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合醫院事變兩日前。
    “要救它嗎？”
    那時算是京都一年中最冷的時期，好在，這一次沒有人再忍饑受凍。
    人的潛意識裏總是在渴望溫暖的東西，也因此，聚集地外圍除了她們這種特殊人員，幾乎沒有人再踏足。
    這裏，也在不知不覺中，成為了一個安靜的墳場。
    徐慕遲站在荒廢的小巷外，看著一串爪印延伸到陰暗處。
    那裏，有一隻虛弱的小貓盤在牆角。
    “小貓在知道自己快要死時，會離開家，躲到一個無人的角落。”
    白焉抬起手，指了指雪地上的爪印。
    “它就是這樣，快要死了。”
    當小貓離開家，來到這裏時，它已經做好了準備，麵對死亡。
    “要救它嗎？”
    徐慕遲再度問道。
    “無論是因為病，因為餓，還是因為冷，我們能救下它。”
    也許相比人類的處境，救下一隻小貓，要簡單的多吧，徐慕遲對自己的能力足夠自信。
    但白焉卻搖了搖頭。
    “可殺死它的，不是病，不是餓，也不是冷。
    而是整個冬天，以及決定麵向死亡的自己。”
    ……
    ……
    ……
    轟隆——
    “夏季的天氣果然是說變就變，剛剛還晴空萬裏來著。”
    “沒有什麽比四十度的天突然下雨更爽的，我都羨慕那些留在南半球的同事了。”
    “你個小文員，還想去開疆拓土？”
    “要是我也有……噓！”
    其他人都已經吃過飯，準備處理下午的工作，可還沒進入議會大廈，眾人就看到了守在門口的徐慕遲。
    她正靠著柱子，捧著文件，隻是遊離的目光讓她看起來並沒有將注意力放在工作上。
    轟隆——
    又是一聲悶雷，喚回些許思緒。
    “已經這個時間了，她總不能真是忘了？”
    為了避免那個沒來過幾次工作崗位的女孩找不到她，徐慕遲甚至早早帶著工作在樓下等著。
    “也許是剛剛太熱，現在涼快點了，她應該會來了吧？”
    抬起頭，隻見雲層翻湧，狂風將悶熱掃盡，雷聲轟鳴不絕，卻沒有一點降雨的痕跡。
    徐慕遲知道，今天是下不了雨的，她還沒吃上午飯。
    改變天氣，再簡單不過，但那一聲聲悶雷讓她很是煩躁，甚至是感到不安。
    “她答應我的事……真的會忘嗎？”
    無論是喜愛，厭惡，懷疑和信任，一旦滋生便會源源不斷，那股不安的情緒同樣如此，越發占據徐慕遲內心。
    好在，她的感知覆蓋整個聚集地綽綽有餘，就算因為白焉的特殊無法生效，對方也會在察覺到她感知的時候做出回應。
    她會讓自己知道的。
    隨後，龐大的感知力降臨，從住所，到沿途的每個角落，再到聚集地全境，可徐慕遲一無所獲。
    白焉消失了。
    像是沒人能察覺她的出現，她的消失，也如此難尋其蹤，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此刻，徐慕遲內心的不安達到頂峰。
    “你……在做什麽？”
    蘭的輕語在耳邊響起，似乎是她察覺到徐慕遲的窺探，而後，感知便瞬間潰散。
    “呃……”
    大腦短暫的刺痛。
    這也讓徐慕遲得以確認，白焉沒有在她的感知範圍內。
    不過……
    徐慕遲轉身走入大廈，她相信白焉要做什麽一定會想辦法告訴她，隻需要借助現有的技術手段。
    果然，經過查找發現，白焉有一條延時信息還沒有發送給徐慕遲。
    『這是一條延時信息，我在城南古寺約了蘭見麵，如果此刻沒有見到本人，請來這裏。』
    “蘭？”
    徐慕遲很確定，剛剛自己感知掃過時，蘭就在這棟大廈裏。
    可白焉遲遲沒有回來。
    ……
    “巡邏隊發現異常，古寺區域出現極強能量波動，疑似高威脅單位潛入！請求……”
    不等巡邏到此的異能者匯報，劍光乍現，不僅將古寺、連帶著山中薄霧與密林瞬間傾倒潰散，雜亂而強力的能量波動一齊被衝刷，隻剩那凜冽劍意縈繞。
    巡邏隊員艱難擦了擦汗。
    古寺本身不大，剛剛的攻擊也沒有針對其中事物，徐慕遲衝進寺內，便看到了一汪血潭，以及倒在其中的十數具屍體。
    “不……不會的！”
    徐慕遲瘋了一般地將女孩摁在自己懷裏，直到感受到她微弱的心跳，才終於哽咽起來。
    巡邏隊的幾人遲疑不決，但看到徐慕遲不斷抖動的身軀以及滿地屍塊，也意識到事情並不簡單。
    “快，聯係醫護人員，就說……”
    隊長看著那些屍體上明顯的異能者作戰服，並且認出其中一人是蘭議員手底下的得力幹將，聲音都有些顫抖。
    “等等……別通知任何醫療係異能者……”
    “啊？可是隊長，一般的醫生哪能處理這種傷勢……”
    徐慕遲自始至終都沒有開口，隻是混著淚將白焉臉上的血汙擦去，露出女孩慘白的小臉。
    “你一定……會沒事的。”
    可誰能救她？
    依靠特殊方法，對她是沒有效果的。顧硯一定有偷師過醫術，但他現在有沒有清醒是一回事，躲在哪裏都無從尋找。
    萊文斯曾救治過白焉，但萊文斯已經死了。
    至於同樣有許多花樣的蘭……
    徐慕遲的餘光掃過血泊中斷裂的騎士劍，一瞬間，周遭氣溫驟降，血潭凍結，蒼木生霜，本就因她而改變著的天氣更是雷雲滾滾，陰沉肅殺。
    其餘人被徐慕遲的殺意震懾在原地不敢動。
    但那殺意隻是存在片刻，回過神來，血潭中的身影已經禦劍離開，留下冰冷的話語。
    “告訴蘭，來給她的人收屍。”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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