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猿口脫險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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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油漆工先生盲目地在鴨梨山大浴室裏漫步,一張一張地確認臉孔。
    就在今天上午,這位可憐的油漆工先生經曆了他做夢也想不到的貓生轉折,在他生命的前幾十年中,他一直都是一隻老實本分的貓,他在兄弟姐妹中算年齡比較大的,為了幫助父母養活十七個兄弟姐妹,所以很早就出來工作了。
    他大概已經幹了二十年的油漆工吧,一直都在勤勤懇懇地幹活……或者說,以貓咪的標準,勤勤懇懇地幹活。
    簡而言之,當事情急的時候,他會賣力幹一會兒,如果沒有監工,他就會假裝賣力好一會兒,而如果沒有監工,工期又不急,他就會磨磨洋工。
    當然,我們不必因此而如何地批評他,畢竟整個阿比西尼亞社會上下都彌漫著這股貓咪的慵懶,在沒有戰爭的那些年,他們還甚至因為此而被一些跨國刊物認為是“有貴族做派”呢,但事實是阿比西尼亞的社會固化比較嚴重,任是再努力也罕有晉升,所以好好做工是拿一樣的工資,不好好做工也是拿一樣的工資,貓咪們幾乎沒有動力去好好做事,再加上一點貓咪骨子裏的、奸滑的劣根性,就更沒有貓會老老實實幹活了。
    相比較他其他的同行,油漆匠先生起碼還是相對比較老實的,最起碼,他會把那些平常看不見的角落也塗上油漆,而不是偷工減料,給自己節省油漆。
    而就是這麽一位難得的、老實的油漆工,現在遇到了一個非常難辦的事情,他和一位阿比西尼亞的軍士攪在了一起,而本地的占領軍認為他一定是“敵軍的奸細”,他難道能辯解嗎?可如果風暴艦隊的這些軍棍講理,那他們為什麽要打仗呢?
    於是,油漆匠先生現在真的成了風暴艦隊情報中的“一個從未存在過的反抗軍勢力”中的一員了。
    在和阿方斯上士一起逃走之後,他們先是鑽進了附近的一棟公寓樓裏,當他們在樓梯井中麵臨同時從上下逼近的巡邏隊時,一位好心的小姐把他們放進門來,讓他們躲過了一劫,而後他們商議,由油漆工先生替阿方斯上士去去鴨梨山大浴室——畢竟他會說埃駒語,而且風暴獸也很難分清哪隻貓是哪隻——和其他的阿比西尼亞士兵們匯合,然後回來報信,等大家聚集到了一起,最後再一起出發,逃向鸚鵡維亞。
    而現在,這個計劃正在執行中。
    油漆匠先生繞過一個魁梧的背影,走到這隻貓麵前,他記得阿方斯上士告訴他說,他們的準尉是一隻普斯貓,臉很大,他覺得這隻貓的臉就夠大了。
    他看著這隻貓,還不敢直視,隻能低下頭,兩隻眼睛往上翻著看,他猶豫著,上下兩片嘴唇摩擦著——那表情看著要多曖昧就有多曖昧——然後,他試著哼了兩句阿方斯上士教給他的“接頭曲”:
    “tea for o
    鴛鴦茶)
    and o for tea.    我跟你……)”
    看著對麵那隻貓的後背弓成了拱橋,毛也奓開了花,油漆匠先生知道自己找錯了貓,所以趕緊快步離開了。
    ……
    與此同時,在大浴室的另一邊,指揮家先生也在尋找“長著大扁臉的阿比西尼亞準尉”,鬼使神差地,他也走到了這附近,也看見了那一隻剛剛還在擔心自己是不是被同性戀怪咖盯上的普斯貓,和之前的油漆匠先生一樣,他也懷疑這可能就是他要找的貓了,所以走了上去,繞著他一邊轉一邊吹口哨,吹的當然是《鴛鴦茶》的調子。
    然後,這位普斯貓就被嚇壞了,他夾著尾巴,一溜煙地逃走了。
    不過所幸地是,油漆匠先生也聽見了指揮家先生的口哨,他們很快就湊到了一起。
    油漆匠先生看了看指揮家先生——“嗯,沒有大扁臉,這應該是另一個士兵。”
    指揮家先生看了看油漆匠先生——“嗯,瘦臉,這是另一個貓。”
    指揮家先生用爪子比劃了一下,繞著自己的臉畫了一圈,示意那是一張巨大的臉孔,油漆匠先生點了點頭。
    “阿方斯?”油漆匠先生試探性地問道。
    指揮家先生點了點頭,“還差兩個。”他說道,不過他是用阿比西尼亞語,可惜油漆匠先生聽不懂阿比西尼亞語,所以隻能假裝聽懂似的地點點頭,然後小聲地說了一句:“真要命。”
    “等等,你不是阿比西尼亞貓?”指揮家先生很快就反應過來了,“你說的埃駒話?”
