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耀，準備得怎麽樣了？”桃正曦走進這被臨時用做給楊羽耀更衣側殿，在隔著屏風詢問道。
    “馬上就好了。”楊羽耀答道。與此同時，賀乾清正在為楊羽耀係上最後一條裝飾性的帶子。如此一來，這套為祭天儀式準備的特殊的龍袍，便是正式穿戴完成了。
    區別於夏國皇帝以正黃色為主色調的龍袍，作為夏國的暗帝，當然也同樣也有資格穿龍袍，隻不過似乎為了凸顯一個“暗”字，暗帝的龍袍是以玄色為底繡金龍。說實話，楊羽耀覺得這可比正黃色的標準龍袍看起來帥氣多了。
    說到龍，楊羽耀曾疑惑過，這個世界有龍這種生物存在，並且形象不算太好，是危險的象征，在關於龍族的記載裏，多為各種禍害人族的事例，與皇帝們所追求仁厚尊貴的意向相去甚遠。
    之後楊羽耀也曾想過，是否這個世界的人以龍為圖騰，單純就是像那些以熊、鷹、狼等猛獸猛禽為圖騰一樣，是對這些力量的向往。
    直到閱讀了各自史料後，楊羽耀才明白這個世界的皇族以龍為圖騰的緣由。皇族所用的龍的形象，是特指仙界的神龍，而非人界的龍族這支。
    據傳古時曾有一位君王苦於如何在這危險重重的世界建國以庇護百姓。在他不知如何是好，眺望天宇迷惘之時，一條金龍攜祥雲從天而降，口銜卷軸。金龍將卷軸交予此君王便返回天上。君王將卷軸展開，隻見這卷軸上赫然寫著《為君之道》四個大字。
    此後這位君王以此卷軸為本，自立三十六規，從而在亂世之中建立起穩固的人族之國。又因這位君王認為此神龍乃仙神所派，賜此帝王之術於他。因此將金龍作為皇權圖騰，並一直沿用至今。
    雖然楊羽耀覺得這個記載類似於斬蛇起義一類的為給自己造一個神異之處，讓世人相信此乃君權神授而編撰出來的離奇故事。但這世界確實有神，並且神的確會派使者幹涉人間，因此這故事的真實性，似乎也不能完全否認。
    總而言之，這個世界皇帝們所用的龍紋，是天上的神龍，隻會伴祥雲出現。不可出現各種關於水的紋飾。
    “那麽師尊，我先離開了。”在賀乾清的幫助下穿上了這一套的楊羽耀轉身抱了抱賀乾清說道。賀乾清雖為他的道侶，但他並沒有資格參與楊羽耀的暗帝祭天儀式。即便如此，賀乾清還是陪著楊羽耀來到了皇宮，並親手為楊羽耀梳發更換上了儀式要用的龍袍。
    本來捧著這套龍袍來到楊羽耀麵前負責給他更衣的宮女們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活被賀乾清給搶了去，她們隻能退到一邊做指導。她們既羨慕又有點兒嫉妒，卻弄不清楚自己到底在羨慕嫉妒誰。但直到到最後，她們卻有些沉迷於看著楊羽耀和賀乾清互動了。
    不過在聽到桃正曦的聲音後，這些宮女立刻低下了頭顱，不敢再直視楊羽耀。
    “嗯，去吧，我等你回來。”賀乾清笑著回答道。
    祭天儀式舉辦的地點並不在皇宮內，夏國在夏都專門修建有一座用於祭祀的宮殿。作為曾經不信神的研究者，哪怕如今曉得了這個世界確實有神，楊羽耀始終還是覺得自己去祭祀有些怪怪的。
    而且夏國作為一個修士建立起來的國家，卻也同其他國家的皇帝一樣祭祀，同樣也讓他感覺有些微妙。不過楊羽耀不會因此而抵製，他在確認不會出問題，真出了問題也不需要他負責後，選擇了配合。
    桃正曦帶著楊羽耀走向了富麗堂皇的馬車，楊羽耀向著馬車前方眺望，發現還未出皇宮，儀式的隊伍便已經排起來了。舉旗的，舉幡的，奏樂的，排成排長長一列。而等他們出了皇宮，還會加入其他參加儀式的成員。
    事實上，這場祭天儀式甚至並未百姓們隱瞞，夏都裏的百姓都知道皇家今日要舉行隆重的祭天儀式，並且其隆重程度絕不亞於每年皇帝的祭天。隻是到底是誰舉行這祭天儀式，為何要舉行這祭天儀式，卻不會被公布出來。
    但隻需要放出這點兒信息就足夠了，因為百姓會自然而然的認定是皇帝桃正曦要舉辦祭天儀式。夏國每年必在皇帝的帶領下舉行一次祭天，但並不是說夏國一年就隻會舉行一次祭天儀式。有許多的緣由，都可以成為舉行祭天儀式的理由。
    例如泗西國因旱魃而旱情嚴重到波及魏武國以及周邊的其他國家的時候，夏國也多舉行了一次祭天儀式，祈求上蒼保佑夏國風調雨順。
