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
    眼瞧著張道天的狀態徹底穩定下來，蕭歸安才稍微放鬆了一些心神。
    自己兩次到來這個世界，都不是在零號的預料之內。
    發生的事情，更是超乎想象，和原本應該有的安排完全不一樣。
    無論是鬼新娘還是【梅清川】，其實都算不得蕭歸安自己創造扮演的角色。
    但偏偏就是這樣，這些存在都和張道天這個氣運之子產生了密不可分的因果。
    拋去那些外在的軀殼，其實怎麽算不上蕭歸安本身去和張道天接觸呢。
    無論是哪一個氣運之子都絕對不可以小覷。
    在遇到許子升的時候，蕭歸安就明確地被對方教會了這個道理。
    所以他才慎之又慎，但是氣運之子之所以為氣運之子。
    就代表他們身上所擁有的，是命運都難以確定，難以掌控的各種可能性和不確定性。
    無論是楚寒行還是張道天，他們每一個人給蕭歸安的【驚喜】。
    比起許子升來說，都不遑多讓。
    蕭歸安沒想到張道天居然會認出自己，而且還將鬼新娘和梅清川聯係起來了。
    甚至因為這兩者的死亡而影響到了道心，徘徊在滋生心魔的邊緣。
    自己的扮演不可能出問題。
    有前車之鑒擺在那裏。
    蕭歸安從來就沒有鬆懈過。
    而且鬼新娘和梅清川完全就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
    絕對不可能是什麽習慣或者是其他什麽情緒之類的，讓張道天認出來。
    轉世就更不可能了。
    那毫無疑問就說明，張道天是通過更加本質的，貼近本源的聯係認出來的，認出蕭歸安。
    所以那個時候，蕭歸安才不希望【鬼新娘】三個字從張道天的嘴裏說出。
    可是張道天還是說出口了。
    那個時候，一切便隱隱有所征兆了吧。
    縱使那個時候的他，隻是一個嬰孩。
    在五感盡失的情況之下，依舊知曉了那保護著他活過三災的鬼新娘。
    如果僅僅是從長輩的言語之中知曉，張道天又何必數十年來從未忘卻過。
    就是因為他能夠感知到，他不是一無所知，在他某種生來便具有的某種能力的幫助之下。
    不管是他的母親，還是鬼新娘，那是張道天最先接觸到，也是最深刻的死亡了。
    別去愧疚，別去自責。
    在意之人的離去，難道這些是張道天的錯嗎？
    不，不是的。
    蕭歸安相信張道天終有一天能夠成長為支撐起一整個世界的存在，隻不過不是現在。
    他付出的那些善意，不是他的錯。
    無力對抗世界偷盜者，也不是他的錯。
    被逼到自爆神魂的地步，張道天如何不是拚盡一切，付出全部？
    重新編織更多的謊言嗎？
    那對方會相信嗎？
    他需要給出解釋，一個九分真，一分假的解釋。
    至少不能讓對方把鬼新娘與梅清川的消亡歸結到自己身上。
    玉魂冰魄在這其中，是有起到作用，但是那未必是主因。
    蕭歸安微微垂眸，看著那個雙目赤紅的青年。
    蕭歸安想，他認出我了。
    所以他將所謂的真相以另一種方式告訴張道天。
    然後散去了那些來自燭龍的規則本源，脫離了沉浸式扮演的狀態。
    更多地作為蕭歸安，而不是融合了燭陰之心的燭龍。
    在零號的驚呼之中，展露了一部分屬於自己靈魂本源氣息。
    張道天撲上來了。
    他的狀態終於穩定下來。
    其實，這又怎麽算不得真相呢？
    作為一個獨立的個體存在，有著人性和情感。
    自己同樣在意著張道天，而且今後也會守候在他的身旁。
    這就是真相。
    蕭歸安自己也希望能夠多待一會的，讓張道天能夠更安定一下。
    隻是他現在的狀態不允許他再久留了。
    要是待會自己一個沒撐住，直接陷入沉眠。
    那麽這一道光影化身就會在頃刻之間化作幻影。
    到了那個地步，恐怕又是要有嘴說不清。
    那麽，再會吧，道天。
    鍾山之巔。
    天穹漸暗，雲海收攏。
    燭龍的鱗片化作沉靜的玄青，緩緩盤踞於鍾山之巔。
    龍軀蜿蜒如山脊。
    每一片龍鱗的縫隙間都滲出星輝般的微光，點點灑落人間。
    【時候到了】
