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好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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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說是應該表現得熱切一點。
但是對方這個架勢,它們怎麽總覺得心底有種不祥的預感呢?
鬼怪學生拿不定主意,互相遞著眼色。
希望來個有點勇氣的家夥站出來。
但是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愣是沒有誰想當出頭鳥。
難道許子升不當語文科代表,還要它們當嗎?
為班級服務?開玩笑呢?惹一身麻煩,它們可不會做這樣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學生玩家心中的想法和鬼怪學生大差不差。
在見識到了許子升的些許手段之後,對方既然這麽積極的話。
要是他們上去競爭了,會不會被對方針對呢?這個家夥今天的表現可不是一個善茬。
不過對方都已經是班長了,占據了一個非常重要的職位。
為什麽還想要當語文科代表?
這裏麵是不是有些他們所不知道的什麽玄機?對方總不可能真的是愛好學習,想當老師的好好助手吧?
要不自己也試一試呢?
畢竟富貴險中求!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總不能說讓對方把什麽好處都給占走了吧?
台上那個也不清楚是玩家還是鬼怪。
如果是玩家的話,看著弱不禁風,占著個老師的身份,看起來還能夠這樣悠哉悠哉的,隻要講一講課就好了,甚至不用考試。
自己到時候當了語文科代表,就能夠想辦法利用對方,掏點好處。當然了,如果對方也有點本事的話,也不是不能通力合作。
要是鬼怪的話,那估計是個低級鬼怪了,看著一點氣勢和壓迫感也沒有。
在驚悚遊戲副本中,也是屬於那種被欺壓玩弄的最底層。
自己經曆了兩三個副本了,手裏也積累了點東西,沒道理說拿捏不了對方。
剛剛選班長的時候,猶豫就錯過了。
現在總要試一試吧?
坐在最後一排,個子高大,長相有些粗獷平庸的學生玩家心中意動,也想舉起手來。
而就在這時,許子升微微側頭,就像是雷達鎖定一般。
那雙眼睛深處蟄伏著某些非人的東西,像是吞噬光線的黑洞。
掃在自己身上,皮膚泛起針刺般的寒意。
玩家頓時身子就僵住了,那幽深可怕的視線讓他還沒舉起來的手微微顫抖,心髒劇烈地跳動起來,要衝出胸膛。
這種感覺,就像是被什麽恐怖陰冷的東西給盯上了一般!!隨時可能會被絞殺!
“還有其他同學嗎?多多嚐試,未嚐不可。”
【作家】的話剛剛說出口,那如影隨形的恐怖注視就消失不見了。
那玩家驚疑不定,心跳如雷,四下張望著。
他戰戰兢兢地朝許子升的方向看去。
發現男生臉上掛著合適得體的笑容,還有一點點不安和羞澀。
似乎根本沒有什麽暗戳戳威脅人的感覺。
這一眼,看得那名心思活絡的學生玩家頓時老實了。
而最後也毫無異議的,許子升直接身兼數職,當上了他心中想要的職位。
關於學生會長的事情,他也向那幾個鬼怪學生打聽了。
想要成為學生會長的話,很大程度上需要以班級正職為跳板。
像是班長,副班長,團支書之類的。
“丁零零——”
最後一節課的下課鈴響了。
學生們紛紛起身收拾書包。
幾個鬼怪男生立馬湊到許子升身邊,神色各異,努力調整好自己的語調,露出殷切的表情。
“那個,老大,恭喜恭喜啊,你現在是班長了,以後有什麽打算嗎?”
然後它們就看著麵前的男生沉默了一瞬,然後緩緩抬起頭來看向他們,認真又慎重地說道。
“我打算好好學習,爭取考好成績,當班級第一,然後……”
其中一個鬼怪男生有些急切地打斷了許子升接下去的話,“你,你再說什麽啊?好好學習?你在開玩笑嗎?這才不是我們應該做的事情!”
許子升上下打量著它們,開口道。
“你在說什麽鬼話,學生的本職工作就是認真學習不是嗎?”
鬼怪學生:???
它本來就是鬼怪,說的當然是鬼話了!
不,不對,重點不是這個!差點被帶歪了。
對方,對方到底怎麽想的!
