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靄與洛衡上了泥鬆嶺。
    泥鬆嶺上人山人海，山道之間被堵的水泄不通，長龍一般的隊伍凝滯不前。
    比起幾年前，洛衡去報名大仙煉那次，有過之而無不及。
    洛衡並非是來拜師的，自然也不會在這裏老老實實的排隊，拔出楚天闊祭出升空，二人越上劍身，洛衡禦劍直朝山頂而去。
    寶劍在後留下璀璨的靈光殘影，他們的舉動實在引人注目，山道上緩慢蠕動的人群指指點點，口中一張一合似是在說什麽。
    “他們怎麽能這樣！作弊！”
    “三長老明明說過，要獨自爬到山頂，才能算是第一關通過！”
    “誰能把他們打下來啊！”
    似是一語成讖，突然有一道急驟狂風，迎麵朝暮靄與洛衡刮來。
    其風力之大，將周圍林木連根拔起，瞬間被碾碎為木屑，木屑隨狂風飛舞，形成旋渦不斷接近，也勢要將二人碾碎為齏粉。
    洛衡眉頭狠狠一跳，掌中立刻凝蓄靈力暴擊，下意識就要朝狂風轟擊出去。
    暮靄拉住他的手將他攔下，同時手中烏木折扇現形，折扇展開抬手揮出，一道罡風斥出與風旋相撞——
    不過刹那之間，一切歸於平靜。
    山頂上，一名老者猛地吐出一口鮮血，捂著胸口摔下了椅子。
    “三師兄！”
    他身側的另一個老者大驚，趕忙將他攙扶起來坐回椅子上，“你怎麽了？”
    三長老花白的胡須上沾著鮮血，斷斷續續的說著：“這次來拜師的人裏……有搗亂的……”
    沒了他人攔路，二人迅速朝山頂而去。
    泥鬆嶺的山頂上，入目皆是平坦開闊，但也更是人影攢動。
    洛衡尋了一處不起眼的地方降落，將楚天闊寶劍收回神識，拉著暮靄擠進了人群。
    正中間的空地中，是兩個少年人比試，周圍高呼陣陣，一浪高過一浪熱血沸騰。
    不遠處的高台，有幾個老者青年端坐，洛衡數了數，一共十個人。
    應該就是被逼走的沈家十大長老了。
    空地中的少年人很快決出勝負，獲勝的少年人興奮的振臂高呼，“我通過了！”
    空地邊緣侍立的年輕弟子微笑著上前，將獲勝的少年人帶了下去，“歡迎新師弟入門，師弟請隨我來吧。”
    很快，又有一個年輕弟子上前，正色嚴肅的朝眾人說：“請下一位報名者上前。”
    洛衡捏了捏暮靄的手，輕聲道：“師尊，我去了。”
    暮靄“嗯”了一聲，“注意安全。”
    洛衡走了出去，出現在眾人視野之中，周圍議論紛紛。
    “年紀這麽大了，居然還來報名？”
    “早就過了成仙的年紀了吧，就算來報名也沒用。”
    “沒錯，各位仙師是絕對不會答應收他為徒的。”
    高台上十位長老，在看見洛衡的刹那麵色驚變——
    像！
    太像了！
    洛衡的眉眼間，像極了他們一位故人。
    “敢問公子，今年年歲幾何？”年輕弟子上前，對洛衡例行詢問。
    洛衡回答：“二十有四。”
    上一場被擊敗的少年人，依舊站在空地中央，麵無表情道：“這位公子，若是年紀超過十五歲了，就請自行離開，本門概不收徒，我也不會與你比試。”
    每年都有年紀大的人來碰運氣，他早已經見怪不怪了。
    “我不是來報名的。”
    洛衡轉頭，朝高台上的十位長老拱手作了一揖，“晚輩洛衡，是隅平沈家的後人，見過各位長老。”
    “青羽！把他帶過來！”
    說這話的是大長老，大長老急聲開口，而後，一半的長老齊齊離席。
    那年輕弟子，也就是青羽麵露不解，不由得多看了洛衡幾眼，同時依言照做，將洛衡請下場，帶他朝長老們離開的方向而去：
    “公子請隨我來吧。”
    洛衡頷首，“有勞帶路。”
    人群中的暮靄同樣也跟了上去。
