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一直以來卻從來沒有再去想起那份合同。
    也想不起那裏麵寫的內容。
    方七風不由得變了臉色。
    為什麽，這明明是一處應該警惕的異常點，為什麽自己會完全沒有印象。
    好像簽完之後，轉頭就忘記了。
    不——
    等等，他之前好像有想起過一次！
    結果他和其他的鬼怪教師提起這件事情，最後的結果並不太好。
    自己給自己下心理暗示了！
    是合同涉及到的汙染性讓自己不得不出此下策！
    合同！
    他那個時候探查出來了消息，那些教師簽署的合同就放在校長辦公室之中！
    需要，需要……鑰匙……
    是什麽鑰匙來著？
    記不清了——又或許當時他沒有追查出來！
    這說不定會是一個突破點。
    意識到些什麽，方七風咽了咽口水。
    他飛快地做著心理建設，然後抬眸看向蕭歸安，臉上依舊帶著偽裝的怯弱神色。
    “哈哈，晏老師您在說些什麽啊，感覺有點記不清了。”
    方七風打著哈哈，決定再對【作家】進行最後一次的試探。
    看看對方究竟想要做些什麽。
    自己現在絕對不能夠顯露出自己有相關的記憶。
    “我想每一位教師上任之前，應該都有簽署合同，您沒有印象了嗎？方老師。”
    黑發青年依舊一副淡然的模樣，就像是普通聊天那樣，沒有絲毫危險的氣息。
    “不記得了，這真的就是小事情。”
    方七風唯唯諾諾地推了推眼鏡，手有些緊張地搓了搓衣角。
    ”但是好像又有一點點印象，可能之後回想起來吧。”
    對方聽了這話，會怎麽想？
    方七風偷瞄著【作家】的表情，已經做好了對方隨時會異化的可能性。
    如果真的是鬼怪那邊，應該會把任何苗頭直接扼殺在搖籃之中吧？
    “這樣嗎？”
    【作家】輕輕地點了點頭，嘴邊帶著淡淡的笑意，“無事的，方老師，走吧，該回去了。”
    然後越過方七風，走在了他的前麵。
    一秒，兩秒，三秒。
    眼瞧著方七風站在原地沒有跟上來，黑發青年停下幾步，回頭看向對方。
    機會！
    要抓住機會！
    或許，他等待的轉機真的到來了。
    方七風緩緩地抬起頭來，臉上的神色變得高深莫測起來，將自己身上的銳利鋒芒展示出來。
    微微挺直腰杆，那雙原本躲躲閃閃的雙眸此刻變得一片清明堅定。
    “晏老師，我們談一談吧。”
    黑發青年能夠意識到合同的存在。
    對方顯然是有些特殊手段的。
    今天加上昨天的觀察下來，他覺得對方似乎並不是什麽嗜血瘋狂之人。
    既然是玩家的話，想來也是想離開這個驚悚遊戲副本的。
    自己和對方聯手，說不定能夠更快破局。
    畢竟不清楚對方真正的底細，但是通過共同利益結盟的話也不是不行。
    方七風知道自己無需全盤托出，給予一定的信息和信任就行了。
    “當然，方老師，我的榮幸。”
    方七風莫名覺得對方唇角的笑意似乎深了幾分。
    黑發青年那樣沉靜如水地站在大地之上，像是一輪高懸的星辰，顯露出幾分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姿態。
    自己，自己應該沒有看走眼吧？
    方七風的心髒不受控製加速地跳了幾下，一種與虎謀皮的感覺——
    不，是和另一種更加難以想象的存在站在同一戰線的戰栗感和恐懼感，來自於靈魂深處。
    他怎麽會有這種不合時宜的想法呢？
    方七風輕輕地晃著腦袋，將那種感覺拋之腦後。
    示意對方走到一旁。