    “哦?你也是埃駒貓?”油漆匠先生也明白過來了了,“你,你跟我走,我帶你去找阿方斯。”
    “不不不,你跟我來,我帶你去找菲爾瑞。”指揮家先生扯住他的一隻胳膊,想帶著他往另一邊走。
    就在這時,一個魁梧的身形出現在了他們身後,“先生們,你們是在說阿方斯和菲爾瑞嗎?”
    聽到那是埃駒語,指揮家和油漆匠先生下意識以為那是埃駒貓咪,所以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就想要否認,但是回頭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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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確實是一張很扁很大的臉。
    “先生們,我都聽見了,都聽見了”,早就來到鴨梨山大浴室的斯坦準尉對他們兩個說道,“我就是斯坦準尉,我聽見你們在說阿方斯和菲爾瑞,這兒貓太多了,跟我走,我們換個地方談。”
    很快,他們鑽進了浴室的一間桑拿房,把門關得緊緊的,斯坦準尉往木炭上澆了一大瓢水,蒸汽騰起,加上桑拿房的毛玻璃,外麵的貓徹底看不清裏麵的情形了。
    不過他們也得要快點兒談了,因為他們也撐不了多久。
    “先生們,謝謝你們為我的戰友們出頭,你們那邊都是什麽情況?”斯坦準尉問道。
    “他在我那兒藏著呢,歌劇院,你們得快點,我不想被發現了”,指揮家先生一邊擦著汗一邊說道,“我不是什麽英雄,我隻想保住我的命,你們趕緊集合,然後離開,別把我牽出來,今天晚上有個演出,你們可以趁亂離開。”
    “他在那邊待著,和一個姑娘藏在一起”,油漆匠先生也是滿頭大汗了,桑拿房裏太熱了,“你跟我走,我帶你去找他。”
    斯坦準尉思考了一下,“那這樣,先生,您先回歌劇院去,讓菲爾瑞做好準備,我先去和這位先生去找阿方斯,然後我們去找您,集合之後,我們馬上離開,不給您添麻煩。”
    ……
    話說回來,菲爾瑞中士現在的處境是很難受的,他被要求藏在衣櫃裏,躲在一個狹小的空間中。
    有誰見過能老老實實待著小盒子裏的貓嗎?
    所以菲爾瑞中士在差不多半個小時之後,終於是忍不住了,他推開議會,走了出來,想要鬆散一下筋骨,結果一不小心,他的尾巴掃到了豎琴,而門口站崗的風暴獸之前明晃晃地看到指揮家先生出去了,所以他們敲了敲門。
    菲爾瑞中士趕緊蹲下,一點兒聲音也不敢出,但是看到他們還在敲門,似乎一定要搞清楚情況時,他意識到對方這次是不肯罷休了,所以趕緊衝到門邊,把門鎖上,又搬來一把凳子頂住了門……
    “你們在幹什麽?”胖上校聽見他的屬下在製造動靜,於是走過來詢問原委。
    “長官!我們聽見裏麵有動靜!”他們解釋道。
    胖上校看了一眼門,“有貓開門嗎?”
    “沒有。”
    “直接進去。”
    “是!”風暴獸士兵轉動門把,但是發現門已經被鎖上了。
    “把門撞開!”上校意識到一定是出了什麽事,說不定他們找了一整天的阿比西尼亞士兵就藏在這兒,而那位看上去脾氣很不好的指揮家先生,就是他們在找的同夥呢!