    祂低語一聲。
    龍瞳中的光陰長河逐漸凝滯。
    左眼的熾白如日輪般緩緩閉合，右眼的幽邃似月影般漸漸淡去。
    最後一絲清醒的神念化作流風，拂過山河萬裏——
    昆侖山巔。
    張道天立於祠堂之中，他將左邊的那幅新娘服飾的畫卷輕輕地收起來。
    然後看向了右側的那一幅畫卷上的溫婉女子。
    他笑了笑，向對方展示了一下手腕上多了一枚墜子的紅繩手鏈。
    “媽，我找到阿姐了，不過她的狀態不是很好，但是不會很久的……”
    “什麽時候我才能見一見您呢？”
    也許，也在不遠的將來吧——
    ——————————————————
    “慧知，你回來了。”
    “住持方丈，此行，弟子有所悟。”
    夕陽的餘暉之中，慧知和尚雙手合十，道了一聲佛號。
    他身上的氣息似乎發生了淡淡的變化，有一種處事淡然，包容萬物之感。
    “這紅塵人世間，非弟子所想那般簡單輕易。”
    “慧知受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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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芷醫生，你要走了嗎？你，你以後還會回來嗎？”
    “謝謝你，醫生，謝謝你對我們的幫助！”
    “……對不起醫生，之前我們態度那麽不好，還那樣對你……”
    白芷離開瘴門坳的那一天，可以說幾乎整個鎮子的人都來了。
    有些是受過她幫助的本人，有些是她救治過的病人的親友。
    人群熙熙攘攘，一時間居然看不見盡頭。
    手裏拿著讓白芷帶走的東西，車子裏根本裝不下。
    正午時分，白芷望著那一道道在陽光照耀下看不清麵容的身影，輕勾唇角。
    這便是她所在的人間啊。
    世間萬事萬物生生不息，從未為誰停止過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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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00號扮演主係統本次任務報告正在生成中——】
    【世界演變軌跡將重新進行大測定……氣運之子狀態未可進一步檢測，收回定點追蹤……】
    【世界偷盜者……獲取氣運之子精血，創造[血偽天障]，遮掩天機….…】
    【999號扮演者及時發現其蹤跡，以其身為坐標，引天道共鳴——】
    【燭陰之心尚未完全煉化……】
    【消除世界偷盜者之後——】
    龐大的幽藍色數據流微微停滯了一瞬，然後繼續流動。
    【處於太虛之中，未發現其他異常——以上，為本次報告的全部過程】
    蕭歸安無垠的意識空間之中，三道巨大無比，氣息波動各不相同的石門懸浮在這靈魂之海的深處。
    其中一道玄青色的石門之中，不時有淡淡的混沌之氣逸散而出，隱隱之間仿佛傳出大道之音。
    一明一暗的古老符文鐫刻在那扇石門之上。
    那些空白的地方，似乎在等待著更多的規則填充。
    蕭歸安不太確定自己沉睡了多久，燭龍的那些傳承和血脈秘法實在瀚海無邊。
    等他好不容易穩定之後，從意識空間之中醒來，就發生了一點超乎他掌握的小事情。
    【這對嗎？零號，你沒點解決的辦法嗎？】
    驚悚遊戲世界。
    陽光小區，第二棟居民樓6a666室中。
    蕭歸安看著鏡麵之中的倒影，不知道第幾次發出了這一句疑問。
    鏡麵之中的身影麵如冠玉，俊朗溫潤，氣質溫和有禮。
    黑發輕輕垂落在肩膀兩側，一身天青色中式唐裝，如同畫中人一般。
    唯一有些怪異的是他的眼眸。
    一隻完全沒有瞳孔，一片白茫，透著幾分金色，隱隱有玄妙圖案勾勒。
    另一隻則如同黑墨一般，倒映不出絲毫的光亮，仿佛黑夜般死寂。
    【這應該是宿主你自己靈魂能量逸散的表現，由此影響到你降臨的軀體之上。
