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醫？真的假的？這多好的機會啊！”宋芑羨慕壞了，雙眼發光，她想學還沒人教呢！
    但宋仙月為啥不想學她也知道，她不是不用功而是真學不進去。
    因此宋芑也沒順著宋仙巧的話對著宋仙月“指點”一番，隻是隨便感慨了一句，又想轉移話題，問問她們最近的生活。
    宋仙巧卻搶先開口，她沒想放過作鴕鳥狀縮成一團努力想淡化自己存在感的宋仙月。
    “當然是真的啊，咱倆誰跟誰，我還能騙你不成。你回去問一嘴，村裏的小孩都知道，公社領導為了這事還特地誇了我公爹呢！
    可以看得出他們的重視。
    就是仙月這丫頭，死腦筋，不知道抓住機會。錯過了這次機會以後把腸子悔青了都沒用。”
    數落她的話能不能不要再說了，沒完沒了了是吧？
    宋仙月忍無可忍，她想揭竿而起，但礙於血脈壓製，隻敢摳著自己的手指頭不滿地小聲嘟囔。
    “你要是長了我這個腦子你也不想上進，讀書認字跟看天書有啥區別？我才不會後悔呢……”
    嘟囔著嘟囔著，宋仙巧還沒怎麽樣，宋仙月心裏反倒忍不住酸澀起來，眼眶變得紅紅的，把頭埋得越發低了。
    明明她已經很努力了，但她就是學不進去，留級留了好幾年被別人笑話，也不是她想的。明明她做夢都想考個好成績，讓爺奶爹娘好好誇誇她。
    家裏所有人都比她聰明，大哥二哥三哥是這樣，姐是這樣，芑堂姐也是這樣，輕輕鬆鬆就考上了初中。
    就連心思不在讀書上的宋秋麗的腦子都比她轉得快，沒怎麽用心劃劃水逃逃課就初中畢業了。
    從沒有讀過書的奶的腦子興許也比她轉得快，畢竟奶做吃食沒人教，單單靠自學就能做出千百種花樣，色香味俱全，足以見得腦子靈活。
    要是她從小能跟自己一樣讀書識字，當個幹事頭頭也不是沒可能的。
    就她自己啥也不是，外人笑話她，家裏人也覺得她不爭氣，她心裏好難受。
    她知道家裏人讓她讀書讓她學醫都是為她好，讀書也是要錢的，學醫雖然免費，但也耽誤幹活的時間精力。
    村裏不少姑娘羨慕她能讀書能學醫，但她就是學不進去，跟讀書學醫比起來，她寧願幹活。
    她勤勞肯幹，下地雖說累了些，但她能適應，自己賺來的公分也足夠養活自己了。
    靠自己的手吃飯，不丟人。
    她姐現在怎麽老是這麽說她呀？明明嫁人以前她姐不是這樣的。
    感覺親姐跟變了個人似的，陌生極了，宋仙月越發傷心，眼淚一抹拳頭一攥頭一昂賭氣道：
    “姐，你就別管我了，你就讓我被大舅他們欺負死吧！你讓娘也別再管我了。我人笨，不值得你們費心！”
    看妹妹真傷心了，宋仙巧也不敢再說了，“好了好了，是姐姐錯了，姐跟你道歉，你快從地上起來吧！”
    “姐要是真不管你，你的眼淚可能都要把咱們村給淹了，都多大人了，怎麽還跟小孩子一樣鬧脾氣呢？”
    “在家裏我們慣著你，在外麵可沒人會慣著你。你說是不是這樣？”
    她知道仙月這幾天在大舅家過得委屈，幾個表姐表妹連哄帶騙把身上的活全部推到了仙月身上，仙月不光吃不好睡不好還要幹不少的活，著實是受罪了。
    但當時是仙月自己要去的，娘怎麽拉也拉不住。
    大舅他們也沒硬逼著仙月幹活，要不然娘可是要和他們撕破臉的，連現在的麵子情也維持不住。
    大舅心裏清楚，所以大舅他們隻是哄著仙月，讓她自願把活計攬到自己身上，仙月腦子清醒了逃走了之後也沒跟她娘告狀。
    說到底，還是仙月自己耳根子軟，被捧一下就暈暈乎乎不知道所以然了才會吃虧。
    仙月年紀不小了，嫁人以後她總不能還像現在這樣老指望家裏人指點她或者維護她給她做主吧！總要為自己做的決定負責，她也該長點心眼了。
    要不然嫁的遠些，娘家人不能及時伸手，她還不被婆家人欺負死。