    對方和自己來到了旁邊的一處綠化帶。
    方七風自然是有隱匿氣息的鬼器，他們要談的內容還是要謹慎一些比較好。
    他透露了自己官方人員的身份，以及在這段時間進入驚悚遊戲副本世界的一些所見所聞。
    還有關於剛剛蕭歸安問的那個問題。
    為了不被汙染，讓自己的驚悚值提高，方七風隻用那東西來特指教師合同。
    “……根據我之前探查到的消息，那些文件應該就在校長辦公室裏麵……”
    “好像是被鎖起來了，需要鑰匙……”
    至於是什麽鑰匙，這就需要他們進一步去調查了。
    現在既然想起來了的話，有意識地去搜尋，應該能夠找出其他的線索。
    “作為玩家的話……，你的遊戲麵板上內容怎麽樣？——當然了，如果你不放心，也可能不用說。”
    方七風看著麵前的黑發青年沉默了一瞬，然後開口說道，“沒事，我們的內容應該是大差不差的。”
    【作家】在這裏玩了一個文字遊戲。
    他可沒有直接承認自己是玩家啊。
    也沒有否認些什麽事情。
    是方七風自己先入為主。
    不過這裏麵要說沒有蕭歸安有意識的引導的話，那是不可能的。
    【校方知不知道我是來應聘的鬼怪？而不是玩家？】
    代理係統的回答機械而冰冷，【請宿主自行探索。】
    【沒關係，知道或者不知道，都不會成為什麽大問題。】
    “好，我知曉了，方老師，我會留意的。”
    方七風重重地點了點頭，準備撤下隱蔽氣息的鬼器。
    麵前的黑發青年便輕描淡述地說道。
    “方老師，你說如果直接成為校長，是不是就能夠直接找到那些合同了。”
    他這話說的就像是討論今天的天氣一般平常，毫無波瀾。
    “你、你——我知道你可能有些手段。
    但是這種事情，光是說一說可能都具有極為可怕的汙染性，還是盡量不要想的好。”
    “再說了，晉升的條件很苛刻的。”
    方七風剛剛進來的時候，是初級教師，現在也艱難地混到高級教師的身份。
    “最好不要再異想天開了。”
    言盡於此了，對方要是真的不知分寸的話，那自己也沒有辦法了。
    “好，多謝方老師提醒了。”
    談話結束，短暫的同盟建立起來了。
    ——————————————————————
    晚上的晚自習平平安安地度過了。
    今天晚上，他們就將度過了這個地方的第一個夜晚。
    許子升需要回到他的那個鬼怪家庭當中去。
    而歸易則能夠好好體會一把住宿生的生活了。
    數學和英語卷子做完之後，然後再整理一下錯題。
    晚自習好像就沒有剩多少時間了。
    其他的科目作業都需要在空閑的時候抽時間完成。
    蕭歸安晚上的時候並沒有離校，而是跟著方七風去了所謂的教師食堂去。
    晚自習的時候，蕭歸安偶爾寫一點教案，然後就在腦海裏看些自己感興趣的東西。
    例如說《教育的開端》，《革命的興起》之類的。
    “歸易同學，我們一起回宿舍吧。”
    沈嚴收拾完東西，走到了【歸易】身邊，招呼著對方。
    本來高三的晚自習就比其他年段要晚半個鍾頭。
    現在的校園自然靜謐極了。
    熙熙攘攘的高三生結束晚自習之後，才鬧出些聲響來。
    那些綠化帶的周圍不是幽幽的綠光就是深沉的紅光。
    走過那片人工湖的時候，那詭異的光線就倒映在每一個人的臉上，頗為恐怖。
    湖水裏麵好像有什麽東西一般，一直有細微響動的聲音，泛起陣陣的漣漪。
    【歸易】在樓下看見了等待自己的許子升。
    表示自己有分寸的，既然沈嚴也是玩家，還是住宿生，他們兩個一起回去就行了。
    對方也算有經驗了，到時候真有什麽事情，看情況去找一找對方。