怎麽突然想當好學生了?
這和它們預想的不一樣啊。
“哦,對了,既然我成了班長,就會對你們所有同學負起責任,以後就好好地做個乖學生吧——要是不遵守紀律的話——”
許子升的話沒有全部說完,他的嘴角揚起了一個大大的笑容,可是裏麵的威脅和恐嚇的意味卻那麽地明顯。
鬼怪學生:???
它們這是上當受騙了嗎?!對方之前還一副打算掀起一場血雨腥風的酷拽模樣,現在怎麽馬上就變了?
對方幾個意思啊?
但是很顯然,許子升沒有繼續解釋的意思。
字麵意思是什麽樣的,他的態度就是什麽樣的。
傍晚的溫度好似在一瞬間降了下來,那種黏膩的、濕漉漉的感覺又纏繞上每一個人。
高三的學生順著人群,往大禮堂走去。
大禮堂在學校的另一側,地勢更高的地方。
站在門口,往遠處望去,沒什麽辦法看見什麽,隻有一片灰蒙蒙的霧氣。
就在踏入大禮堂的一瞬間,一股可怕的寒意,夾雜著無數的絕望和瘋狂,一下子從許子升的腳底板升騰而起。
預示著危險的警鈴在他的腦中瘋狂大作,讓許子升下意識地想要退出這個地方。
但是後麵的同學推搡著,一股強大的推動力,讓他隻能順著狹小的入口往裏走去,昭示著某些結局一般,隻能夠前進,沒有後退的可能。
大禮堂之中隻容納高三的學生,其實是顯得非常空曠的,主要就坐在中間的那一部分區域。
許子升感受到了一種從四麵八方襲來的擠壓感,不是實體的。
這個地方的裝潢比教室裏麵的好多了,完全就像是兩個世界,這分明是耗資巨大的。
燈光甚至是明黃色的,一台台空調正在大功率地運作著,座椅寬大,紅色外皮,看著十分昂貴柔軟。
可是依舊不能夠改變這裏帶給許子升的感覺——一座活著的墳墓。
空氣裏黏膩地淤積著絕望黑暗,牆壁仿佛在滲出冰冷的低語。
手腕處的黑月印記又在發燙了。
顯然踏入這樣一方的可怕的領域,讓其足夠興奮發瘋。
高高的演講台上,擺放著長座和一張張高背椅。
許子升深吸兩口氣,隱晦的掃視著,卻無法找出那腐朽詭譎的氣息源頭究竟在哪裏。
學生們紛紛落座,座椅包裹著每一個人的軀體,像是要陷下去一樣。
紅色外皮的手感光滑得有些不像話,隱隱約約在緩慢起伏,如同活物。
【這個地方……實在是——】
從另一側校門,跟隨著其他教師來到大禮堂,帶著銀絲眼鏡的黑發青年腳步一頓。
然後他微微抬頭,視線從頭頂那些燈光掃過,也不知道在看些什麽東西。
旁邊的方七風搓了搓手臂,麵色有點難看,好像是不適應這大功率的空調。
“晏老師,我們的位置在前麵,往這邊好。”
方七風小聲地提醒道。
【作家】輕輕地點頭,跟在對方的身後。
周身那些同他們一起到來的鬼怪老師,臉上就沒有一個表情是看得過去的。
僵硬而死板,蒼白而帶著幾絲驚恐,他們似乎都知曉著可能會發生什麽事情。
卻又隻能沉默無言地走到教師的座位之上。
蕭歸安【看著】眼前的座位,輕輕地坐下。
他的右手邊坐著方七風,左手邊則是坐著那名打扮頗為時尚的英語女老師。
對方那黑黑的長甲無意識地刮擦著桌板邊緣,精心打理的波浪卷發被冷汗黏在頸側。
尖銳的牙齒把下唇咬出一排泛白的月牙印,雙腿在桌子底下神經質地晃動著。
鞋尖不斷地叩擊地板,發出啄木鳥般地噠噠聲。
其他的鬼怪老師的狀態似乎也好不到哪去,都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之中。
身邊的方七風亦是緊繃著身子。
一個個管理層的人員從舞台上的幕布之後悄無聲息地出現,就像是鬼魅一般。
在椅子上紛紛落座。
舞台之上的光有些過亮了,十分刺眼,邊緣距離觀眾席隔了兩三米。
這讓坐在前麵幾排的人都不太看得清那些台上領導的麵容,更不要提後麵的學生了。
那一張張臉像是浸了水的油畫,在燈光中溶解重組。
又像是同一個流水線上出來的產物,一模一樣,驚悚而詭異。
有人站起來講話了。
她的聲音,在場的人都很熟悉,是李主任。
隻是此刻像鈍刀刮過黑板,刺耳而冰冷。
“成績,就是你們的命!”
