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不會有了,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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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水綿密的把空氣澆透,泛出一股樹葉腐爛的怪香和潮濕氣,虞芫向陶烏走過去,每一步都塌軟,泥土被泡得像是發了的木耳。
    滑溜溜,濕答答的。
    陶烏見她走過來,將傘往她的方向移了些。
    是有些意外的,畢竟還下著雨,他們兩人又沒什麽情分,他居然真的在等她。
    虞芫把雨衣的帽子摘下去,她的頭發至少被細雨打濕了一半,她撣了撣發絲上的水珠,不好意思地問陶烏道:“等我很久了嗎?”
    陶烏搖了搖頭。
    “我還以為你會跟我說改期呢。”
    陶烏回道:“不會,已經約好了。”
    約好了這三個字的分量因人而異,有些人重視有些人隨性,陶烏話語裏的肯定讓人詫異。
    虞芫不覺得他是君子般守諾的人物,他對跟她約定的在意程度超乎常理。
    虞芫盯著他的臉仔細看了看,忽然笑道:“因為跟我約好了,所以無論如何都會來嗎?”
    陶烏沒有回答。
    虞芫繼續逗他道:“怎麽不說話,是默認的意思嗎?”
    她本來想看他害羞,沒想到他目光毫不閃避,點頭道:“是默認的意思。”
    直球。
    虞芫回想了一下跟陶烏的相處,基本上見麵就是沾印泥,他們之間的對話很少,因此忽然接住他一記直球,她有些不知道如何反應。
    陰雨連綿中兩人站在荒無人煙的樹林外,撐著同一把傘,是疏離而又親密的關係。
    無話可聊。
    但近得抬手就能觸碰到對方體溫。
    雨幕為兩人劃分出一個獨立的世界。
    虞芫想了想,換了個話題問他,“你上次任務失敗,回去受罰了嗎?”
    她從他手底下救了燕歸時,雖然事情本是他們棋差一著,沒有他記仇怪她的份,但多少與她有些關係。
    她這一問算是兩人正視此事。
    陶烏反應淡然,隻說“沒有受罰”就結束了,態度上不是不想提及的意思,而是他不覺得這有什麽值得再談的。
    他對此類事情隻看結果,贏了就是贏,輸了就是輸。
    不必牽扯別的。
    再問就深了,交情淺就這點不好,什麽話題都隻能點到即止。
    虞芫笑問他道:“知道我約你做什麽嗎?”
    陶烏喉結滾動一下,將視線轉向虞芫腳邊的水窪。
    細雨如針,斜斜地沒入淺窪之中,虞芫的聲音又響起。
    她問:“這次也是默認的意思嗎?”
    她的尾音上揚,他幾乎都能想象得到她臉上是怎樣的笑。
    他有些不敢抬眼,而一隻手摸上他的臉頰,她的掌心有些發涼的潮濕,像是才攏過一池霧水,而後就貼在他麵龐上一樣。
    此間雖無他人,卻有數不清的雨絲相伴。
    它們擦過兩人身側。
    它們凝望著他垂下的眉眼。
    它們和她一起將他籠罩起來,輕輕撩動他,用濕潤的空氣和別於草木塵土的馨香。
    陶烏知道她約他是做什麽,他們沒有別的交集,隻有一次比一次更糾纏的親吻。
    所以她問是不是默認,他不出聲。
    她用手勾住他脖子,壓得他低頭,他還撐著傘,雨絲打落在傘麵上的聲響,密得沒有間斷,無數迸濺的聲響如同青草萌發穿破土壤。
    似乎一片綠茵都在此刻複蘇。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來,為什麽會任由她拽住他領口,他們本沒有交集。
    貼在唇上的溫度是什麽目的。
    他分不清。
    但她的呼吸是熱的。
    雨幕中一柄黑傘下站有兩個身影,傘麵傾斜向一側,冰冷的雨水將他的後背全部打濕,但他毫無察覺。
    他睫羽顫動,在潮冷的空氣中,他的臉頰是爐火中一點飄動的紅光,熱得能騰出霧氣,豔得勝過四周灰蒙。
    他摟住虞芫的腰,兩人緊密的相依偎。
    雨聲。
    沒有雨聲。
    陶烏僅能感受到懷裏沾帶有雨水濕氣的存在。
