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到處都是自私自利的人，他們將負麵情緒當成正確的選項，而當一個不自私的人出現時，他反而成了異類。
    扶老奶奶是異類，幫助陌生人是異類，所有人都在用他的經驗告訴你，應該怎麽做才對你有利，而不是告訴你，怎麽做才是對的。
    方過林愣住了，21世紀他還是第一次聽別人說出這樣的理論。
    “我希望全世界都是你這樣的人，但我不希望身邊的人也是。”方過林歎了口氣說道。
    如果每個人都像錢歡一樣，這世界肯定很美好，但這樣的人，無論是做朋友，做戀人，都會有阻礙。
    “我們生活的圈子不同，你從小錦衣玉食，而我從記事起，就總餓肚子，每一次能吃飽飯時，我都會盡可能的多吃一些，直到撐得不能彎腰。”
    “我沒見過我媽，我爸呢，是個爛賭鬼，還總是酗酒，家裏窮的叮當響，他還能湊到錢去打牌喝酒，我討厭他，真的。”錢歡喝光杯子裏的酒，笑著看向方過林。
    “從小到大，我討厭很多人，比如我爸，比如村裏的幹部，比如那些生活過得比我好的人，我曾經非常非常討厭他們，因為他們過的非常幸福，我連饅頭都沒得吃，他們卻每天山珍海味，吃很多好吃的，憑什麽啊，憑什麽我一生下來，就得不斷吃苦，別人生下來就能享福。”
    “不能說討厭，應該是憎惡，哪怕他們死在我麵前，我都可以冷漠的旁觀，我其實比你更殘忍，甚至比你更惡毒，我小時候時常會想，要是有地震發生，隻要死的人不是我，那麽是誰都沒有關係，我甚至希望這種事可以快點發生，因為他們的幸福太刺眼了。”錢歡的話讓方過林感到錯愕，然而錢歡的語氣卻十分平淡。
    方過林突然發現，他並不了解錢歡的過往。
    “我有太多能抱怨的理由和借口，我時常在想，那些狗日的有錢人，為啥不能拿出一點錢幫幫我呢，他們一頓飯的錢，我都能吃一年，可沒人幫我啊，是不是很可笑，他們都不認識我，就已經被我討厭上了。”錢歡輕輕的笑著，像是在講童年時的趣事。
    “仇富心理，很正常吧。”方過林雖然不能體會什麽叫仇富，但多少能理解。
    錢歡搖了搖頭，因為他知道，那不是仇富，他討厭的，是這個冰冷世界的人性。
    它的冷漠如同一把刀，分割著人類的情感，悲歡，德道，甚至是底線。
    “真不敢想，要是我一直這麽成長下去，現在會變成什麽樣的人。”看著舞池中的男男女女，錢歡笑出了聲。
    “那你怎麽。”方過林有些好奇，後來發生了什麽讓錢歡有這麽大的轉變。
    “還記得我跟你說過上大學的費用怎麽來的嗎？”錢歡問道。
    方過林點點頭，錢歡之前跟他說過，是偷了鄰居家的錢。
    “我那個鄰居啊，家裏條件也不好，他也有病，很嚴重的關節炎，偷了他的錢讓我內心很不安，所以我第一個學期就已經出來兼職了，可等我湊夠了錢回家的時候，才知道他已經去世了，那筆錢，是他住院的錢。”
    “沒人知道那筆錢是我偷的，但我覺得，他肯定知道。”
    “因為他沒有報警。”錢歡狠狠地抽了口煙，這件事他藏在心裏很多年了。
    “你應該很自責吧。”方過林靜靜的看著錢歡，他從來沒想過，他一頓飯都不夠的錢，對底層人來說卻這麽重要。
    “那時候我就發誓，無論如何，都要做個好人，做正確的事。”
    “它就像是一種信仰，改變了我的人生。”正如他阻止方過林欺負劉思燕一樣，即便是失去方過林這個朋友，他依舊會做出他認為正確的選擇。
    “所以沒有什麽值不值得，我隻是做了我該做的。”即便曆史重演，戚采薇離他而去，他也會堅持下去。
    自打那天秦總將林氏集團交給他，他才找到人生的意義，似乎他就是為這件事而誕生的，這就是他存在的原因。
    他沒有機會補償對鄰居的愧疚，但他可以拯救更多像他鄰居一樣的患者。
    “跟你聊天總是那麽令人不悅。”錢歡深吸一口氣，提著酒杯再次混進萬花叢中。
    即便被戚采薇誤會，他也不願讓計劃出現一絲紕漏。
    當年他和方過林爭執不休，半夜在湖邊哭了半宿，依舊沒改變他的選擇，時至今日，他的選擇依舊不會變。
    錢歡就像泥鰍一樣在眾多美女身邊徘徊著，在外人眼裏，他就是色中餓鬼，那貪婪的樣子讓人覺得可笑。
    而他仿佛沒有任何察覺，依舊樂此不疲。
    “錢歡，我們可以回去了嗎？”董欣實在忍無可忍，走到錢歡身旁開口道。
    “你要無聊先回去唄，我和方過林再玩一會，這麽多美女，怎麽舍得走啊。”錢歡不耐煩的擺手回絕，眼睛直勾勾的盯著眼前的美女。
    董欣被他的話氣的身子發抖，她長這麽大就沒見過錢歡這樣的。
    “董小姐，錢總玩的這麽開心，我們就不要打擾他了，不如我送你回去吧。”許安放巴不得錢歡不和董欣一起，這樣他才有機會接近董欣。
    恨恨的瞪了錢歡一眼，董欣冷哼一聲後，便和許安放一同離開。
    “累死了。”錢歡捏著胳膊回到座位上，沒想到陪妹子跳舞也是個體力活。
    “你真準備把董欣推給許安放？”方過林眯著眼睛，看向他們離開的背影問道。
    “沒有對手，就自己製造對手。”錢歡得意的挑了挑眉，卻換來方過林一個白眼。
    “等會我要回去了，思燕快下班了。”方過林看了看表，馬上九點半了。
    錢歡點點頭，他等會差不多也要走了，其實他對跳舞沒什麽興趣。
    “你不用走，留到二場，有更好玩的，符合你現在的人設。”方過林抖了抖袖口，準備去接劉思燕了。
    “什麽二場？”錢歡有些懵圈。
    “留下來看看不就知道了，體驗一下金錢能買到的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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