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去晚沒有成功說服虞芫回來，他有些煩悶地向派出去的人確認他們的行程。
    駐軍點的人不斷發來新的圖片，他從滿屏拳頭大的幼年體一張張翻過去，親眼見到它們的不斷壯大，就像一片從冬到夏的樹林。
    最新的照片上麵幾乎看不到幼年體了，林立的成年異獸將整幅畫麵擠滿。
    燕去晚盯著那堆惡心的異獸，仿佛它們在照片裏也是活的，他從它們蠕動的肢體中看到了城牆被擊破的場景。
    前去接虞芫的人發來訊息，說他們再有半個小時就到達象城附近了，問虞芫的坐標在哪。
    燕去晚讓他們先在象城附近待命。
    他猶豫一會兒，還是不想放棄，於是再向虞芫發了條視頻申請。
    虞芫直接給掛了。
    燕去晚頓時情緒抑塞，虞芫的態度都算得上激烈了，他再勸她，隻怕會惹怒她。
    但他就是有私心。
    說到底虞芫是燕城的戰士，她的價值屬於燕城，本就不應該為了象城而喪命。
    燕去晚的手指懸在視頻按鍵上，才剛被拒絕，他有些踟躕要不要再發起一次申請……
    “看不出來你臉皮不薄啊，不是剛被她掛斷嗎？”
    令人厭惡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燕去晚冷臉回頭，對上燕歸時盛滿笑意的臉。
    他笑得春風得意，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在暗地裏看他跟虞芫聯係，他吃癟這件事似乎很好的愉悅到了他。
    “你傷恢複的不錯，已經可以下床走路了。”
    燕去晚淡淡給了他一個笑。
    兩人麵對麵站著，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臉上都帶著笑，不知情的人看過來隻會以為他倆關係還不錯。
    但是比起燕去晚勉強能做表麵功夫，燕歸時一開口就完全不是那回事了。
    “多虧了你那個小護衛，不辭辛苦跑來救我，不然真是說不準啊。”
    “你禦下無方啊，都到那一步了居然還會失敗，我要是你，就已經不活了。”
    燕歸時眯眼笑，說話相當陰陽怪氣。
    “爺爺沒把我軟禁在府邸，這讓你不舒服了嗎？”
    燕去晚表情淡定，開口反諷他。
    燕歸時笑了出來，道：“爺爺要是軟禁了你，我就錯過剛剛的好戲了。”
    “我的好弟弟費心費力想把人救出來，反而被毫不留情的拒絕了，真是可憐啊，哈哈哈……”
    燕去晚表情冷了下來，沒有說話。
    燕歸時反而越笑越大聲，嘲諷他道：“你這算什麽，癡男？”
    “可惜剛才沒有把你被拒絕的表情拍下來，不然還能讓你自己也好好欣賞，哈哈哈。”
    燕去晚陰沉著臉轉身就走。
    燕歸時仍舊笑個不停，他少有如此暢快的時候，連著幾次將燕去晚壓得站不起身。
    他要想譏諷燕去晚，最好的角度還得是虞芫。
    今夜其實並沒有很漫長。
    第三輪的戰士很快退了下來，第四輪戰士頂上去了。
    虞芫淺淺睡了一覺，手環再次發出響動時，第一抹白光已經從天邊亮起了。
    虞芫揉揉眼睛，一看是陶烏的信息。
    昨天她跟燕去晚和薑淉都有了深入溝通，甚至苗琺都回過信了，卻一直沒有等到陶烏，她還以為他不會回信。
    他的信息很簡短：撐到三天後。
    虞芫先是疑惑，而後讓統統打開了他的坐標就明白了。
    綠標在幾百裏之外往這邊趕。
    ……
    這給她整得都有點感動了。
    但是她不一定能撐到三天後啊。
    虞芫思考了一下，回了他一個擁抱的表情。
    三天之後要是城滅了，他來幫她收個屍也行……如果她屍體還在的話。
    王鐵牛一直在前線，他沒有回營地休息過。
    虞芫等不了第一輪戰士集體上前線了，她把王鐵牛給她的三十把刀一塊帶上，跟個樵夫背一捆柴火一樣就上了城牆。
    雄赳赳氣昂昂中透露出一絲好笑。
    有點滑稽了，統統忍不住發聲。
    宿主，有空可以去一下菊城，那邊有空間係異能者。
    虞芫啐它一口：不要什麽都靠我好不好，作為係統你連個裝備欄都沒有，你不覺得羞恥嗎？
    統統：……統統也可以為了宿主向上申請開啟裝備欄，代價是關閉卡池，請問宿主意向如何？
    虞芫絲滑地轉移話題：那個空間係異能者叫什麽呀？
    統統：那位好對象名叫白潔哦。
    嗯？
    有點微妙的名字啊。
    虞芫發問：女性？
    統統：男性哦。
    ……更微妙了啊。
    虞芫沒空跟統統探討深奧的文學問題了，她已經在人群中看到了王鐵牛。
    他的模樣有些疲憊，雖然依舊站得很直，身形高大威猛，但眼底的青烏讓他沒有往日那麽有神采了。
    虞芫跑到他邊上，往外望了望。
    城牆已經塌了一部分，是王鐵牛用冰塊填補上了，有一批戰士在運輸沙土往冰麵上倒，預防打滑。
    其實她都不用低頭往下看，因為一走過去，視線內都是緊緊挨靠，擠到變形的成年異獸。
    它們奮力地往前湧，高高低低如海浪一般，虞芫還以為自己看到了波瀾起伏的海麵。
    每一隻都想比同伴更快爬上城牆，因為食物們在高處散發著香氣。
    王鐵牛沒有問她怎麽來了之類多餘的話。
    在這個時代參軍的每一個人都要有為人類未來而獻身的覺悟，死在異獸堆裏是件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教官，現在是什麽計劃？”
    “能殺一個是一個。”
    王鐵牛想揉一揉她的頭，但又覺得已經是最後關頭了，還是別做這種會讓她錯意為自己把她當孩子看待的事情。
    所以他抬起手，最後隻拍了拍她肩膀。
    虞芫奇怪地抬頭看他，但沒問他為什麽忽然對她這麽哥們，而是問道：“支援什麽時候會來？”
    “明天吧。”
    虞芫皺眉：“以我們目前的狀況，能撐到明天嗎？”
    王鐵牛輕聲笑了下，“不出錯的話就可以。”
    “明天一定會有支援嗎？”
    “上一次我們也隻撐了五天，如果他們不怕異獸踏平了象城之後遊蕩到他們的所在地，他們也可以明天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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