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壬需要去拜訪的長輩也不算多，主要包括幾位遠一些的大伯，就是剛才過來的軍哥，亮哥，磊哥他們的父輩。
    以及郝壬幾位還未過世的爺爺輩。
    禮品都是提前買好的，王強開車在村子裏轉悠了幾圈，每家聊幾分鍾也就結束了，話題也是驚人的一致。
    大伯們無非是關心郝壬的事業，大娘們則是追問郝壬的愛情。
    反正家長裏短跳脫不出這個框架，郝壬根據早已經編好的腹稿，簡單應付了一下。
    至於為什麽靠編的，主要就是因為他現在能說的真話可不多。
    難不成要跟大伯們普及現役製式手槍的使用規範，以及蘇式闊刀地雷的布置技巧？
    還是說向大娘們傳授玄門符籙的咒令要訣，以及殺死鬼類的幾種方式？
    前者大伯們應該挺感興趣，畢竟以前的一些長輩那是真有獵槍傍身的，爆炸確實是男人的浪漫。
    至於後者，相信用不了第二天，郝壬在大城市裏靠算命看風水騙錢的消息，就會在中老年婦女的圈子裏流傳開來。
    當然，說不定還真有一些信的，會請郝壬給看看宅子，遷遷墳啥的，想想就令人頭痛。
    所以郝壬結合舅舅那邊的事情，給自己隨意設計了一套人設，比如畢業後賣了房子投資了個建築公司，現在公司行情很好，每年分紅幾十個這種。
    反正出門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給的。
    拜訪完了村裏麵的幾位，郝壬來到村最東頭魚塘邊的一處房子。
    這裏住著輩分最高的一位長輩，是郝壬爺爺的表叔，算是郝壬太爺爺這一輩的，隻不過血緣關係倒是不怎麽近。
    按理說郝壬來不來都行，隻不過小的時候郝壬的父親愛帶著他過來，因為在這位太爺爺的家裏，總能摸到一些好東西。
    比如笨重的老式步槍八八式漢陽造，駁殼槍匣子炮，也就是毛瑟c96，甚至還有繳獲的日式軍刀。
    即便是後來實行全麵禁槍，收繳鄉下的獵槍，這位太爺爺的這些真東西也沒有被搜走，由此便知這位的太爺爺的身份，那真是在開國軍隊裏麵滾出來的老兵。
    雖然沒有成為什麽軍官，但是在那個時代浴血奮戰還順利活下來的兵，獲得一些優待自然怎麽都不為過。
    當然子彈肯定是上交了，太爺爺隻是把步槍，手槍和軍刀留下來做了紀念。
    其實這些東西對於郝壬的吸引力倒是一般，他小時候並不像那些男孩子一樣熱衷於玩槍耍棍，看上去文靜許多。
    隻不過是郝壬的父親借著給孩子開開眼為名頭，替郝壬申請了名額，然後再伺機從郝壬手裏搶過來自己上手把玩而已。
    大有現在的父親給剛滿月的兒子，買一些槍械模型，主機遊戲，高達拚裝，然後自己再替兒子先玩著的意思。
    來到太爺爺的家門口，郝壬看到緊閉的大門上除了一張字跡工整的紅紙福字外，沒有貼任何春聯，門口也沒有鞭炮燃盡後的碎紙，看上去這個年過的比較簡陋。
    難不成出什麽事了？
    郝壬記得這位太爺爺雖然九十多歲，但是身體還算硬朗，不過郝壬畢竟已經四年沒有回來了，四年對於年輕人來說也是不短的時間，基本囊括了整個大學生涯。
    更何況對於九十歲高齡的老人來說。
    這讓郝壬一時有些猶豫，來之前倒是忘了跟長輩打聽一下這位太爺爺的情況，是生病了，還是去世了？
    不過既然到了，總不好再回去，而且大門上並沒有落鎖，應該是有人在家。
    於是郝壬把提著的禮品全部歸到左手，然後右手抬起輕輕推門。
    吱嘎······
    老舊的木門承軸發出略顯刺耳的摩擦聲，大門緩緩被推開。
    “太爺，我看你來了······”
    郝壬喊了一聲便邁過門檻走進院內。
    院子裏物件不多，牆角靠著一輛小型自行車，不過打掃的很幹淨，隻是堂屋門緊閉，沒有任何人應答。
    郝壬越過院子直奔堂屋而去，為了防止老人耳背，於是又喊了一聲：“太爺······”
    仍舊無人理會。
    於是郝壬上前推開了鋁合金的堂屋門，卻發現堂屋裏一個人都沒有。
    “奇怪了，人呢？”
    郝壬撓了撓頭，大年初一總不會在臥室裏躺著吧？
    剛想去推臥室的門，郝壬的目光卻掃過了東牆的一個供桌，上麵擺著香燭糕點，以及三行遺照。
    最下方的並排的兩個是一對中年男女，郝壬的表叔表嬸，再往上則是一對老人，是表叔的父母，郝壬爺爺輩的，也就是這位太爺爺的兒子和兒媳婦。
    至於最上麵一行，隻有一個黑白照片。
    一位頭發花白，臉上溝壑縱橫的老人，他的下巴上有一道猙獰如蚰蜒的疤痕，皮膚幹枯生出老人斑，隻是雙目卻帶著一絲寒光，絲毫看不到尋常老人的渾濁。
    “太爺！”
    郝壬心中一驚，這位太爺爺在這四年的時間內，原來已經去世了麽？
    不過郝壬也隻是驚訝了一下，便恢複了平靜，畢竟是近百歲的高齡老人，怎麽著也算是喜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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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到供桌旁放下手中的禮品，郝壬從旁邊的一把供香中拿起三支點燃，然後舉至頭頂三拜後插入香爐。
    其實這位太爺爺雖然長壽，但命卻算不得好，出生在動蕩年代，父母死於戰火，後來參軍打完仗歸鄉的時候，隻帶著一個八歲的兒子，愛人早已經死去，連張照片都沒有機會留下。
    後來兒子長大結婚生子，隻是五十多歲兒子兒媳便相繼因病去世，孫子孫媳也在十年前因為意外亡故。
    兩次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經曆，要是擱一般老人，早就被打擊的一蹶不振，心氣不再了，甚至直接撒手人寰也不出奇。
    或許是早年間戰火的洗禮，鍛煉出了太爺的鋼鐵之心，這位老人並沒有因此頹喪，反而一心一意照顧起孫子留下來的曾孫女。
    八十歲的老人，硬生生把一個三歲的小女娃拉扯大，一生簡直堪稱傳奇。
    隻是傳奇終究還是落幕了，生老病死，是人就躲不過。
    郝壬正感慨著，這時一道怯生生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你是誰？在我家幹什麽？”
    郝壬聞聲轉過身來，便看到堂屋門縫中探出來了一個小腦袋。
    “你是······曼曼？”郝壬認出了這位小姑娘正是太爺的曾孫女郝曼曼，算起來也是他的妹妹，於是臉上掛起了和煦的笑容：“不記得我了，我是你壬壬哥······”
    隻是郝壬話還沒有說完，臉上的笑容便立刻僵直住了，隨後神色當即陰沉了下來。
    因為他聞到了鬼氣的味道，在這個小女孩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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