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歡說不出什麽滋味，隻是點頭客氣的和陶銀枝寒暄。
    野味最大的特點，在於不常見性，加上口感的變化，錢歡沒有長出能分辨食材的舌頭，野味在他嘴裏，不如牛羊肉來的歡快。
    相比之下，他更喜歡可以大口炫的牛羊腿。
    “再嚐嚐這道菜。”陶銀枝將一盤生魚片推到錢歡麵前。
    這是一道在料理店比較常見的菜，可出現在這裏，就有些不合常理了。
    “市麵上那些養殖的三文魚，別看肉質鮮紅，其實都是喂了藥的，因為這種魚一但養殖，肉質就會變得灰白，而且口感極差，很多商家都會喂一些藥劑，偽裝成野生三文魚售賣，可這裏的三文魚，是正宗的新鮮野生三文魚，空運過來，現殺現賣，入口溫熱帶有一絲甘甜，你快嚐嚐，一般人我可不帶他來這吃。”陶銀枝笑著看向錢歡。
    之所以這麽說，其一是告訴錢歡這道菜有多難得，其二是表達她對錢歡的好感。
    “謝謝陶總。”錢歡夾起一片魚肉放進口中，魚肉的甘甜，其中滋味連他一個外行人都能感覺到與市麵上所賣的魚肉有著天差地別。
    有錢人是真的享受生活，錢歡品嚐著美味的生魚片，不知怎的，心裏空落落的，他突然想起方過林，那個對生活要求到極致的男人，破產之後，這麽久了，他過著怎樣的生活。
    陶銀枝的日常和方過林有些相似，處在金字塔尖的他們擁有花不完的錢，就連每一頓飯菜都是別人一輩子無法想象的奢侈。
    “即便這頓飯再好吃，又有什麽意義呢？”錢歡突然感覺食之無味，倒了一杯黃酒後一飲而盡。
    他不是美食家，對美食沒有狂熱的追求，即便這數萬元的菜肴從未吃過，他也不覺得可惜，這樣的生活並不是他所追求的，一瞬間，他覺得這人上人的生活，竟有些可笑。
    無數人做夢都想爬上來的生活，他隻嚐試了一次，已然有些許厭惡。
    “怎麽不吃了啊。”陶銀枝一臉不解的看著錢歡。
    “野豬吃不了細糠，陶總，我就是你嘴裏提及的下等人，這些食材，是我平日裏見都沒見過的，但我並不覺得有多鮮美，甚至有些無聊，請原諒我提前離席，我還是回店裏吃門口賣的涼皮吧。”錢歡站起身，不僅是桌上的菜肴，就連這客套的應酬，他都無比的厭惡。
    陶銀枝高高在上的神情，以及一口一個下等人的態度，都讓錢歡莫名的反感，以前在農村老家，他就幻想自己有一天可以進入上流社會，可現在僅僅隻是到了門檻，就讓他感覺到了厭惡。
    或許真的是野豬吃不了細糠，他真的就適合在底層圈子裏生活。
    他的血液裏，沒有上流社會的奢靡和優雅，隻有底層圈子的韌性和貧窮。
    陶銀枝紅唇微張，她不理解，也想不明白為什麽錢歡突然就甩臉子，她明明拿出了最高的禮儀接待對方。
    階級的碰撞，是兩種骨子裏的認知對衝，相互不理解，更無法融合。
    陶銀枝覺得世界本來就這樣，三六九等的人各自活在三六九等的圈子裏，沒有什麽不對，也沒有什麽不好，而她身為金字塔尖的人，自然會有一些優越感。
    而錢歡接觸過太多底層圈子，導致他對上流圈子的奢靡十分不解，即便到現在，他都無法認同方過林一頓早餐要花費十幾萬的消費理念。
    “希望你能理解我的冒昧，再次感謝陶總你的款待，如果有機會，我做東，帶你嚐試一下路邊的燒烤，也別有一番風味。”錢歡身子微微前傾，禮儀已經丟了，風度還是要有的。
    如果陶銀枝真的應約，錢歡會當她是朋友，一起談天說地，而不是這麽客氣的禮貌。
    但他也清楚，陶銀枝不會來，因為她這輩子都不會去路邊攤吃燒烤，就像方過林，永遠不會吃夜市麵館的牛肉麵。
    她們的日常，是錢歡眼裏的奢靡，而錢歡的日常，是她們眼裏的垃圾，二十塊錢的烤豬蹄，錢歡啃的滿嘴流油，二十萬的紅酒，她們皺緊眉頭。
    或許就是這一刻，錢歡從心裏接受了他的身份，他就是一個普通人，也隻能過普通人的生活。
    第二天的清晨，他早早買好豆漿油條，以及後巷口那家老店的牛肉麵，來到秦總的別墅門前。
    林笑笑穿著睡衣，微眯著雙眼打開門，見到是錢歡，便讓出一道縫讓其進屋。
    “幹兒子，怎麽這麽早過來。”林笑笑顯然才醒不久，沒有化妝的她，素顏依舊很美，但卻能明顯看到些許皺紋。
    時間對女人來說是非常殘忍的，即便年輕時傾國傾城，年紀大了，皺紋也必不可少。
    “我是特意來陪幹爹幹媽吃早餐的。”錢歡逛了逛手裏買的早餐說道。
    “是後巷的那家牛肉麵嗎？”此時秦總從樓上下來，鼻子尖的他一下便聞到了熟悉的味道。
    錢歡點點頭，上次林笑笑說過秦總喜歡吃那家牛肉麵，他便記住了。
    “不錯，不錯。”秦總滿意的笑道，他終於不用裝作很喜歡吃豆漿油條了。
    三個人坐在別墅客廳的餐桌上，各自吃著喜歡的早餐，氛圍寧靜又祥和，像是真的一家三口一般。
    “幹媽，美甲店我想讓給安可顏管理。”錢歡率先打破這份寧靜開口道。
    “店是你的，你可以自己安排。”林笑笑並沒有感到詫異，隻是平靜的點了點頭。
    “店鋪是你的，店也是你投資的，我跟安可顏說過了，以後店裏的利潤，除去開支和員工工資，九成給你，一成歸她。”錢歡喝了口豆漿繼續說道。
    安可顏有這個能力，也有從商的天賦，可能因為她爸媽也開店的緣故，很多時間，都是安可顏在管理美甲店，錢歡隻負責做做美甲，她比錢歡更像老板。
    “那你呢？”林笑笑的眼神很平靜，隻是微笑著看向錢歡。
    在錢歡的規劃裏，沒有任何關於自己的安排，哪怕他什麽都不幹，把店交給安可顏，以店裏現在每個月的營業額，依舊可以按照之前的分配比例，這樣每個月都能拿到不菲的酬勞，可他卻把所有的利潤重新劃分，都給了林笑笑和安可顏。
    也就是說，他把自己徹底清理出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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