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林裏的寒氣還沒散盡，岩壁上的冰棱正往下滴水，砸在雪地上“嗒嗒”作響。就聽小胖突然發出一聲怪叫，聲音裏帶著驚恐的顫音“那、那是什麽？！”
    我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隻見雪坡盡頭的陰影裏，一個龐大的白色身影正緩緩挪動——那東西足有三米高，渾身覆蓋著半尺厚的白毛，圓滾滾的身軀壓得積雪咯吱作響，每挪動一步，都像座小雪山在平移。最顯眼的是它胸前那圈淡黃色的毛發，像係了條髒圍巾，以及一雙揮起來能遮天蔽日的巨掌，掌墊裂開的地方，露出黑紅色的肉。
    “北極熊？”羅藝龍的桃木劍差點脫手，劍穗纏在手腕上打了個結，“這對嗎？這裏是長白山，北緯四十二度，不是北冰洋！這玩意兒怎麽跑這兒來了？”
    那北極熊像是聽到了我們的對話，喉嚨裏發出一聲沉悶的低吼，震得周圍的雪沫子簌簌掉落。它緩緩轉過身來——那雙眼睛泛著與雪人僵屍相似的灰光，像蒙了層髒玻璃，嘴角掛著未幹的血漬，順著獠牙往下滴，在雪地上砸出一個個暗紅色的小坑，顯然剛經曆過一場廝殺，而它的目標，此刻正牢牢鎖定著我們這群“闖入者”。
    “離離原上譜，越說越離譜！”我忍不住低罵一聲，握緊了夜雨彌扇，扇骨上的紋路在寒氣裏泛著微光。從雪人僵屍到雪狼群，再到這憑空出現的北極熊，白蓮教到底用龍脈之氣搞出了多少怪物？這簡直是把長白山當成了邪術動物園。
    北極熊的速度遠比看起來快得多，沉重的身軀在雪地裏狂奔，每一步都像地震般震顫，凍土被踩得“哢哢”作響。沿途的矮鬆被它輕易撞斷，碗口粗的樹幹像火柴棍似的折成兩截，碎木混著積雪朝我們砸來。林禦率先反應過來，長劍劃出一道寒光“散開！別被它拍中！這玩意兒一掌能拍碎岩石！”
    可石林的縫隙本就狹窄，最寬處不過三米，我們根本躲不開那鋪天蓋地的巨掌。眼看北極熊的爪子就要拍到蛟蛟頭頂，那陰影瞬間籠罩下來，我猛地撐開夜雨彌扇“夜雨彌扇，禁錮！”
    淡青色的光紋從扇麵湧出，像流水般漫向半空，瞬間織成一張巨網，精準地兜住了北極熊的前掌。光網帶著靈力的韌性，將它的動作死死鎖住，網眼勒進厚實的白毛裏，擠出黑紅色的血珠。北極熊發出一聲憤怒的咆哮，巨掌瘋狂掙紮，光網被繃得咯吱作響，淡青色的紋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稀薄，眼看就要撐不住了。
    “撐不了多久！”我額角滲出冷汗，順著臉頰滑落，瞬間凍成了冰粒。靈力在快速消耗，手臂開始發麻，“林禦，快想辦法！”
    林禦沒有貿然進攻，目光掃過北極熊厚實的皮毛，像在評估鎧甲的厚度。他突然喊道“它的眼睛！是弱點！那層灰光遮不住眼珠，囚牛，給我撞它側腹！”
    “哞——”囚牛早已按捺不住，青銅色的鱗甲在雪光下閃著冷光。聽到指令後，它立刻化作一道青銅色的閃電，頭角對準北極熊的側腹猛衝過去。北極熊被光網纏著前掌，躲閃不及，硬生生挨了這一擊，龐大的身軀踉蹌著後退兩步，重重撞在身後的巨石上，石屑飛濺，在它白毛上嵌了不少碎石子。
    就是這短暫的停頓，威爾已化作黑影繞到北極熊身後，利爪帶著幽藍電光，像四把小匕首，狠狠抓向它的後腿關節。然而，北極熊的皮毛比雪狼厚實十倍，簡直像披了層防彈衣，利爪隻撕開一道淺淺的口子，黑色的血液順著傷口湧出，帶著股腥臭味，瞬間凍結成冰碴。
    “它的血有毒！”威爾迅速後退，看著爪子上凝結的黑冰皺眉，那冰層正冒著絲絲黑氣，“被沾到會凍傷，還帶著邪氣！”
    北極熊徹底被激怒了，猛地發力掙脫了光網——夜雨彌扇的禁錮發出一聲脆響後崩碎，光紋像碎玻璃似的散開。我被震得後退三步，胸口一陣發悶，喉嚨裏湧上腥甜。它揮舞著巨掌拍向囚牛，囚牛雖然堅硬如鐵，卻也被拍得連連後退，青銅色的鱗片上竟出現了一道裂痕，滲出淡淡的金光。
    “用符籙！”小胖掏出懷裏所有的爆符，黃紙符被他攥得發皺，咬著牙念咒，“我就不信炸不開它的皮！今天非得給它剃個毛不可！”
    黃符如雨點般飛向北極熊，接連在它身上炸開。火光中，北極熊的白毛被燎焦了一片，露出底下青黑色的皮膚，卻依舊沒能傷到它的筋骨。它轉過身，灰光閃爍的眼睛死死盯上了小胖，像是認準了這個“挑釁者”，龐大的身軀再次猛衝過來，帶起的風雪幾乎讓人睜不開眼。
    “不好！”宋昭藝突然甩出一把銀針，針尖泛著幽藍的光，精準地紮在北極熊的後腿關節處，“它的動作依賴關節潤滑，我用了麻痹蠱的毒液，能讓它慢下來！”
