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班的第一節課，是英語課。
    英語老師一進來就氣勢洶洶，將手裏的試卷和小測紙狠狠地摔在講台之上。
    “我真的是對你們班太失望了，這些知識點講過多少次？！”
    “考試的單詞是不是我在課堂上講過不知道多少遍的了，讓你們記在本子上，你們記了嗎？”
    “動一下筆很難嗎？稍微背一下英語單詞很難嗎？連這麽一點時間也不給英語，怎麽考好？！”
    “英語付出時間還是有機會得到回報的，不像是數學、物理，學不會就是學不會，把要拿的分都拿了不懂嗎？”
    “……”
    九班的英語老師個子足有一米七，一頭棕色卷發，一位戰力十足的中年婦女，嗓門足夠大。
    再加上擴音器和恨天高，站在講台之上，怒目而視，簡直就像個戰神。
    先狠狠地批鬥了十分鍾，這位英語老師才打算開始講課。
    “我念到成績的同學過來領試卷，然後回座位上站著，好好給我反思反思。”
    被對方念到名字和成績站起來的學生中，有玩家也有鬼怪。
    英語老師從一開始把試卷甩他們身上，看起來力道大了一些，但是還在忍受的範圍之內。
    隻不過能夠看出來對方的力氣越來越大，手掌拍在胸口，直接發出悶響聲。
    “下一個……”
    英語老師抖了抖試卷，像是恨鐵不成鋼地搖了搖頭
    這次被上去領試卷的是一位玩家，本來他已經做好了挨一掌的準備，沒想到對方隻是平靜地把試卷遞過來了。
    那位玩家心中微微一喜，還想著不用受罰了，道了聲謝，“謝謝老師。”
    便走回座位上站著，然後——
    一陣破空聲傳來。
    有什麽東西從講台被丟出，飛速地向這位玩家彈去。
    就像是被尖銳的武器擊中了一般，疼痛感瞬間襲來，那位學生忍不住叫了一聲。
    他往疼痛傳來的方向看去，卻發現自己的右肩有一處深深的傷口，血肉外翻。
    又小又深，明顯已經快傷到骨頭了。
    一截小小的粉筆掉落在書桌上，上麵沾染著血跡，然後從桌子上咕嚕咕嚕地滾到了桌子底下。
    “叫什麽呢？現在是在上課！一小截粉筆而已。”
    英語老師瞪了對方一眼。
    玩家也不敢做出什麽出格的舉動。
    就隻能夠當著砸在自己身上是普通的粉筆，而不是子彈。
    這樣的一幕不由得讓剩下的玩家如臨大敵。
    而那些鬼怪學生一樣要受罰。
    不過它們有經驗得多，反應也更加靈敏迅速。
    身子微微扭著，或者是直接將腦袋轉成正常人做不到的弧度，來躲開那些粉筆。
    “不好站著幹什麽？”
    麵對這種情況，那位英語老師會再丟一次粉筆。
    要是這次也能夠被順利躲開，對方就口頭上狠狠地罵一句，然後叫下一位同學。
    “嗯，來看看這個……”
    英語老師又一次抖動試卷了。
    接下來卷子的學生可能麵臨更加糟糕的懲罰。
    “這上麵的全部是常規錯誤！真的是想要氣死我嗎？啊，午升！你自己拿了試卷好好看看！”
    果然來了。
    許子升內心提起警惕，麵上還是按照之前午升的樣子，表現得有些內斂怯弱，上去拿了試卷。
    微微低著頭回到自己座位上。
    餘光便偷看對方拿起了某樣東西。
    “咻——”
    許子升在考慮自己要不要站著任對方丟那玩意。
    可是那迎麵而來的東西夾雜著可怕的鬼氣，而且是直衝衝地向著他的眼睛而來的。
    詛咒印記微微發燙。
    身體麵對危險的本能反應快於大腦的思考。
    許子升直接一個靈巧側身，在最後的瞬間躲開了那個粉筆擦。
    “轟——”
    粉筆擦在後麵的黑板留下了重重的痕跡，幾乎整個都嵌進去了。
    黑板上密密麻麻的裂痕以粉筆擦為中心向外蔓延。
    看見這一幕，有不少玩家心中倒吸一口氣。
    要是剛剛他們被這玩意打中的話，可能身子就直接被打穿了。
    沒有想到許子升居然躲開了。
    幾節粉筆緊接而來，許子升都一一閃過。
    丟出這些粉筆的力量和粉筆擦一樣，甚至越來越強大。
    “嗬嗬，午升好得很啊！”
    英語老師冷笑一聲。
    在許子升的後麵，也有兩三個同學。
    但是他們的實力可就沒有許子升那麽好了。
