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規則之地的第二天。
    夏鋤禾沒去找鐵匠，鐵匠的妻子倒先找上了門。
    昨天夜裏，鐵匠家沒有神的庇護，邪獸輕易攻入其中，它沒有害人性命，而是取走了鐵匠家所有的食物。
    打鐵是個力氣活，不能不吃飯。鐵匠想用幫別人鑄造農具的方式換些糧食，可是村裏好些人都不願意換。
    鐵匠的妻子走了半個村子，直走到夏鋤禾家中，才換來一點糧食。
    夏鋤禾從廚房舀了小半袋糧食給她，笑道：“我家不缺農具，隻缺個裝飾品，麻煩大哥給打個王冠，要荊棘造型的。”
    婦人一口應下，讓夏鋤禾明天來家裏取，便提著糧食走了。
    然而片刻功夫，那婦人又提著糧食回來了，身後還跟著愁眉苦臉的鐵匠和一個走一步搖三搖的老者。
    婦人道：“奇了怪了，袋子裏分明是糧食，我提到家卻變成了石子。等我提著口袋出來，石子又變回了糧食。我……我想麻煩下大妹子，能不能借用下你家的灶台，讓我們兩口子吃了飯再走。”
    夏鋤禾看了侍女一眼，飛快收回眼神。
    侍女笑道：“沒事，你們用吧。”
    鐵匠家的情況，和昨日侍女所言，失去衣服的狀況一樣。或許鐵匠家失去的不僅僅是糧食，而是以後永遠都無法再擁有糧食。
    如果沒有別人的救濟，估計沒多久這家人就會被餓死。
    村子裏的人又是出於什麽原因，寧願眼睜睜看著這家人被餓死也不願借糧給她們呢？明明村裏的信徒都信奉謙卑、寬和……等七位富有美德的神明。
    吃罷飯，鐵匠一家千恩萬謝地走了。
    冬毀苗問起，夏鋤禾才告訴她關於神意的新猜測。
    兩人沒有停止獻祭的步伐，雖然第二個神明的獻祭卡住了，但可以先完成第三個。
    冬毀苗自覺沒什麽能力值得被神明返還，繼續由她祭祀，不知道神明會給予什麽奇怪的東西，不如這次讓夏鋤禾進行祭祀。
    夏鋤禾在神像前默念溫和之神的名諱，獲得神意【以斷劍烙額間血紋，焰藤纏骨成不破誓約】。
    這句話的前半段很好理解，用斷劍在額頭刺出鮮血，後半句的不破誓約就讓人有些難以理解了。
    除了神意，神明同樣給出一顆小石子：“獻羽角祭，賜汝焚世之力。”
    羽，是羽毛；角……
    神明想要的，都是夏鋤禾家中有的，家中有角的隻有後院那些可憐的牛羊。
    向神明獻上雞鴨牛羊等牲畜，神明會給予夏鋤禾放火的能力。
    事已至此，夏鋤禾索性挨個呼喚神明的名字，想提前看下後麵要如何向神明獻祭，才能一一拿回消失的能力。
    然而，無論她怎麽呼喚，除溫和之神以外的神明都不再出現，冬毀苗也隻能呼喚出寬和之神。
    在兩人完成當前的祭祀之前，其餘神明都不會出現。
    夏鋤禾提起劍：“我去想辦法把它弄斷。”
    “那我做什麽？”冬毀苗傻傻地問。
    夏鋤禾：“陪你女兒。”
    冬毀苗：“……”
    她還是去鐵匠家監督鐵匠幹活吧，趕緊把荊棘王冠做出來，好進行下一步祭祀。
    規則之地的科技並不發達，鑄出來的鐵劍算不得好劍，放在夏鋤禾異能正常的時候，全力一折或許就斷了。
    但現在四肢發軟的夏鋤禾隻能用巧勁把劍弄斷，比如劈砍石頭把劍震斷，利用杠杆原理把劍折斷，火燒後急速冷卻讓劍身變脆……
    石頭不難找，難的是揮劍百下，劍上剛出現小缺口，夏鋤禾就累到劈叉。
    利用杠杆原理，又找不到足夠堅硬的縫隙。
    忙活一上午，夏鋤禾還是和冬毀苗在鐵匠家聚頭了。
    夏鋤禾將要求一提，鐵匠雖不明白她為什麽要把好好的劍弄斷，但還是舉起重錘，狠狠給了劍幾下，順利把劍震斷。
