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當馬上十五歲的寧遠揉著眼睛走出房門。
    看到院子裏那個高大而陌生的身影時，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在母親含淚帶笑的點頭示意下，眼淚終於滑落。
    “父…父王？”寧遠怯生生地叫道，清澈的眼睛裏充滿了好奇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孺慕。
    寧晨看著眼前清秀挺拔、眉眼間依稀有自己和虞姬影子的兒子，心中百感交集，眼眶瞬間濕潤。他蹲下身，張開雙臂，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遠兒…來，讓父王好好看看你！”
    寧遠猶豫了一下，看了看母親鼓勵的眼神，終於邁開步子，撲進了寧晨寬厚的懷抱。
    父子相擁，血脈相連的溫暖瞬間驅散了九年的隔閡。張良和許褚站在院外，看著這一幕，臉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簡單的收拾後，虞姬母子登上了寧晨的馬車。在許褚和侍衛的嚴密護衛下，一行人踏上了返回長安的路途。
    回到闊別已久的長安，回到熟悉的蘭芷宮，虞姬心中五味雜陳。
    宮人們恭敬地行禮，眼中帶著好奇和敬畏。霍小玉、王昭君、貂蟬等妃嬪也聞訊前來拜見，言語間帶著試探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虞姬隻是淡淡應對，保持著距離。她知道，平靜的宮牆之下，暗流從未停止。
    寧晨沒有在蘭芷宮久留。安置好虞姬母子後，他立刻換上一身常服，隻帶了許褚，匆匆趕往蕭何的府邸。
    丞相府內彌漫著濃重的藥味。曾經精明強幹、為大夏奠定基石的蕭何，如今枯瘦如柴，躺在病榻上，氣息微弱，隻有那雙深陷的眼睛，偶爾轉動時，還能看到一絲昔日的睿智光芒。
    “大王…”看到寧晨進來，蕭何掙紮著想坐起，卻被寧晨快步上前輕輕按住。
    “蕭何，別動！躺著，躺著說話！”寧晨的聲音帶著深深的痛惜，在榻邊坐下，緊緊握住了蕭何枯槁的手。那手冰涼，仿佛已沒有多少生氣。
    “老臣…老臣不成了…”蕭何艱難地喘息著，聲音細若遊絲，臉上卻擠出一絲笑容，“看到大王…安然歸來…老臣…心安了…”
    “寡人回來了！寡人把虞姬和遠兒也接回來了！”寧晨用力握著他的手，仿佛想將自己的生命力傳遞過去，“你安心養病！大夏還需要你！寡人還需要你！”
    蕭何緩緩搖頭，目光越過寧晨，似乎看向了遙遠的過去和未來。
    “大王…不必寬慰老臣了…老臣…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能在閉眼前…看到大王接回夫人和公子…看到…看到大王決意…畢其功於一役…老臣…死而無憾了…”
    他劇烈地咳嗽起來，寧晨連忙幫他撫背。咳了好一陣，蕭何才緩過氣，眼神變得無比清明，緊緊盯著寧晨：“大王…南鄭…此戰…關乎國運…務必…務必…雷霆萬鈞…不留後患…孫武、諸葛亮等...皆…當世奇才…萬不可…掉以輕心…”
    “寡人知道！寡人知道！”寧晨連連點頭，“寡人已調集四十萬精銳！韓信、嶽飛、薛仁貴、楊再興、李存孝、楊業…皆已就位！糧草軍械堆積如山！此戰，寡人定要犁庭掃穴，永絕後患！”
    “好…好…”蕭何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氣力似乎用盡了，聲音越發微弱，“老臣…無能…隻能…隻能送到這兒了…後麵的路…大王…要…自己走了…”
    寧晨心中一慟，強忍著酸楚，沉聲道：“蕭何！你是寡人的蕭相！是大夏的柱石！你看著寡人起於微末，看著寡人打下這萬裏江山！你…一定要親眼看著寡人踏平南鄭，一統天下！”
    蕭何的目光漸漸渙散，嘴角卻依然掛著那抹欣慰的淡笑，喃喃道：“大王…老臣…怕是…看不到了…但老臣…相信…大王…定能…開創…萬世…太平…”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最終歸於沉寂，隻有微弱的呼吸證明他還活著。
    寧晨緊緊握著蕭何的手，感受著那微弱的脈搏，久久無言。他知道，這或許真的是最後一次與這位亦師亦友的老臣交談了。一股巨大的悲愴和更強烈的使命感湧上心頭。
    他俯下身，在蕭何耳邊，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堅定地說：“蕭何，你放心。寡人答應你！定讓這天下，再無戰火！讓百姓，永享安寧！你…好好歇著，等著寡人的捷報！”
    榻上的蕭何，似乎聽到了，枯瘦的手指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仿佛一個無言的回應。
    寧晨又在榻邊默默坐了很久，直到許褚在門外輕聲提醒時辰不早。
    他最後深深看了一眼昏迷中的蕭何，替他掖好被角，這才起身，帶著沉重卻又無比堅定的步伐，離開了彌漫著藥味和死亡氣息的房間。
    門外，是長安城春日午後略顯刺眼的陽光。寧晨眯了眯眼，深吸一口氣，將所有的悲慟和柔軟都壓回心底。他挺直了脊梁，眼神重新變得銳利如刀，望向南方——南鄭的方向。
    ......
    長安城，紫宸殿前。
    許褚單膝跪地，聲音洪亮中帶著一絲不甘：“大王！末將願隨您親赴前線，斬將奪旗！這長安城…”
    寧晨伸手，重重按在許褚寬厚的肩甲上，打斷了他的話，目光沉靜而威嚴：“許褚！寡人此去前線，有子房運籌帷幄，有韓信、嶽飛等大將衝鋒陷陣！”
    “但長安城，寡人的根基所在，寡人的家眷安危，還有…病榻上的蕭相，寡人唯一能徹底放心托付的，隻有你！”
    寧晨的目光掃過巍峨的宮牆，仿佛能穿透重重殿宇，看到蘭芷宮和霍小玉等人的居所：“虞姬和遠兒剛回來，宮中人心浮動。”
    “霍小玉心思玲瓏，昭君溫婉，貂蟬嬌憨，她們都是寡人的家人。寡人絕不容許她們有半分閃失！更不容許有人趁寡人不在，攪動風雨，亂了後方！”
    “許褚！寡人給你留下了八千禁衛精銳，由你全權節製！長安城內，給寡人盯緊了！任何風吹草動，無論是宮牆之內，還是市井之間，但凡有危及夫人、公子或動搖長安根基者，無論何人，寡人許你先斬後奏之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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