    “那好，注意安全，遵守規則。”
    晚自習結束之後，不得在校園之中逗留過久，走讀生必須在十五分鍾之內離校。
    要是超過十五分鍾的話，可不能保證會發生些什麽事情。
    說不好定會被巡邏的保安抓到，又或許會看見更加可怕的東西。
    今天才第一天而已，許子升並不著急，等他將情況摸得更清楚了。
    再夜探校園。
    一離開歸易和沈嚴，光線好像一下子就暗淡了下來。
    許子升和康永沒有那麽多話可以講，兩個人雖然是同桌。
    但是性格使然，加上還沒有那麽熟悉。
    而且是某種意義上的競爭者，不在背後捅刀子就不錯了。
    兩個人就這樣不遠不近地走著。
    許子升邊走邊觀察，然後瞧見了一道身影，眼底頓時一亮。
    身旁的康永亦是有目的地搜尋某位存在。
    所以兩個人幾乎同時邁步，往【作家】的方向走了過去。
    發現兩人的目標相同。
    對方這是知道些什麽嗎？
    這樣的念頭在他們的腦海中升起。
    “晏老師。”
    “午升同學，康永同學。”
    比起打完招呼就靜默待在【作家】身邊的康永。
    許子升的態度就要更熱切幾分，但是始終懷抱著尊敬，說的話都很有分寸。
    黑發青年唇邊的笑意也深了幾分，語氣溫和沉靜。
    因為顧及到旁邊還有一個康永，所以許子升就沒有辦法說的很透。
    兩個人就真的像是普通的師生那樣聊著天。
    在談及校規的時候，許子升及時地止住了。
    這可是危險話題。
    是他有點鬆懈了，可是自己的真實想法，恐怕在晏先生眼中也無所遁形吧。
    “怎麽了，午升同學？”黑發青年語氣一頓，然後說道，“其實我倒是覺得有些不合規應當更改。”
    許子升：！！！
    許子升張了張嘴，無聲地稱呼一句，【晏先生。】
    他的大腦開始飛快地運轉起來。
    晏先生這是什麽意思？
    是單純地發表自己的看法和意見嗎？
    怎麽可能！
    既然先生認為要改的話，那就是要改。
    而且許子升相信對方會出現在這裏絕對不是巧合。
    可是為什麽對自己說？
    難道先生是需要自己做些什麽事情嗎？！
    果然啊，他之前就推測先生可能在下一盤大棋，現在總算能夠看見些許苗頭了嗎？
    對方這樣的存在即然開口了，那自己肯定沒有什麽拒絕的餘地。
    是打算要將這一座學校納入囊中嗎？
    自己現在雖然能力不濟，但是有些事情，以先生那種位格和能力去做，未免有些小題大做。
    所以這個時候，自己能夠發力的時候就到了。
    想來學生的身份在某種程度上也是一種便利，一份入門券！
    看來自己需要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了，還要把自己的態度擺出來。
    先生會這樣對自己說，自己也算是和晏先生一方的了吧？
    這其中肯定還有自己不清楚的情況，需要更加謹慎行事才行。
    腦子裏不知道有多少想法，外界也才過去兩三秒而已。
    許子升重新抬起頭來，緩緩地點了點頭，回答了一聲，“嗯。”
    康永有些莫名地瞧了身側的人兩眼，對方的回答怎麽有種賭上一切的沉重感？
    不管了，能夠待在晏老師身邊就行了。
    今天又可以平平安安地回家。
    404號專線公交車映入眼簾。
    康永緊緊地跟在黑發青年的後麵。
    而許子升則是打量著麵前的公交車。
    他的遊戲麵板也彈出提示，這就是他需要搭乘的公交車。
    有點奇怪啊。
    許子升想，他似乎從這輛公交車的身上感受到了絲絲恐懼和無力抗爭的死感。
    這公交車應該是某些具有活物屬性的鬼器吧，估計不會簡單。