    雖然這樣說很像流氓,但虞芫的確是親完就走了,統統跟她說異能複刻好了,她就鬆開了。
    小蘑菇隱入樹林中。
    她重新把帽子戴好,騎車回了城內。
    他們一行人排好隊列,準備依次上車的時候,燕去晚按約定來送她了。
    他一出現就基本坐實了軍部內關於某人泡了執政官孫子的流言。
    一串火熱的目光若有若無地打探著虞芫,似乎想見一見這位流言的當事人是哪位神秘女子。
    一見是她,眾人恍然大悟。
    “哦,難怪了……”
    “有名的異獸卵神槍手,之前在駐軍點被輪流借調。”
    “上次授勳儀式有她。”
    “她是前幾批的新兵吧,我們領隊一直在打申請想把她調到我們駐軍點來。”
    “我們領隊也是,但沒得到批複……”
    虞芫隱約能聽到其他人的交談,都是善意的,而且從氣氛上來感受,她也沒察覺到更甚於看熱鬧之外的其它情緒。
    燕去晚出現後,隊伍對虞芫的管理就放鬆了,她甚至得到了領頭的示意,讓她跟著燕去晚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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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她就在眾目睽睽之下,跟著燕去晚到了騰出來的會議室。
    在眾人的注視下跟身份不凡的人並肩走,那感覺就好像她突然變成了動物園裏的猴子。
    不管有沒有聽過流言,是個人就都要瞅上她兩眼。
    虞芫硬著頭皮走完這段路,一到會議室她就咬牙切齒問燕去晚道:“監察官,你不會是故意的吧?”
    她雖然說過希望他來送她,但沒說過是這種情況啊。
    他都被停職了,照理來說最近都該是夾著尾巴做人,哪有這麽光明正大往軍部闖的?
    燕去晚料到她會生氣,但他就是故意的。
    他笑了笑,道:“這樣你不就和我綁定在一起了嗎。”
    另一種類型的給名分是吧。
    這家夥心思是真不少哇。
    虞芫發問:“你不怕執政官訓你了?”
    燕去晚淡定道:“早晚都會訓的。”
    他與她對視著,緩慢勾起了唇角,道:“至少這樣人人都知道你和我有關係。”
    “嶠城就不會有能讓你送花的對象了。”
    虞芫:“……”
    統統:好對象在防範於未然呢。
    虞芫:我看出來了。
    燕去晚的眼眸裏倒映著她的身影,像是一泓清池裏沉著兩隻蛾子,他溫柔問道:“不會有了,對吧?”
    這種問法,基本上就把正確答案放在題麵上了,她要是再答錯,那她就是傻子了。
    但是直接答也不行,會顯得很敷衍。
    於是虞芫握住他的手,緊了緊力道安撫他,好笑道:“怎麽還記著那件事?”
    “是我錯了,不該給別人送和我們監察官一樣的禮物。”
    她指天發誓道:“我保證不會了,以後給我們監察官的東西絕對都是獨一份。”
    甜言蜜語跟不要錢似的往外倒,燕去晚被哄得毛都順了,看她的眼神都柔情蜜意了起來。
    最後擁抱一下,倆人就分別了,燕去晚目送著虞芫上車,有些失落的回去了。
    他們才相聚沒多久,他就又要經曆一次不知歸期的等待了。
    上車之後自然是柳葉青坐到了虞芫身邊。
    導致虞芫一口還沒鬆下去的氣又被提了起來,這妹妹炯炯有神的目光比別人都炙熱,裏麵塞滿了對八卦的熱愛。
    “你再問我的八卦,我就把你的襪子和內衣放洗衣機一塊洗。”
    虞芫率先開口,柳葉青被直接堵住,她瞪著眼睛呆了好幾秒,都沒有想到反擊的手段,最後隻憋出來一句“最毒婦人心呐”,而後就乖乖閉嘴了。
    虞芫頭疼地揉了揉腦袋,她能感受到車廂內不少打量她的目光。
    被迫成為軍部八卦的源泉是種什麽體驗?
    謝邀,人在軍部,剛被議論,感覺良好,我已出艙。
    統統:宿主別慌,研究表明,越是優秀的人物越有各式各樣的緋聞,這源於大眾對高知名度人物私生活的好奇和探究,花邊新聞猶如蛋糕上點綴的小草莓,反而更增添人物魅力。
    比如武則天、秦始皇、曹操……請宿主保持平常心,是非自有公論,功過後人評說。
    虞芫:……這句諺語可以不要用在這種地方嗎?