    得到斷劍，夏鋤禾還需要燃燒的藤蔓，這個簡單許多。
    【焰藤纏骨成不破誓約】，前四個字好理解，後麵的不破誓約，夏鋤禾決定暫時不去理她。
    於是，等冬毀苗回家的時候，就看到夏鋤禾站在神像前，額頭被劃傷，斷劍滴著血，燃燒的藤蔓纏繞在她的身上，粗布麻衣被燒成一片一片。
    火焰在她身上烙下傷口，血液爬在她臉上，她卻衝冬毀苗粲然一笑：“我拿回來了。”
    火焰，這是夏鋤禾拿回的第一樣東西。
    第四位，勤勞之神。
    【汝侄女乃鏽蝕之種，歸吾熔爐，鍛為晨星之犁。】
    新的小石子上刻著：以懶蟲換大力。
    “懶蟲是什麽？”冬毀苗好奇地把玩石子。
    “你女兒。”夏鋤禾冷冷道。
    石子失手掉在地上，冬毀苗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我不同意。”
    夏鋤禾沒管她的意見，轉而提起鐵匠家糧食消失的事，又說：“等會找鐵匠換件衣服，驗證一下侍女的說法。趁著天色還早，我們再把村子走一遍，找找有沒有完整地獻祭過七位神明的人。”
    冬毀苗疑神疑鬼：“你不會是想把我支走，偷偷獻祭我閨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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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鋤禾懶得搭理她，率先走出家門。
    女兒之於冬毀苗，就像侍女之於夏鋤禾，都會讓她們產生特殊的情感。在沒弄明白侄女和侍女存在的意義之前，夏鋤禾不會輕舉妄動。
    夏鋤禾先去鐵匠家，讓鐵匠晚上來家吃飯時，多帶幾件衣服。
    接著，她以收獲麥子為理由，找村人攀談。
    然而村人的態度十分冷淡，似乎完全不在意麥子的收成。她們臉上都有種淡淡的死氣，和毫不在意的麻木。
    這種神情，不該出現在被神明庇護的幸福村民臉上。
    夏鋤禾一無所獲地回家，卻在麥地邊碰見一位微笑的少女。少女掐掉一縷飽滿的青色麥穗，放在掌心中揉搓，外殼被撚去，少女手中餘下泛著青色的嫩麥粒。
    少女開心地把麥粒倒入口中，嚼嚼嚼。
    “好吃嗎？”夏鋤禾問著，也伸手去揪麥穗。
    那麥穗卻像活了一樣，低頭繞過她的手。
    夏鋤禾不死心，接連伸手，麥穗比溜光水滑的小貓咪還滑不溜手，一次又一次與夏鋤禾的手指擦過。
    少女哈哈大笑：“好吃。”
    她伸手扯下一縷麥穗，搓出嫩麥粒：“請你吃。”
    “謝謝。”夏鋤禾嘟囔，“麥子成精了。”
    少女道：“不是麥子成精了，這塊地裏的糧食都是神明的，神明不允許你享用。”
    夏鋤禾：“那為什麽你可以享用？我也是神明的信徒呀？”
    神明還搞區別對待嗎？
    少女微笑：“因為我明天就要成為神明的妻子了。在成為祂的妻子之前的這一天，我可以任意享用神明的所有物。今天，我請家人穿了漂亮舒適的衣服，和家人一起享用了美味的飯食和牛乳。”
    “我今天很開心。”少女再次揪下一縷麥穗，慢慢搓出麥粒，遞給夏鋤禾，“也祝你度過愉快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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