    果然，北極熊的動作明顯遲滯了，後腿邁出時帶著僵硬的頓挫，像生鏽的機器人。林禦抓住這稍縱即逝的機會，長劍凝聚起全身靈力，劍身在雪光下化作一道耀眼的紅光“就是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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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踩著囚牛的背脊一躍而起，像隻敏捷的鷹，長劍直指北極熊的左眼。那怪物似乎察覺到了危險，猛地偏頭躲閃，劍尖擦著它的眼眶劃過，帶出一道黑色的血箭，濺在雪地上“滋滋”作響。北極熊發出一聲淒厲的痛嚎，右眼的灰光瞬間變得更加怨毒，巨掌橫掃過來，帶著破空的銳響，將林禦狠狠拍了出去。
    “林禦！”我心頭一緊，剛想衝過去，就見北極熊的巨掌已經朝我揮來，帶著股腥風。千鈞一發之際，青竹突然擋在我身前，雙手合十念誦經文，金色的佛光在他掌心凝聚成盾，像塊融化的黃金，泛著溫暖的光。
    “砰——”巨掌拍在佛光上，發出沉悶的響聲。青竹悶哼一聲，嘴角溢出鮮血，順著下巴滴落在雪地上，像綻開了朵紅梅。但佛光竟硬生生扛住了這一擊，北極熊的掌墊被燙得冒煙，發出“嗤啦”的聲響。它被佛光灼傷，嗷叫著後退，灰光閃爍的眼睛裏第一次露出了懼意，像是怕這金色的光。
    “就是這個！”蘇皖突然喊道，手裏的藥箱蓋子還敞開著，“它怕佛光！青竹，再堅持一下！”
    青竹咬著牙點頭，臉色白得像紙，佛光在他掌心變得更加熾烈，幾乎要將他整個人包裹進去。我趁機再次撐開夜雨彌扇，這次沒有禁錮，而是將靈力全部灌注在扇骨上，讓扇麵化作一柄鋒利的長刃，邊緣泛著青芒“威爾，幫我牽製住它的前掌！”
    威爾應聲而上，黑影在北極熊身前快速遊走，像道無法捕捉的閃電，利爪專攻它受傷的左眼，逼得它連連眨眼。北極熊顧此失彼，前掌胡亂揮舞，正好露出了胸前淡黃色的毛發——那裏的皮毛相對薄弱，而且沒有被邪氣完全侵蝕，能看到底下跳動的血管。
    “囚牛，頂它後腿！”林禦捂著流血的手臂爬起來，衣袖被血浸透，長劍卻依舊穩穩指向北極熊的腹部，“羅藝龍，用你的最強符！”
    所有攻擊在同一時刻爆發囚牛狠狠撞中北極熊的後腿關節，那關節“哢嚓”一聲響，讓它瞬間失去平衡，龐大的身軀往前傾倒；羅藝龍的黃符在它胸前炸開，金色的火焰吞噬了淡黃色的毛發，燒得它嗷嗷直叫；林禦的長劍順著符火炸開的缺口刺了進去，沒柄而入；而我握著夜雨彌扇化作的長刃，在它因劇痛抬頭的瞬間，精準地刺入了它那隻灰光閃爍的右眼。
    “吼——！”
    北極熊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哀嚎，聲音裏充滿了痛苦和不甘。龐大的身軀轟然倒地，在雪地裏瘋狂抽搐，巨掌胡亂拍打，砸碎了不少岩石。黑色的血液從它的傷口湧出，像小溪似的漫開，很快染紅了周圍的積雪，而那些被邪氣侵蝕的白毛，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黑、腐爛，散發出惡臭。
    我們都癱坐在雪地上，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青竹靠在岩石上，臉色蒼白如紙，嘴唇毫無血色；林禦捂著流血的手臂，眉頭緊鎖，卻還在盯著北極熊的屍體，生怕它再爬起來；小胖癱在雪地裏，四仰八叉像隻翻過來的烏龜，嘴裏還在嘟囔“這長白山……到底還有多少離譜的東西……再這樣下去，我得隨身帶本《動物百科》了……”
    我望著雪坡盡頭那片越來越濃的黑霧，心裏清楚——這頭北極熊絕不是最後一個。白蓮教的祭壇就在前方，被那片黑霧籠罩著，而那些被龍脈之氣異化的怪物，不過是他們用來阻擋我們的棋子，是獻祭儀式前的“開胃菜”。
    但此刻，看著身邊互相攙扶的同伴，看著囚牛用頭輕輕蹭著青竹的手臂，像是在給它傳遞力量，看著威爾從背包裏翻出傷藥，幫林禦包紮傷口，動作雖糙卻很仔細，我突然覺得，再離譜的戰局，再荒誕的敵人，隻要我們還在一起，還能彼此托付後背，就總有反擊的機會，總有撕開黑暗的可能。
    林禦站起身，將長劍插回劍鞘，動作還有些踉蹌，卻依舊挺直了背脊“休息十分鍾，處理傷口，補充體力，繼續趕路。”
    沒人反對，隻有小胖有氣無力地舉手，胳膊抬到一半又耷拉下去“能不能……先讓我緩口氣？下次再出來執行任務，我一定把嘴縫上……不，我把自己綁在家裏！”
    我們都笑了起來，笑聲在寂靜的石林裏回蕩，驅散了些許寒意，也衝淡了剛才的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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