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西維伸了個懶腰，大長腿碰到桌下的抽屜磕了一下。
    橙黃的餘暉從不甚幹淨的窗戶撒在他的睫毛上，落下一片陰影蓋住深邃的眼睛。
    抬眼向前看，白淨的校服罩在少女的身上有些寬大，高挑的馬尾搭在肩上半遮住脖子。
    派西維伸直了腿勾起腳尖。
    許月言身子猛的一顫，按住卷子拿起筆杆，腳往下踢。
    派西維單手撐著臉，收回腳。
    “怎麽了?”許月言想要回頭時被僵硬的脖子阻止了。
    明亮的眉眼間藏不住倦意。
    “你晚上吃什麽?”派西維的手壓在她的椅背上。
    “唐帆生日，出去吃麻辣燙給她慶祝。”許月言一邊揉著脖子一邊轉過來，“曹翰要物理作業答案，王自凱讓你直接翻他抽屜。”
    派西維在她的注視下不情不願地在同桌的抽屜裏找了一會，拿出一疊被撕下後又訂上的紙遞給許月言。
    許月言喊了幾聲前排的男生，沒有得到回應後直接把答案從上方扔過去。
    拋物線的痕跡很標準，準頭很爛。
    許月言在拖回自己椅子到原來距離後重新埋頭於題目。
    派西維頗為無聊。
    這個夢沒有結束的預兆。
    在這裏隻有俄薇能看見他。
    在她眼裏，自己隻是一個普通的同學，在這個夢裏，她也不是俄薇。
    夢裏的人與記憶裏的人差別很大，但這不妨礙派西維認出她。
    對於惡魔來說，認出一個人依靠的是靈魂。
    無論是俄薇還是許月言，靈魂是一樣的，對他來說這就夠了。
    派西維嚐試過一些動作，可稍微過分一些就會被這個夢境排斥，隻能憑借嫩綠的堅韌枝條重新攀爬回懸崖上。
    他逐漸意識到這是俄薇的夢境，又或者是許月言的現實。
    她分不清夢境與現實。
    沒關係，他來做選擇就好了。
    在枝條上的葉子落盡前，他會拉著俄薇一起墜入無盡的懸崖。
    立誌於平等對待每一位學生的班主任在高三開發了被學生們稱為“布朗運動”的換座位方式，幾乎每一周許月言前後的同學都會變化。
    這一行為讓前兩年原本沒那麽熟的同學也成功地在高三這個共患難的時候熟絡了感情。
    這一周後座的男生在許月言印象裏不是很深，可莫名的，當他坐在身後時，整個世界好像變得安靜了。
    許月言控製著自己的注意力不去看他，在專注於題目時尚且能夠脫身。
    可在與其他人聊天時，許月言無法抗拒地傾聽著他的每一句話。
    “把學校炸了?為什麽要趁大晚上，不如就現在吧。”
    同樣的玩笑話自他口中說出仿佛成為了唾手可得的現實。
    好像許月言隻要一答應了，便會打開潘多拉盲盒，神秘的誘惑下是難以償還的代價。
    許月言承認她心動了，對少年的每一句提議。
    她甚至懷疑，他即使說“我們一起下地獄”，她都會覺得悅耳。
    可許月言最後還是和唐帆他們以玩笑的口吻帶過了這個話題，轉而吐槽下一節課的老師。
    派西維靠回椅子上，鐵鏽斑斑的椅子在他的晃動下發出吱扭響的聲音。
    失敗並不會讓他氣餒，惡魔有的是耐心。
    更何況這個俄薇還很稚嫩，心門還沒有他見到的那位難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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