    以風暴獸那龐大的體型和渾身的怪力,他們很快就把門撞開了,隨後他們衝了進去,發現一個身形剛剛從陽台跳了出去,兩個風暴獸士兵去追,另外的士兵開始搜查房間。
    有了懷疑,那麽搜查也就開始肆無忌憚地翻箱倒櫃,他們很快就找到了菲爾瑞換下的軍裝和降落傘。
    “看來我們找到了”,胖上校很滿意,“你們,繼續去搜查!我來給我們的指揮家先生一個驚喜。”
    ……
    “你在幹什麽?”油漆匠先生忐忑地跟著斯坦準尉,“我們的衣服不在這兒。”
    “別說話,跟我來就是了”,斯坦準尉帶著油漆匠先生,稍稍走進了隔壁的更衣室,然後從衣架上拿下了兩件偽軍的軍服,“來,你穿這個。”
    “啊!這是……這不是我的衣服!”油漆匠先生被嚇到了,他比比劃劃,嘴裏又猶猶豫豫,看得直讓貓窩火。
    “讓你穿你就穿上”,斯坦準尉把軍裝塞進油漆匠先生懷裏,“你不穿這個,怎麽進歌劇院?聽話,快穿上。”
    於是,他們兩個換上了偽軍的軍服,然後動身去找阿方斯了。
    另外一邊,指揮家先生急匆匆地趕回歌劇院,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裏,他把帽子放回架子上,然後敲了敲衣櫃——令他感到意外的是,衣櫃裏傳來了裝滿了的那種悶響,仿佛是在敲一段實心牆。
    “菲爾瑞,我給你帶好消息來啦!”指揮家先生說道。
    “我也有個好消息給你。”裏麵的聲音甕聲甕氣的,仿佛是鼻腔、嘴巴、喉嚨和氣管都被壓縮了。
    下一刻,衣櫃門彈開,露出了方上校……不是,是胖上校的臉。
    不過他確實已經把自己壓縮成立方體了。
    “哈!”
    “啊!”
    胖上校大喊一聲,指揮家先生尖叫一聲,然後向後倒去。
    “原來是個官倉賊!”胖上校一把將指揮家先生提起來,“說!他去哪兒了!”
    “我我……呃,我……我不知道你說的是誰”,指揮家先生左支右絀,但連一句整話都說不出來,“我不知道你在說誰。”
    胖上校冷笑一聲,“沒關係,你盡可以什麽都不說,反正整個歌劇院都被封鎖了,等你今晚給我們的總督表演完,我們有的是時間好好聊聊這事。”
    ……
    晚上七點,兩個貓咪走進了歌劇院,他們一個穿著少將的製服,一個穿著中校的製服,站崗的偽軍整齊地向他們敬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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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這兩位軍官的表現卻截然不同,那位中校很自然地點了點頭,但那位少將卻在士兵抬手的一刹那,做出了彎腰抱頭的動作,似乎是下意識地防止挨打。
    對了,這就是斯坦準尉和油漆匠先生,看著油漆匠先生那畏畏縮縮、見之起疑的動作,他趕緊拉住了油漆匠先生,咬著牙在他耳邊說了一聲:“你現在是將軍,精神點兒!”
    油漆匠先生當然是不可能一下子就表現得像軍人的,所以他雖然直挺起腰來,但還是處處顯現出一股虧心的樣子——但是偽軍哪有不虧心的?所以他也所幸沒有暴露。
    他們兩個想要去後台找指揮家先生,但是剛走進歌劇院,就有一個偽軍士兵走了過來,“長官,請來這邊,我帶您去包廂。”
    他們兩個交換了一下眼神,覺得還是暫時不要有太出格的舉動,先跟著他走,到時候借機行事。
    ……
    在歌劇院後台,指揮家先生萬念俱灰。
    完了,他的貓生已經走到了不可挽回的終點,這一切終究還是以最壞的可能性發展下去了,在表演結束之後,這些風暴獸就會把他送進監獄,毆打他讓他屈打成招,但他又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說不出,那就隻能不停地挨打。
    總之,指揮家先生眼睛裏隻有無邊無際的黑色了。
    他渾渾噩噩地向舞台走去,在經過那些場工時,場工們向他投以同情的目光。
    “可憐的納伯恩先生。”其中一個場工說道。
    “怎麽辦?我們還繼續執行嗎?”另外一個場工——明顯都是抵抗組織的貓——壓低了聲音問道。
    “沒辦法,能讓他受委屈了。”剛才那個場工說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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