    其中一位玩家顫顫巍巍地上去拿試卷，臉上的表情幾乎要哭出來了。
    對方也想要向許子升那樣躲開，可是反應不及。
    就向其他人展示了一番被粉筆擦打中會是什麽樣子。
    那位玩家的小半臉和耳朵完全被削掉了，鮮血直流。
    “啊！——”
    那位玩家露出了極為痛苦的表情，淅淅瀝瀝的血不斷地往下流，幾乎要把整張試卷浸濕了。
    “你們自己搞髒的，待會要自己收拾。”
    班級裏傳出幾聲嗤笑聲，來自那些鬼怪學生們的。
    他們聳著肩，擠眉弄眼，眼裏滿是戲謔的嘲笑。
    英語老師終於發完試卷，可是此刻距離下課還有整整二十分鍾。
    那些玩家學生可能從來沒有覺得一節課能夠像現在這樣漫長。
    一股寒意從許子升的背部傳來。
    英語老師的眼睛狠狠地掃過許子升，然後冷笑一聲，明顯是將許子升鎖定為了這堂課接下去的為難目標。
    英語老師走下講台，聲音比起剛才的中氣十足，多了幾分扭曲詭譎，像是毒舌吐信一般鑽進許子升的耳朵。
    “不如我們將讓午升同學來講一講這些錯題好了，看看能不能想出正確答案。”
    對方在許子升的身側站定，身上毫不掩飾地散發著惡意和殺意。
    但是許子升必不可能讓對麵逮到一絲一毫的機會。
    卷子上麵的那些語法單詞，他都認識，水平也完全足夠。
    大學四六級一遍過，托福雅思的也拿下了。
    解解高中英語題不在話下。
    聽見對方侃侃而談，甚至有些地方的知識點還講的比自己清楚。
    插不上什麽話的英語老師麵色越來越差。
    許子升還記著規則上，學生也能夠向老師提出問題的。
    學生解答不出問題會受罰，那老師呢？
    是不是也同樣必須回答的出學生的問題？
    自己不可能一直處於被動挨打的狀態。
    所以許子升在舉手之後，也向英語老師提出了疑問——
    整個班級騷動起來。
    “好——”
    英語老師頗為咬牙切齒地說道，身上那幽深可怕的氣息更加深重。
    但最後還是沒有對許子升做些什麽。
    “那既然午升同學問了，我們就來講一講這邊用到的語法吧。”
    英語老師不得不退回講台之上，把要講的內容用粉筆在黑板上一一標記出來。
    不過許子升可沒有打算就那麽輕易地放過對方。
    他敏銳地意識到那上麵的內容有漏洞。
    管這位英語老師是忘記了還是一時間沒有想到。
    他就要逮著這個點深入。
    “老師，您剛剛好像有一個點沒有講到，您能夠詳細說一些嗎？……”
    許子升頓了頓，接著說道，“我想同學們也想了解。”
    何時見過這個老妖婆這副模樣，其他的那些鬼怪學生自然是幸災樂禍。
    “是的啊，老師，我們想了解這裏麵的。”
    “老師，給我們講一講吧。”
    這個問題，英語老師是躲不過了。
    “這個，這個啊——”
    “老師想一想啊，這裏應該是這樣的……”
    英語老師死死地盯著試卷，但是上麵並沒有答案。
    是什麽來著了。
    這個知識點，她自己也很久沒有接觸到了。
    再說了，九班的學生根本就沒有那個本事能夠問到這個地步上。
    許子升不給它過多思考的時間，而是步步緊逼。
    “這裏應該是這樣的——老師，您為什麽不講，是忘記啊了嗎？”
    “不應該啊，您可是老師，這是我們應該掌握的知識不是嗎？”
    “……夠了！這個問題，你們現在接觸還不太合適，基礎的還沒有掌握，了解這些有什麽用！”
    英語老師努力把自己的音量提高，不讓自己表現出答不上來的狀態。
    “現在給你們講，你們也聽不懂！等老師之後整理好了再教你們！”
    她深深地看了兩眼許子升，清了清嗓子，“好了，你們都坐下來吧，剩下的內容，老師我自己來解答。”
    身為老師，有職責要回答學生任何在學習之上的問題，而且這種知識點，其實是高中生應該掌握的。
    隻是由於好壞班的差異，九班的學生往往被忽視了。
    對於這最差的九班，老師都是懷抱著隨便投喂些知識點的想法。
    但是這種知識，學生可以一時間不懂，可是老師要是答不上來的話，怎麽能夠教好書呢？
    這種規避回答的機會可不多。