“不好好學習,將來就是當社會垃圾的下場!學校是你們學習的地方,不是來讓你們玩的。”
“做不到的差生,就應該被淘汰!”
“所以怎麽會做不到呢?歸根結底,是你們不夠努力罷了!現在距離最後的考試隻剩下最後的三個月了,還不趕緊打起精神來!”
“好學生,就應該做好表率。”
年級段長搭著一個學生的肩膀往前走了幾步,那個學生正是沈嚴,他的呼吸並不平穩,眼底深處帶著幾分恐懼,還有點其他的情緒。
“來和大家好好分享一下學習心得。”
沈嚴被推到聚光燈之下。
他隻能一字一頓地講著沒什麽營養的官話,眼底一片虛無,視線也沒有落點,隻有麵前的稿子。
像是傀儡一般被操縱著一舉一動。
然後台上的那些麵容模糊的領導者們輕笑起來,笑聲飄飄蕩蕩的,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永遠不可能落地。
他們帶頭鼓起了掌,緊接著,密密麻麻的掌聲響徹整個禮堂。
高高在上的存在繼續發號施令。
優等生們陸陸續續地從前幾排的教師身邊走過,邁著整齊的步伐,精確到厘米。
還有那些被點名的差生,一個個低垂著腦袋,背脊像被壓彎般抬不起來。
兩撥學生站到了舞台之上,顯得涇渭分明,一直以來便是如此。
一邊的學生整齊得像是一幅畫,直勾勾地注視著前方。
另一處的學生則控製不住身子的顫抖,像是在承受什麽可怕的痛苦,喉嚨裏發出“咯咯”的聲響。
這樣的一幕在之前的其他次月考上,方七風就已經見識過了。
他努力穩住心神。
自從進到這個特異點驚悚遊戲副本之後,他最不想來的地方,就是這一座大禮堂。
可是偏偏每周四都要來這裏進行所謂的師德培訓。
他覺得自己的記憶好像有些模糊,對於這座大禮堂的真相沒有辦法探尋。
師德培訓的內容似乎也沒有什麽特別之處。
也許這是他的潛意識在自我保護也說不定,忘記了那些會造成嚴重汙染的大恐怖之物。
每次離開之後,他總覺得自己身上失去了一部分一樣,有什麽東西悄無聲息地異化了。
又是這種毛骨悚然,又讓人激不起反抗心思的感覺。
方七風隻能夠匆匆地往台上看一眼,便覺得眼睛酸澀無比,不得不低下頭來。
這種宣誓場麵不會特別久的,再忍一忍就可以過去了。
該死的,究竟什麽時候能夠離開這個副本,在這裏的每一天都漫長無比。
這座學校,不僅僅折磨那些學生,對於教師,也是無所不用其極地壓迫。
每一個玩家其實都有自己能夠承受的瘋狂臨界線,方七風覺得自己的精神狀態已經在臨界線邊緣徘徊了。
這種恐懼和痛苦不是那種望得到頭,猛烈襲來的。
而像是淩遲一般一刀刀刮在人的身上,循環往複,看不見一點結束的希望。
學生座位上,許子升手背青筋微微繃起。
他們九班的同學坐在靠後的幾排,這讓他更難以看清舞台之上的場景。
但是那剛剛從四周湧來的絕望好像集中在了同一個地方。
他能夠感受到那些差生離開座位時,就像是突然被掏空了內在靈魂一般。
惡意、怨恨、甚至是戲謔,全部都被抽離,隻剩下空洞的、木偶般的呆滯。
就連唯一能夠變大存在的瘋狂都仿佛被吞噬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