    統統不滿:人家明明在安慰宿主,宿主怎麽這麽挑剔。
    它哼唧一聲,然後就下線了。
    虞芫沒空理它,她現在更擔心如果八卦越傳越廣,到時候她的魚魚們都知道了怎麽辦。
    光是燕去晚鬧脾氣她就已經很難頂了,要是每個魚見麵都要質問她一遍,她還活不活了。
    虞芫一想到那個場景,就覺得頭發要掉了。
    不過軍車很快把他們送到了列車站,上了列車之後眾人的氣氛就開始變了。
    燕城通往嶠城的鐵路是新開的,大家對這條路線上的一切都很稀奇,紛紛擠在窗戶邊看外麵風景。
    領隊也不管,畢竟戰士們也是人,也有玩樂的需求。
    而且在出行途中感受一下自家新修的鐵路有多厲害,又不會鬧出什麽大事。
    柳葉青也扒拉在窗戶邊,路過一片田地要“哇”一聲,見到養殖場喂雞要“哇”一聲。
    其他人跟她也沒差多少。
    整個車廂裏的氛圍就跟小學生出遊一樣。
    不過轉念一想,虞芫又能理解了。
    這個世界城市與城市之間相對獨立,因為異獸危機就像是威力極大的急性傳染病,每個城市的人力都是有限的,大家更想護好自己一畝三分地,而不是去承擔外界的風險。
    畢竟誰也不敢保證密切的交集帶來的會先是好處,還是病菌。
    大部分人從生到死都隻在一個城市,除非是象城那樣的遭遇,否則他們輕易不會踏出自己圈定的安全區。
    就像這一輛列車,它更多的時候隻用於運輸物資。
    快要到達嶠城的時候,列車經過了很多個隧道,眾人眼前一暗又一亮,一亮又一暗,他們都很興奮,覺得這就像個遊戲。
    虞芫也逐漸被感染,跟著眾人一塊猜還會不會有下一個隧道,亮起的時候哇塞一下,暗下去又嗚呼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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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一群人玩得不亦樂乎,嬉笑不斷,下車時眾人還意猶未盡。
    來接他們的是嶠城軍部的人。
    比起她之前見過的工作人員的服飾,軍部的服飾還是向著利落威武的方向去設計的。
    裝飾性的寬袖子換成了實用性的窄袖,輕飄飄的紗衣也換成了更厚實耐磨的料子,但總體上來看依舊帶有嶠城特色的韻味。
    虞芫琢磨了一下,覺得可能是因為他們衣服顏色很素雅。
    而且袖口和扣子處都有花紋,跟燕城軍部單調的純色製服一對比就顯得很精致。
    嶠城還蠻有錢的。
    戰士們的製服最重要就兩點,一是耐穿,二是實惠。
    一場戰鬥下來,可能會有幾十個更換製服的申請報上去,這麽日積月累的,再大的家業也不會往消耗品上麵投入不必要的支出了。
    虞芫印象中後勤部吵得最激烈的一次是訓練場上都清清楚楚聽得到。
    一聲破音質問為什麽不給報銷。
    下一秒一個更撕心裂肺的嗓門把“因為沒錢”四個字頂上雲霄。
    然後整個世界都好像安靜了下來。
    爭吵到這裏就徹底結束了。
    大膽泄露軍部財政情況的後勤人員有沒有遭受處罰,虞芫不知道,但她記得當時場上每一個人都愛惜地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衣服和武器。
    她覺得他們要是再吵久一點,打補丁可能會成為軍部的新潮流。
    嶠城給他們安排的住所在一處山腳下,虞芫一到那裏就知道為什麽嶠城點名不要火係戰士了。
    他們的住所的房屋都是木製的,而且附近山上林子很密,著火了會直接一片連著一片的燒。
    燕去晚說嶠城催得很急是真的,大概是天氣在回溫,異獸卵孵化的高頻季節快到了,他們一群人才剛下車都還沒歇息,嶠城人帶他們把行李一放,就要求他們集合了。
    他們這一次派來的人有異能者也有普通戰士,加一塊差不多小一千人,在操場上站了五個方陣。
    嶠城也分了五個隊伍出來帶他們。
    虞芫這一隊分到的是個五官很圓鈍的女戰士,帶點甜美的感覺,但她的聲音跟外貌反差很大,又利又短促,跟鐵一樣冷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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