    而這次舉辦的祭天儀式的緣由，朝廷不透露，百姓也會想到許多，百姓會想到裕國對夏國發動的短暫的戰爭，雖然短暫，但依舊有士兵犧牲在了戰爭之中。
    也會想到那些因魔器命契的契約者暴亂而慘死的普通民眾。這時祭天，或許朝廷的用意是在為這些死難者超度，為生者祈福。
    因此百姓們看著祭天的隊伍浩浩蕩蕩地穿過夏都的主街道，卻不會去質疑怎麽這個時候舉行祭天活動。他們甚至會帶著對未來的向往，畢恭畢敬地目送著祭天的隊伍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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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祭天的隊伍到達目的地，之前在皇宮宮外等待的人員會再次留在這祭天宮之外，然後隨著深入宮殿之內，一批批地被留下，最後隻有真正有資格參加祭天祭天儀式的人，來到了祭壇所在的地方。
    這裏周遭被被皇帝休息的殿宇，和其他幾個側殿以及高聳的紅牆所包圍，布有陣法禁止越過上空。禁止了一切來自外部的窺視。
    在這個世界的其他一些國家，皇帝們為表心誠，會在祭天大典正式開始前一兩天祭祀處吃齋沐浴淨身。但在夏國，祭天儀式基本都是當天才前往目的地，除非說是算出來祭祀的吉時非常早，早到隊伍天不亮就要出發，才會選擇提前一天來到此處。
    吃齋這一項則被徹底除去了。凡人君王需要吃齋，其目的是減少體內的汙濁之物。但夏國的皇帝為修士，修行本就會排出體內的汙濁之物，其效果，可比吃齋強多了。楊羽耀同樣也是修士，因此也可以免去吃齋這一項。
    至於沐浴淨身，夏國則會采用一種特殊的拂塵香來進行淨身。隻需在點了拂塵香的房間待上一炷香的時間，便可以完成。此香並非隻是用香味來遮掩身體上的異味，而是真真切切有著清潔身體的作用。
    用過此香，整整一個月的時間都無需再沐浴仍可以保證身體的潔淨，並且還預防和驅散鬼氣，達到一個較長時效的護身作用，
    不少修士大能都知道此香並願意花大價錢求此香，但此香的製作工藝為夏國皇室秘傳，偶有賞賜，得到賞賜的人卻也不會將其出售。所以幾乎就是求而不得。
    “這香味，似乎和海洋香味好像。”使用拂塵香淨身的時候，楊羽耀詫異地心想，“不過似乎多了一分甜味，嗯……有一點點像雪鬆的香味。像是古老的樹林的邊界蔓延到了海邊，與海洋依偎在一起。不知道拂塵香有沒有平替。等儀式結束之後問問皇外公吧。”
    楊羽耀獨自一個人待在殿內等到拂塵香燃燼，直到提醒時辰的人高聲喊出那句“吉時已到。”楊羽耀才睜開金色的雙眸，起身走出殿外。
    “小耀，放輕鬆，一切都會順利的。”桃正曦在殿門前等到楊羽耀出來後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楊羽耀點了點頭，環顧著這片被包圍起來的區域。
    他剛剛所待的地方大門正對著白玉建造祭天壇，在沿著朱紅的圍牆邊上，種植的銀杏已經被秋風吹成了金黃色。各種旗子、幡、香燭皆已經擺放到位，但這裏整片區域，隻留他、桃正曦、桃燁鑠以及三公在此，而夏國太師，甚至做起了司儀的工作。
    但包括做著司儀工作的太師皆恭敬地垂著目，不去貿然直視這位即將上位的無比年輕的暗帝。
    當陽光投下的影子在日晷上移到了預定的位置，楊羽耀便不再拖延，邁開步子向祭天壇走去。他的動作帶起玄帝金龍紋的寬袍廣袖翻飛，衣袍上的飄帶也隨之飄揚起來。
    日光籠罩著他，如同為他在他的身後構建出一個新的靈光。假若在此參與著祭天儀式的人膽敢在此時抬起頭看向楊羽耀，定然會產生一種錯覺，這人並非走上祭天壇，而是從天而降，落到此處。
    在心中背誦著儀式的每個細節，站到了祭天壇上的楊羽耀雙手朝天舉起金樽，開始念誦祭天詞。
    “悠悠蒼天……”少年的嗓音幹淨清亮，一字一句的念誦，便有著猶如吟唱般的韻律。
    隨著楊羽耀開始念祭天詞，原本萬裏無雲的蔚藍天空開始有七彩祥雲湧向祭天宮。見到此景的人們紛紛駐足，驚訝地指向天空。較有見識的老者很快便意識到這是祥瑞之兆，立刻跪下朝著雲湧去的方向叩首。
