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麽——】
    【沒有？！】
    蕭歸安找出慧明的神魂本源，就是希望能夠讓零號定位到張道天的位置。
    結果呢？！——
    【是完全探查不到嗎？怎麽會這樣？！——】
    【無法探測……】
    晚了一步，自己絕對晚了一步。
    “慧明和尚？”
    蕭歸安看向旁邊的慧明，希望他能夠給自己一個說法。
    因為剛剛在心魔幻境破碎的時候，慧明表示自己會將其他人盡量聚集到一片相近的區域之中。
    可是，如今卻少了一個人。
    “阿彌陀佛，是貧僧之過，未曾感應到那位施主。”
    “你……”
    蕭歸安未再多說什麽，他悶哼一聲，眼前的景色變得模糊不清起來。
    他有些脫力地半跪下來。
    隻覺得自己這一縷分裂開來的神魂，被那來自本源的力量撕扯著，不知道什麽時候便會脫離這具軀殼。
    極寒之北，鍾山之巔，有一道古老而強大生命正在從沉睡之中緩緩蘇醒。
    感知到那股力量波動，原本靜謐無聲的鍾山，漸漸被一股莊嚴肅穆的氣息所籠罩。
    白天與黑夜相互交織著，一道道像是極光的本源之氣從山巔散出，自天地之間彌漫開來。
    那佇立於天地之間的山體並沒有劇烈的震顫，反而是如大地在深沉地呼吸。
    有些自這方天地誕生起的傳承順著神魂鏈接，此刻一股腦湧入了現在蕭歸安的意識空間之中。
    【宿主！！！】
    零號化作一道道龐大的幽藍色數據流如夢如幻地湧現，在一瞬間展開。
    蕭歸安的意識空間，此刻變得異常廣闊，宛如一片浩瀚無垠的宇宙。
    那些幽藍色的數據流，就像宇宙中的星辰。
    在虛空之中，交織、融合，逐漸形成一幅幅複雜的神秘圖案，輔助本體，引導著那些原初傳承的軌跡。
    讓蕭歸安的自主意識能夠從那些傳承洪流之中浮上來。
    “清川先生？”
    白芷伸手扶住蕭歸安，眉眼之間滿是憂慮之色，聲音也微微發抖。
    她伸出手去把對方的脈。
    卻察覺到對方此刻的體溫低的可怕。
    可是那脈搏為何如此奇怪，身處在這樣的環境之中，始終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
    仿佛被設定好一秒跳一下一般。
    “沒事，我沒事，你們不用管我……”
    “阻止下麵那些東西……”才是重中之重。
    蕭歸安收回手，他不僅眼睛看不清東西，連耳邊旁人說什麽也聽不清啦。
    他努力穩住心神，玉魂冰魄在發揮著作用。
    維持著這具身軀的狀態，將蕭歸安的意識留在這裏。
    回歸必然是要回歸，但是不能在這裏，起碼得鎖定了張道天的位置才行。
    “諸位，此番是慧明之過，卻將你們連累其中，實在是出家人不可違之大過。”
    而這錯，百年之前未能善終，如今還要波及到更多無辜的性命。
    慧明流露出幾分深深的愧疚之色，隻怕今時今日，他們全部都要葬身此處了。
    “慧明大師——”
    慧知調息之後，亦來到慧明身邊。
    他雖然也知道了過去種種，可是現在也不是討論誰對誰錯的問題。
    如今最要緊的是阻止那真正的旱魃現世。
    隻是他們一個幾乎力竭，一個不過一縷殘魂。
    要如何對付得了這布局百年的慧空呢？
    更何況，對方本來便是佛門中人，隻怕對於佛家手段得了解隻多不少。
    也不知道小道爺去哪裏了，實在是他太過粗心大意了——
    明明隻差最後一步便可以封印佛光舍利子，如何會被對方鑽了空子。