    雖然說宿主你成功煉化了燭陰之心，但是由於時間過短，所以沒辦法完全掌控，所以才會出現這種情況。
    等後麵宿主你融合掌握得更好了，應該就會變回原本正常的模樣。】
    【是嗎？】
    蕭歸安又嚐試了好一會兒，發現實在是沒有辦法變回原本的樣子，也隻能就此作罷。
    其實這倒是沒有影響到蕭歸安的視力，隻是多少有幾分非人之感。
    和【作家】自己本身希望作為‘普通人’的一部分有些相悖。
    淺白色的雲錦布帶遮住了【作家】俊朗的眉眼，將那一雙有些詭譎的雙眼隱藏起來。
    【宿主，正所謂機不可失，時不再來，這裏正有一封聘請信，你好好看看！正是為世界添磚加瓦的好時機。】
    【因為一點點難以預估的小意外，很不幸的，有些崗位缺失了，那間[學校]正需要你這樣的npc員工去填補一下空缺！不要大意地上吧！】
    那信封之上描繪著詭譎扭曲的紋路。
    在信封中央，有一個像是被血跡浸染大半的圖案。
    蕭歸安勉強看出那應該是校徽什麽的。
    他打開信封，裏麵就隻有一張血紅色的紙，上麵縈繞著淡淡的鬼氣。
    沒有寫什麽多餘的話。
    就隻有一句黑色字體的【靜候佳音】和右下角的一個印章
    既沒有什麽時候要去，也沒有說缺的是什麽崗位，除了那四個字之外，再無其他。
    蕭歸安捏著那張紙，指尖落在了那個微微凸起的印章上麵。
    他並未知曉那鋼印頓時變得猙獰可怕起來。
    像是某種詭譎扭曲的東西張開了血盆大口。
    要將觸碰其的存在吞噬殆盡。
    蕭歸安還試圖看紙裏麵有沒有夾層，直到指尖傳來細微的刺痛感。
    他才收回手，發現並沒有破皮什麽的，隻是指尖莫名地有點焦黑發紅。
    蕭歸安：？
    這個紙是怎麽回事？
    居然不是天然紅色的嗎？難道是染料什麽的，還沒有幹嗎？
    既然這樣的話，為什麽不直接搞一張白紙，還要弄這花裏胡哨的？
    還是說那個印章上麵有印泥，所以染到自己手上了？
    蕭歸安並未在意，他輕輕摩挲了一下指尖。
    然後繼續把那張紙翻來覆去地看了兩遍，也沒有看出什麽玄機來。
    就連信封表麵也沒有放過。
    “是不是這還是一個檢驗人才的門檻什麽的？
    說不定這一張紙裏麵有某些隱藏起來的信息，必須要破解出來才能夠知道具體的時間和地點？”
    【並沒有那種東西，宿主】
    【更加準確地和那說，你可以去應聘缺失的[老師]一職，之前在那個孤兒院的時候，宿主，你不是有經曆過類似的情況了嗎？
    這一次應該輕車熟路了吧？對於你來說，不會成什麽大問題的。
    當然了，這間學校的職位管理什麽的，更多是能者居之，就算宿主你想要嚐試一點其他的身份，也未必不可以的。】
    【至於什麽時候去，現在就可以直接出發了，拿著這張聘請信去學校麵談，我這裏還沒有接收到更多的數據信息。】
    【那一座學校離這一片區域並不遠，不過步行的話，還是需要數十分鍾，宿主，你可以選擇搭乘某些交通工具。
    這不就是你一直追求的普通人生活方式嗎，上班打卡什麽的。
    路線我都幫你規劃好了，404路專線，非常合適，方便快捷，一路直達！】
    蕭歸安聽著零號的話語，陷入了沉思。
    雖然說之前在孤兒院有過那麽短短幾天的從教經驗。
    但是現在零號給的這個任務，似乎無論怎麽看，都可能會是長期的吧？
    話說這些學校是公立的，還是私立的。
    如果是公立的還好。
    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夠成為有編製的人。
    這可是杠杠的鐵飯碗啊。
    如果是私立的話。
    會不會要求很嚴格，還搞什麽末位淘汰製什麽的？
    到時候自己要是教不好，會不會被掃地出門呢？
    現在惡補一下教師麵試的知識好了，對了還有課本，教輔教參什麽的。
    可是人都死了，還要學習，這對嗎？
    嘶，自己現在不也正在打工嗎？
    【宿主，宿主？？？回神了，你在想什麽啊？】
    蕭歸安頓了頓，然後問道，“……沒什麽，那這所學校叫什麽名字？”
    【鏽月模範教育實驗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