟下一個冷笑，便將注意力轉到那位女子身上。
    她就是從這裏，確認了自己中了圈套。
    “看來她如你所想，並沒有放棄掙紮，那麽接下來就交給你了，劍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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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焉眉頭緊皺，被趙齊稱作劍靈的女子並不是別人，而是她再熟悉不過的暴食之罪，紅燭！
    紅燭偽裝成騎士劍的劍靈，左右蘭周圍人的思想？
    蘭自己有沒有受到原罪影響？
    她不得而知。
    但眼下的情況，絕對稱不上樂觀。
    紅燭嫵媚一笑，食指輕點騎士劍。
    “散——”
    騎士劍沿裂痕徹底破碎，每一塊碎片都附上了冰晶，霎時間，就好像是無數把匕首飛散出去，落入那群頂著扭曲麵具的異能者手中。
    被原罪支配的軀體，手裏是附著蘭力量的武器，他們齊刷刷舉起刀，開始向白焉圍來。
    白焉見此想要召出一巷煙雨，卻發現用以存放武器的空間紋絲不動。
    正常人哪裏想得到又用得上這招？隻能說紅燭已經對她了如指掌。
    一般的封禁對她沒用，但對空間道具這種外物有用；一般人的力量鎮不住一巷煙雨，可施加封禁的，偏偏是原罪。
    “我知道你的仰仗就放在你手腕上那根繩裏，哪怕它不聽你的，直接破壞掉空間道具仍然能夠取出來……可是，你能做到嗎？”
    “一位b級異能者都能做到的事，你可以嗎？
    對抗降臨曲，搏殺衍之律者，多風光啊……可離開那把劍，不再依靠律者的力量……你還能做到什麽？”
    幾道人影閃爍，金色刀芒自薄霧中迸發。
    趙齊手掌攤開，騎士劍最後的劍柄裹滿白霜，冰刃延伸，重新凝集成一把武器，隨後，他也帶著武器堵在門前。
    “你也好，徐慕遲也好，仰仗律者的力量之人，該為這份力量償還了。”
    “讓她，結束這個屈辱的時代！”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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