    英語老師拿著卷子講接下去的內容，剛剛的小失誤並非沒有任何影響。
    它的指尖開始融化，露出裏麵的血肉和白骨。
    像是蠟燭般滴落粘稠的蠟油，將卷子的大半部分都汙染了。
    下課鈴聲響起，英語老師的聲音已經不複開始時的洪亮，顯露出幾分疲倦，布置完作業之後，便匆匆地離去了。
    “我要笑死了，從來沒有見過老妖婆哪個模樣！哈哈哈哈！”
    “真是解氣啊！我就說那個家夥從來沒有認真教過我們吧？”
    “就知道成天辱罵我們！午升你小子，以前可沒有覺得你這麽能說會道——”
    “別亂靠過來，讓你們平時不在家多讀一點書！離我們老大遠一點！”
    “滾滾滾，別來沾邊！老大，你真是這個！”一個大拇指豎在許子升的麵前，“居然還能夠躲過那個老妖婆丟的東西，對方下手就從來沒有輕過。”
    許子升沒打算去應付那些靠過來，心思各異的同學。
    那幾個被他打服的鬼怪學生把大部分圍過來的家夥都擋住了。
    眼瞧著許子升幹淨利落地走出教室。
    “不是吧，老大不會又去一班了吧？”
    “剛剛我遠遠得跟在後麵看了一眼，他好像在和一班的家夥說話。”
    “去找那一群裝佬做什麽？”
    “興許人家偷偷努力，不想再待在我們班了也說不定。”
    還有鬼怪男生想還想偷偷摸摸去看一看。
    可是在樓道拐角處的時候就被許子升冰冷至極的視線狠狠掃過。
    直接被震在原地，不再邁出腳步。
    上了六樓，歸易已經在門口徘徊著了。
    兩個人遠遠地對上視線。
    然後找了一處較為隱蔽的地方。
    許子升手輕輕一揮，密密麻麻的，像是鏡子碎片的東西浮現在他和歸易的身旁。
    那碎片反射到些許微光，讓旁人無法輕易注意到站在裏麵的兩道身影。
    “許子升！真的是你啊！你怎麽也會在這裏！”
    【歸易】在許子升的麵前直接展露本性，他先是很興奮地和許子升相認。
    等過了這激情勁，整個人又萎靡幾分，連卷發似乎都失去了弧度，【歸易】深深歎氣，“這也太糟糕了吧，我們這兩個的運氣，簡直就是難兄難弟了。”
    他拍了拍許子升的肩膀，“不過幸好我不是孤單一個人……什麽，你被分到了九班？！可惡啊，為什麽不是我！”
    【歸易】低落的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聽見許子升現在所在的班級之後，表達了深深的羨慕之情。
    “這絕對是搞錯了，我覺得你應該去一班，我才應該去九班，你不知道啊，一班的成績有多離譜！我和你說……”
    “啊，哦，這個不太重要是不是！對的，得先說一下要求是吧！”
    【歸易】絮絮叨叨地說著，許子升能夠感受到對方心中其實是有幾分緊張的。
    但是卻用這種方式來講一些比較輕鬆的話語，希望自己也能夠寬心一些。
    許子升認真沉靜地聽著，對方說了好幾句，他才回一句。
    他在心中猶豫，到底要不要和歸易坦白，是因為自己，對方才會被拉入這個遊戲副本的。
    之後難保不會遇到這種情況。
    自己現在沒有辦法保證，能夠在不對歸易造成任何影響的情況下解除本源契約。
    如果想要讓歸易安全一些，自己就必須先和對方說清楚。
    讓對方有所準備。
    朋友之間，有些事情是不能夠隱瞞的。
    “許子升，你怎麽了？你不會哪裏不舒服吧？！啊？話說這裏有沒有醫務室啊？能請假嗎？“
    【歸易】抬手在有些失神的許子升麵前揮了揮，眼底帶著濃濃的關切。
    “我——”
    許子升對上麵前之人關心的眼神，抿了抿唇，低聲說道。
    “我有件事情想告訴你……”
    “你進入這個副本是因為我，因為之前的一些事情……所以你可能會和我綁定進入驚悚遊戲副本。”
    許子升沒有將真相全盤托出。
    隻隱藏了些許。
    但是也足以表達清楚了。
    是由於他的存在，所以歸易也要跟著遭殃。
    和他有牽連的人，全部都會像是被詛咒了一般。
    “哎？”
    沒想到會聽到這個，【歸易】的話頭一下子就止住了。
    他眨了眨眼睛，眼底浮現出幾絲迷茫，“許子升，你在說些什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