    宋仙月不吭聲，頭仍然昂著，眼淚卻越流越凶。宋芑和宋仙巧對視一眼，默契地轉移了話題。
    “薛知青真是好人啊！”宋芑感慨道，往宋仙巧手裏遞了顆糖，老安慰她沒用，越安慰心裏越委屈。讓她自己好好想想吧！
    嗯，我知道。宋仙巧接過奶糖點點頭，好似沒看見宋仙月一樣直接將糖塞進了自己的嘴裏。
    “謝謝你啊，小芑，下次我給你帶我自己做的紅薯幹，可有嚼勁了。”
    “好，我都好久沒吃了呢！我媽好久不在家裏曬了，怕隔壁搞破壞。你的手藝肯定好吃，我就等著嘍！”
    宋仙月委屈，瞥了一眼宋仙巧又很快收回了眼神，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實則心裏波濤洶湧，以前她姐都會問她一句要不要吃的。
    宋仙巧注意到宋仙月的小眼神，心裏好笑，麵上卻沒表現出來，裝作沒看見，熱情地跟宋芑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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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好，我第一個給你送。順便再給薛知青送點，她人真挺好的。”
    “說起薛知青，其實和大家一樣，我對她的第一印象也很一般。牛車上，她就沒說過幾句話，看著冷冰冰的，有種置身事外的感覺。
    雖然後來她跟咱們家合夥吃飯了，但我不是進城工作了嗎？平日裏忙得很，沒時間回去，跟薛知青接觸也不太多。沒法深入了解。
    聽梅花她們說起來，她好像不太好相處，也不是說她脾氣不好，就是感覺她不好接觸，大家都不敢和她搭話。她總是獨來獨往。
    我那時候想著，薛知青畢竟是城裏人嘛，又是大城市來的，傲氣些正常，比溫媛媛還是好些的，沒成想……”
    “昨天梅花陪曉蓮嬸進城產檢，我剛好碰到她了，才知道自己之前對薛知青的誤會這麽深。
    梅花跟我說，薛知青可耐心了，她不懂的問題鼓起勇氣去問了好幾次，薛知青都沒嫌她煩，也不要她送的吃食，叫她留著自己吃。
    我還聽說，薛知青和其他知青不一樣，好像是自己主動報名下鄉的呢，還特意選了咱們大隊。
    因為咱們這沒有赤腳大夫，她就是為了來幫我們教我們的。
    可惜這麽好的老師，咱們家這個呆瓜就是不懂得珍惜。我公爹也是。”
    本來是為了讓宋仙月自己好好冷靜冷靜，說著說著，宋仙巧也認真了起來，話裏話外透著些惋惜的情緒，更多的是羞愧。
    她不該把薛知青和溫媛媛放在一起做對比，太侮辱人了。
    她公爹也是。作為大隊長，對村裏人是很好的，大家都說不出什麽不是，尊敬他維護他，但他對知青卻有著很深的成見。
    她也是這回才知道，原來薛知青好久之前就提出免費教大家辨認草藥了。
    明明是出於好意，她公爹非要懷疑薛知青別有用心，自己說自己懂醫術就是為了逃避下地幹活。
    要不是婆婆拉著，說不定當時就上去把薛知青好一番為難了。
    即使沒有為難，他對薛知青的態度也好不到哪裏去，死活不肯鬆口讓薛知青辦“掃盲班”。
    要不是村裏的老奶奶生病了，舍不得錢去醫院看病，薛知青把人治好了證明了自己的本事，她公爹可能現在還固執己見呢！
    掃盲班更是沒影的事。
    可就算知道自己錯了，她公爹也沒認真地去給人小姑娘道個歉，說自己錯了。
    說白了，就是低不下頭。她這個當兒媳婦的，也沒法說，隻能在心裏嘀咕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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