    青羽將洛衡與暮靄二人，帶至山後的一間房中，離席的五位長老皆在裏麵。
    洛衡站在眾長老麵前，不卑不亢不見任何膽怯發怵之色，眼神不動聲色的打量著他們五人。
    五位長老自然也都打量著他，大長老率先開口：“小子，你的父親是誰，是雲隙山的那個小輩，還是姓洛的那宵小之徒？”
    小輩，和宵小之徒。
    褒貶色彩異常明顯。
    洛衡斟酌了一番說辭，才開口回話道：“雲隙山浮溟仙師，是晚輩的師伯，也是晚輩的義父。”
    “義父，嗬——”大長老冷笑了一聲，再看向洛衡的眼神中變成了不屑，“那姓洛的無恥之徒，應該就是你的親生父親了。”
    “你來這裏幹什麽！”
    二長老麵露厭惡，“你那好父親既然把我們趕出來，我們就絕對不會再回去了！”
    “走走走！”三長老不耐煩催促洛衡，“這裏不歡迎你們洛家人，快滾！”
    “我雖姓洛，但並非洛家人，”洛衡站在原地巋然不動，“我今日是為沈家而來，還請諸位長老聽晚輩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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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長老皺眉看向他，“你想說什麽？”
    “洛家對晚輩趕盡殺絕，晚輩陰差陽錯逃亡至雲隙山，從浮溟師伯口中得知先母被害真相，晚輩是來為先母報仇的，”
    洛衡拱手，單膝跪地，腰杆挺直，語調鏗鏘，決心堅定：
    “懇請諸位長老出山相助，將我沈家撥亂反正，重還我沈家一世清名。”
    大長老捋著花瓣的胡須，慢悠悠的道：“這麽說，你不是為了洛家而來。”
    “是。”洛衡一字一句的說，“晚輩是為沈家而來。”
    二長老看著他，嘴邊勾起一道意味不明的笑意，帶著幾分諷刺的語氣說：“你要將洛家人趕出去嗎，那可是你的親生父親。”
    “晚輩沒有親生父親，晚輩隻有殺母仇人。”洛衡糾正道，“晚輩不止要將洛家人趕出去，晚輩還要對洛家趕盡殺絕。”
    “有你這句話，起來吧。”大長老道。
    洛衡站起身。
    三長老道：“你說的這些若都能做到，沈家的家主之位誰來坐？”
    洛衡道：“自然是晚輩。”
    他這話出口，五位長老都笑了出來。
    四長老笑他不自量力，“小輩，你是沈家主的遺孤，我們可以認你一聲少主，但是家主之位——”
    四長老搖了搖頭，“你還不夠格。”
    洛衡自信道：“那就請諸位長老隨意考察，看看晚輩有沒有資格做這個家主之位。”
    大長老嘲諷笑道：“小少主，你未免太狂妄了。”
    二長老問：“剛才聽見少主稱呼浮溟仙師為師伯，可是因為少主也拜師在雲隙山？”
    洛衡點頭，“正是。”
    “不知少主師承哪位仙師？老夫記得，比浮溟仙師輩分小的，似乎隻有雲英仙師和姚才仙師了，”三長老好奇地問：
    “這二位，哪位是你的師尊？”
    一個是醫修，一個是體修。
    都不是什麽出眾的師承。
    “都不是，”洛衡搖頭道。
    五位長老各露異色。
    如果都不是，那洛衡的師父就隻有可能是雲隙山的外門長老了。
    那些長老參差不齊，有的甚至連仙師都算不上……
    緊接著，他們便聽洛衡說：“晚輩師承雲隙山琅華小築之主，暮靄仙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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