    變幻莫測，而且到時候玩家還身處其中，難以輕易逃脫。
    但是在黑發青年登上公交車時，許子升所感受到的一切就有源頭了。
    許子升輕輕揚眉，也跟著踏上去。
    車上大部分都是需要回去的高三生，裏麵有不少的玩家。
    顯然他們對於這個公交車內部居然如此正常而感到驚訝。
    想來是畏懼先生的威勢了。
    “晏老師，沒想到您也是乘坐這一班車。”
    許子升開口說道。
    他明白了是怎麽回事，這樣說自然是想稍微讓那些在那種窺探的視線投鼠忌器。
    看來作為晏先生的學生，在乘坐這一趟公交車的時候還能夠成為護身符。
    就這樣，公交車安安靜靜地在每一站停靠。
    有點可惜——
    自己是在下一站，沒辦法再和晏先生同行了。
    那個家裏，又會有什麽東西等待著自己呢？
    不管是什麽，就讓他來會一會吧。
    ————————————————
    重物落地的聲音，在蕭歸安回到陽光小區的時候他就聽見了。
    稍微繞到居民樓的後方，蕭歸安就看見了那個穿著臃腫校服的女孩。
    居民樓後方的光線不足。
    但是蕭歸安能夠看清對方以一種極為四肢扭曲的狀態癱在地板上。
    衣服上的髒水混雜著血液在她的身下蔓延了一地。
    對方應該是剛剛直接從居民樓樓頂跳下來的。
    黑發青年靠過去，低聲詢問，“有什麽我能夠幫你的嗎？”
    聽見動靜，那個女孩才緩慢地動起了折斷的四肢，將自己炸開瓢的腦袋掰正。
    也不搭理蕭歸安，隻是在一瘸一拐地站起身來，然後在周圍的一片草叢之中摸索著。
    顯然是在找某些東西。
    隻是對方臉上那長長的黑色發絲將她整雙眼睛都遮住了，也不知道這樣子她能不能看見什麽東西。
    對方似乎並不確定自己想找的東西具體在哪個方位。
    隻能夠茫然地摸索著。
    蕭歸安能夠感受到對方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的急切之情。
    不再是之前的冷意和深深的怨恨。
    顯然她要找的東西對於這個女生來說足夠重要。
    此刻，也許屬於人的人性短暫地回到了女孩的身上。
    “在找東西嗎？在下幫你一起找如何？”
    受到了無視，但是黑發青年並沒有離開，而是語氣溫和地繼續詢問。
    對方依舊不搭理蕭歸安。
    雙手在草叢和土裏挖著。
    搜尋的速度也越來越快，她身上的氣息也越來越浮躁。
    可惜隻是在做無用之功，根本找不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我們一起找也許會容易些許。”
    “夜已深了，不回去的話，家中人會擔心的。”
    後麵說的這句話，觸動了對外界情況無動於衷的女孩。
    她的脖子像是生鏽的僵硬齒輪幹澀地轉動，看向了一旁的黑發青年。
    “筆……筆……”
    蕭歸安半蹲下身子，微微側頭。
    大概聽清了對方嘴裏念叨的是什麽。
    是筆嗎？
    “好。”
    黑發青年點了點頭，站起身來。
    他將銀絲眼鏡往下挪了挪，那一雙異色非人的豎瞳緩緩睜開。
    與此同時，強大無比的感知力蔓延出去。
    但是還沒有過一會兒，原本半跪在水泥地上的女孩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
    然後往外走去，雙手空蕩蕩的，似乎打算離開這個地方。
    蕭歸安注意到對方原本跳下來所在的那片區域，原本鮮紅的血跡已經幹涸消失不見。
    “不找了嗎？還是找到了？”
