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餘年…”虞姬輕聲重複著，眼神中流露出一絲追憶，“真是漫長的歲月啊。看到你，本宮就想起…典韋將軍。他當年，也是這般忠心耿耿地護衛在陛下身邊，直至…力戰而亡。”
    提到典韋，許褚眼中閃過一絲痛楚和敬意，挺直了腰板：“典大哥…是條頂天立地的漢子！是末將的榜樣！”
    “末將這條命，是陛下的！末將此生，唯陛下之命是從！陛下讓末將生，末將就生！陛下讓末將死，末將絕無二話！刀山火海，在所不辭！”
    虞姬看著許褚眼中那純粹的、毫無保留的忠誠之火，心中稍定。
    她站起身，走到許褚麵前幾步遠的地方，目光直視著他，聲音清晰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許褚，本宮信你。信你對陛下的忠心，如同典將軍一般，可昭日月！”
    她頓了頓，語氣陡然變得無比凝重，一字一句問道：“本宮今日，不以皇後身份，隻以一個母親的身份問你：若有一天…遠兒…我的遠兒，他遭遇危險，有人要傷害他！你…會怎麽做？”
    許褚渾身劇震！猛地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看向虞姬！
    皇後娘娘這話…問得太重了！也太直白了！他瞬間聯想到陛下前些日子的陰沉，聯想到朝中關於太子之位的風言風語！
    一股熱血直衝許褚頭頂！他沒有任何猶豫，“撲通”一聲重重跪倒在地。
    “娘娘！”許褚的聲音咆哮，“太子殿下是陛下的嫡長子！是娘娘您的骨血！更是我大夏的儲君！末將許褚在此立誓！”
    他猛地拔出腰間佩刀，寒光一閃，鋒利的刀刃在左臂上劃出一道深深的血口！鮮血瞬間湧出，滴落在地磚上，如同點點紅梅！
    “以此血為誓！隻要我許褚還有一口氣在！絕不容許任何人傷害太子殿下分毫！不管他是誰！是王公大臣！是皇親國戚！還是…還是別的什麽人！”
    “誰敢動太子殿下一根頭發，末將就擰下他的腦袋！誰敢對太子殿下起歹心，末將就滅他滿門！刀斧加身，萬箭穿心，此誌不渝！若違此誓，天誅地滅，人神共棄！”
    殷紅的鮮血順著許褚的手臂流淌，染紅了他的戰甲，也染紅了殿內的金磚。
    虞姬看著眼前這血誓的一幕，看著許褚眼中那不容置疑的決絕，一直緊繃的心弦終於稍稍放鬆，但眼中的寒意卻更深了。
    她知道，自己這一步走對了。許褚這把陛下最鋒利的刀，這把隻認陛下、隻認死理的刀，在涉及太子安危的問題上，將成為遠兒最堅固的盾牌！
    她深吸一口氣，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和無比的鄭重：“好！許褚！本宮記住你今日的誓言了！記住你的血誓！你…退下吧。傷口…好好處理。”
    “末將告退！”許褚重重磕了一個頭，撿起地上的刀，捂著流血的手臂，大步流星地退出了椒房殿。
    幾日後，長安城，未央宮深處，霍貴妃霍小玉的宮殿——玉藻宮。
    時值午後，陽光透過精致的雕花窗欞，灑在殿內臨水軒榭旁的蓮花池上。
    霍小玉穿著一身素雅卻不失華貴的宮裝，正斜倚在漢白玉欄杆旁，纖纖玉指撚起一小撮魚食，漫不經心地灑向池中。
    她的貼身丫鬟春桃安靜地侍立在一旁，手中捧著盛放魚食的玉碟。
    霍小玉看著爭食的魚群，仿佛自言自語般開口，聲音輕柔得像拂過水麵的微風：“春桃，前幾日聽宮裏嬤嬤們閑話，說起臨江楊老將軍府上的事。”
    春桃立刻微微躬身，應道：“是，娘娘。奴婢也略有耳聞，說是楊老將軍治軍嚴謹，家風甚好，幾位公子也都是人中龍鳳。”
    霍小玉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繼續拋灑著魚食：“是啊，楊老將軍楊業，國之柱石，陛下也常讚他忠勇可嘉。本宮記得…他膝下似乎有七個兒子？”
    “娘娘記得沒錯。”春桃小心翼翼地補充道，“長子、次子、三子皆在軍中效力，四子、五子據說在地方為官，頗有政聲。唯有第六子楊延昭…年紀尚輕，聽說尚未婚配，一直跟在楊老將軍身邊曆練。”
    “楊延昭…”霍小玉輕輕念著這個名字，目光從魚群移開，投向遠處宮殿的飛簷，“本宮恍惚記得，前陣子陛下擢升了一位嶽州太守，姓…姓柳，對吧？叫柳文淵。他的夫人，本宮倒是聊的挺投緣”
    春桃心思急轉，立刻明白了霍小玉絕非隨意提起，她謹慎地接話：“回娘娘，是。新任嶽州太守柳文淵大人，是張丞相親點的幹才。”
    霍小玉滿意地點點頭，終於停住了投喂的手，轉身看向春桃，眼神裏帶著一絲探詢，語氣卻依舊隨意：“本宮記得，柳太守似乎有個待字閨中的女兒，名叫…柳如眉？聽說知書達理，頗有大家閨秀的風範？”
    春桃的心猛地一跳，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問：“娘娘…您是想…撮合楊六公子與柳小姐？”
    霍小玉沒有直接回答，輕輕擦了擦手，目光重新投向池水，聲音壓低了幾分，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楊老將軍現在坐鎮臨江，統領一方軍務，責任重大。他這第六子，也該考慮終身大事了。柳家小姐，家世清貴，品貌俱佳，本宮覺著…倒是一門不錯的姻緣。”
    她頓了頓，眼神陡然變得銳利，直視著春桃：“楊老將軍對本宮，對霍家，一直心存感念。隻是這等婚姻大事，我們身在宮中，貿然插手，終究不妥，也容易惹人閑話。”
    春桃立刻會意，躬身更低：“奴婢明白！娘娘的意思是，需得楊老將軍自己點頭，心甘情願才好。”
    “不錯。”霍小玉微微頷首，“臨江路途遙遠，書信往來不便，也需謹慎。碧荷，你親自去一趟，尋個最穩妥、最機靈、口風最緊的心腹內侍，讓他持本宮的信，秘密前往臨江，親手交給楊老將軍本人。切記，此事絕密，不可讓第三人知曉，尤其是…皇後娘娘那邊的人，更要避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