    而祭天宮內，楊羽耀依舊在繼續著祭天的儀式，隨著他進入到下一個環節，桃正曦、桃燁鑠以及三公身體突然一顫，他們感到天地靈氣在此地變得濃鬱，充盈著他們的經絡，甚至讓他們的境界，隱隱有了將要突破的跡象。
    “這陣勢，看來是小耀搞出來的。”皇宮內，傅如歌笑著對抬頭望向天空的賀乾清說道。賀乾清沉默地點點頭。他毫不懷疑這就是真相，但此時的他不想說任何的話。
    一直以來，他小心翼翼隱瞞的楊羽耀的特殊，但這是真金，是絕世的美玉，他其實也很清楚，遲早有一天，楊羽耀的非凡會再也遮掩不住，被世人所知曉。但即便如此，他仍希望這一天來得越晚越好。
    “不必過於擔憂，小耀這次祭天，是以夏國皇室為由舉行的。哪怕弄出了那麽大的動靜，也會有整個夏國為他兜底。”傅如歌以溫和的聲音說道。
    “甚至有這麽大動靜，對於夏國來說絕對是大好事，民眾會因此對國家更加有信心，而所有圖謀用心險惡之人則會被震懾，不敢貿然行動。”
    “我曉得如此，也慶幸這是在祭天儀式中出現的異象。”賀乾清負手而立，開口回應道。楊羽耀以暗帝的身份祭天出此祥瑞之兆，必然會令百姓亢奮，朝中曉得如此安排的人哪怕一開始對此有所質疑，此時也會心服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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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於楊羽耀帶來如此異象是否會令身為皇帝和太子的桃正曦和桃燁鑠因此起殺心，在賀乾清看來，反倒是最不需要擔心的。
    且不說這兩個寵楊羽耀寵上了天，楊羽耀越厲害他們倆越樂嗬得完全不像一般皇族的心態。換了任何一個拎得清的皇帝，見到這般景象，就算是再擔心自己的皇位坐得不穩，也不敢動手。
    若是一個皇帝聽聞某人的命格特殊能威脅到自己皇位的穩定，可能會想方設法將其抹除。但如果幾乎可以百分百確定此人是天上仙人下凡，那還敢動那就是活膩了。
    仙界下凡之人都有大氣運，哪裏是想殺就能殺得了的？本來不動對方沒事，動了還給自己結仇，就算這人因其他一些原因不幸身亡，結果這人一死直接在仙界歸位，甚至還記著在凡間的仇。試問哪個皇帝不怕？
    “這是，靈雨？”當漫天的七彩祥雲下起了金色的雨，賀乾清伸手去接，這雨並未向雨水那般在他的掌心匯聚成一小窩水，而是直接融入他的體內，滋養著他的身軀。“不知這場靈雨的範圍有多大，在這靈雨範圍內的人，這次夠賺的了。”
    “是啊，有多少修士，一生修行，也未曾見過靈雨一次。”傅如歌讚同地感歎道。
    “爹！娘！快出來！是靈雨！天啊，居然下起了靈雨！”遠在邊疆守護著夏國的邊境楊翼新和楊翼嫿激動地對他們的父母喊道。
    這場靈雨覆蓋了夏國疆域內的每一寸土地，金色的雨無聲地落下，病痛之人感到了病情的緩和，耄耋老者的步履變得輕鬆許多，臉上的褶皺斑紋也褪去不少。夏國內的一切生靈都因這場靈雨受益。
    而在靈雨漸停時，楊羽耀在祭天壇上拿起了屬於他的帝印。天空中忽然響起一聲巨響，祭天壇正上方的七彩祥雲裂開，一條金色的巨龍從祥雲裂開之處現身，飛向楊羽耀。
    這金色巨龍盤旋著用長長的身軀將楊羽耀虛虛的一圈圈圈起，像是在向少年撒嬌一般。而後這巨龍化作了一道金色的光，飛向楊羽耀手中的帝印，融入其中化作了環繞著帝印的淺浮雕的龍紋。
    至此，祭天儀式結束，七彩祥雲散去，天空再度恢複湛藍如洗的模樣。剛剛的一切，仿佛是一場集體的夢境，但人們從夢中醒來，夢中得到的好處依舊留在身上。
    “恭喜暗帝順利完成祭天儀式。”楊羽耀走下祭天壇時，夏國的三公，甚至是身為太子的他的舅舅，都朝他跪地叩首。桃正曦站在他的前方，對他拱手行禮。楊羽耀回以同等的拱手禮，在寥寥數人，卻幾乎包括了夏國最尊貴的幾人的見證下，他正式成為了夏國的暗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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