    “嗡——”
    又是那極為陰冷可怕的氣息，詭譎而恐怖。
    剛剛對方身上顯露出的情緒如同潮水一般散去，消失得無影無蹤。
    是不耐煩，覺得找不到就想放棄了？
    還是說對方沒辦法繼續找下去了？
    那地板上的痕跡代表著對方能夠清醒交流的時間限製嗎？
    對方不記得自己要找某些東西了嗎？
    看著對方那已經愈合得差不多的腦袋，蕭歸安的心中有了想法。
    找到了——
    在一處灌木叢的下方，血色的泥土混雜著一些其他的碎石。
    帶著絲絲隱蔽氣息的鬼氣，形成一處小結界，將那支筆完全掩埋。
    輕輕閉上眼睛，黑發青年衝著那個地方輕輕一抬手。
    高於那處鬼氣的力量直接碾壓過去，直接將結界撕碎。
    裏麵的筆被【作家】的力量包裹著，懸停在修長骨幹的手指上方。
    一隻普普通通的水筆，不過頭頂上有個白熊掛飾，整體是淡粉色的草莓圖案。
    頗為有型可愛。
    黑發青年邁開腿，很快便來到女孩的身側。
    “是這支筆嗎？”
    水筆周身縈繞著淡淡的鬼氣，然後展示在了女孩的麵前。
    女孩的腳步頓住了。
    視線盯在了麵前的那支水筆上。
    喉嚨裏發出極為嘶啞的聲音，帶著茫然和難以置信。
    “筆……筆…..是筆……找到了……”
    她猛地伸出手去，直接將筆緊緊地抓在手中。
    整個人大喘氣起來，渾身顫抖，緩慢地蹲下來，嘴巴裏不停地念叨，“找到了，找到了……”
    “找到了……找到了……”
    蕭歸安就站在女孩的身邊，等待著對方終於冷靜下來。
    對方看了一眼蕭歸安，又低下頭，很小聲地道謝，“謝、謝謝……”
    “無事，能找到便好。”
    將筆拿在手中，女孩的情緒似乎穩定了很多，身上陰冷的氣息也消散了不少。
    蕭歸安直接把對方送回住處。
    “謝謝您……”
    在最後分離的時候，女孩又鄭重地向蕭歸安鞠躬道謝，手依舊將筆攥得很緊。
    這應該算是一個好開端，看來之後和女孩的交流會好上許多。
    ——————————————————————————
    宿舍樓過道的燈光有些昏暗。
    隻有在靠近樓梯口和走廊盡頭的燈光會亮一些。
    走廊上沒有什麽學生，偶爾有一兩道身影，也是匆匆地走過。
    沈嚴還在和【歸易】講著一些注意事項。
    旁邊也有同樣是玩家的走讀生豎起了耳朵，認真地聽著。
    心中做好建設之後，也會走過來進行詢問。
    沈嚴完全不吝嗇自己總結出來的規則信息。
    “好的，好的，多謝你了，兄弟。”
    “原來是這樣嗎？好的！想不到你這麽有經驗。”
    沈嚴壓低聲音，“沒事的，我們都是玩家，就應該抱團取暖，能夠幫到你們就行。”
    這些規則信息和注意事項在其他的驚悚遊戲副本裏麵可是頗有價值的。
    可是現在沈嚴卻像是個無私的聖父一樣分享著。
    【歸易】輕輕地眨了眨眼。
    可惜那些玩家卻不能夠全部領情，看向沈嚴的視線，懷疑有之，警惕有之，譏諷亦有之。
    “你的宿舍在五樓嗎，我在六樓，609室，你要是有什麽問題，記得早點來敲門找我。”
    “好，多謝班長。”
    【歸易】認真地點了點頭。
    然後根據遊戲麵板的提示，打開了屬於了自己的宿舍，507。
    是六人間。
    上下鋪和上床下桌。
    【歸易】是最晚回到這個宿舍的。
    四道視線帶著各自的心思落在【歸易】的身上。
    還有一處入口的床鋪上麵的窗簾已經拉住了。
    下方的拖鞋昭示著對方已經上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