    造成今日如此大禍。
    隻是對方如此大的動靜，卻不知有沒有其他的修真者能夠發現。
    若是他們身隕於此，能夠稍微拖延一下那旱魃再現於世的步伐也是值當的。
    多挽救一條生靈性命也是好的。
    至少，讓那些真正的大能們，能夠察覺到這裏正在發生的事情。
    慧明與慧知對視一眼，兩人的身影便消失在巨大的白蛟身側。
    奔襲向那正在不斷凝聚血肉的陣法。
    “哈哈哈哈哈哈，今日光景？難道不是師兄你一手促成的嗎？”
    “當日之過，全在吾身，又何必延續到今日？
    這豈非是愧對師門教誨——更何況，你如何取得方丈他們的屍身，做出這些事來？！”
    在看向那些佛門長輩的屍身之時，慧明心中悲戚之情幾乎到達頂點。
    那已然瘋魔的，是百年之前與他朝夕相處，是自己從小看到大的師弟。
    慧明足踏虛空，腳下綻開殘缺的十二品金蓮。
    蓮瓣上經文流轉，托著他向慧空襲去。
    而慧空則如鬼魅升騰，足不沾塵。
    身後拖曳著血霧凝成的逆卍字，將空氣灼出焦痕。
    “這是你我之間的事，何必要牽連無辜之人——”
    慧明雙手合十，身後浮現千手觀音法相，千臂舒展。
    掌心血書《金剛經》，化作無數金色鎖鏈纏向慧空。
    當初的慧空如何嫉惡如仇，也曾行走於人世之間斬妖除魔，守護一方百姓。
    “如何到了今日你還要高高在上地說教我？那個能夠立地成佛的慧明不過是彌天大謊罷了！！
    “慧明！難道我沒曾尊你，敬你嗎？可笑這世人未看穿你的真麵目，事到如今，還是這樣假惺惺的慈悲模樣？
    你也無需拿那佛祖壓我，我佛不慈悲！
    祂若真在，此刻為什麽不看看這人間慘狀呢？
    分明是要如你一般，高居於蓮台之上，哪有真慈悲？！
    不過是在西方極樂世界之中，何曾真的往過這人間？
    與其在人世之間苦苦掙紮，不如我現在幫他們早日渡得這苦海！免受三毒之擾，情癡之苦！！”
    慧空獰笑，手中一勾，無數條肉眼難以看見的白色細絲連接在那些人傀身上。
    數百人傀頓時誦出顛倒的《往生咒》，音波震得金鏈寸寸崩裂。
    慧知扯斷念珠，檀木珠子在空中自動排列成「吽」字。
    “諸位師叔祖——”慧知和尚對著那十八具佛傀行弟子禮，“得罪了。”
    白蛟一躍，便能夠在這一方秘境之中瞬至千米之外。
    龍口驟張，先噴出一道銀線般的水精之氣，在半空展開成透明水幕。
    緊接著，它的腹腔中傳來悶雷般的轟鳴。
    磅礴水浪如崩雪般傾瀉而下。
    瓢潑大雨轟然落下。
    可是卻隻能撲滅那火焰，難以救得了任何一個生靈。
    這些雨，也隻不過能撲滅第一波火焰罷了。
    如果不能撕裂開整個【赤地屍陀林】。
    這火焰隻會重新再次燃燒起來，然後向外不斷地蔓延。
    如此，便望見了那已然是一片人間煉獄的山穀之外的場景。
    “天啊——”
    白芷往下望去，心神俱顫，隻覺天旋地轉，心髒像是被一雙無形大手狠狠攥住一般。
    胃裏一陣痙攣，白芷隻能捂住自己的嘴巴，讓自己不要幹嘔出來。
    她難以控製自己心中的悲痛之情，一股巨大的無力和痛苦幾乎要將她淹沒。
    那些鄉鎮此刻在熊熊大火之中，早已是斷壁殘垣，無人生還。
    人們的生命和靈魂正源源不斷地化作這可怕陣法的養料。
    怨靈的嘶吼悲鳴之聲，響徹天地，隻有身處其中的生者才能夠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