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裏的動靜還沒完全消散，蛟蛟和羅藝龍的腳步聲剛拐過拐角，另一邊就傳來了小胖壓低的咋呼聲，伴隨著殺爾曼略顯無奈的勸阻。
    “輕點！你想讓裏麵聽見啊？”殺爾曼的聲音壓得極低，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認真，尾音還沾著點剛從睡夢中醒來的沙啞。
    “我這不是好奇嘛！”小胖的聲音裏滿是興奮，還有點被戳穿心思的委屈，“剛才羅大哥和蛟蛟姐都在這兒，肯定有好戲看！”
    兩人躡手躡腳地挪到門框邊，小胖仗著個子靈活，像隻偷油的小貓，直接往門框上一趴，眼睛瞪得溜圓，恨不得把耳朵貼在門板上，連呼吸都放得又輕又緩。殺爾曼則站在他身後半步，眉頭微蹙，顯然覺得這事兒不太妥當，可又拗不過小胖那股子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勁頭，隻能豎著耳朵留意著屋裏的動靜，順便替他望風，時不時往走廊兩端瞟一眼。
    屋裏的氣息剛平複沒多久，林禦的聲音帶著點笑意傳出來：“剛才好像聽見外麵有動靜？”
    小胖嚇得一哆嗦，手沒抓穩，差點從門框上滑下來，多虧殺爾曼眼疾手快，伸手扶了他一把，才沒讓他摔出聲響。兩人瞬間屏住呼吸，大氣都不敢出，連眼珠子都不敢亂轉，生怕一動就被裏麵發現。
    “你聽錯了吧？”我的聲音帶著點剛睡醒的慵懶，像裹了層棉花，“這大半夜的，誰會在外麵晃悠。估計是風刮著樹枝碰著窗戶了。”
    威爾低笑一聲，那笑聲透過門板傳出來，帶著他特有的磁性，像塊溫潤的玉石在夜裏碰撞：“說不定是某些‘小饞貓’，惦記著白天沒吃完的糕點呢。”
    小胖下意識摸了摸肚子，昨晚剩下的桂花糕還在他床頭的小碟子裏放著，油光鋥亮的，這會兒被說中心事，臉頰“騰”地紅了，像被炭火烤過的蘋果。他偷偷用胳膊肘懟了懟殺爾曼，眼睛瞪得圓圓的，意思是“他們是不是發現了？”殺爾曼無奈地搖搖頭，抬手按了按他的腦袋，示意他別亂動，免得真露了餡。
    屋裏又安靜了片刻，接著傳來布料摩擦的窸窣聲，似乎是有人翻了個身，被褥輕輕晃動，帶起一陣細微的氣流。林禦的聲音再次響起，比剛才更清晰了些，帶著幾分日常的盤算：“說起來，明天得去趟市集，家裏的米缸快空了，蘇皖要的那幾味草藥也該補貨了，再買點新鮮的蔬菜，讓小胖給大家露一手他新學的燉菜。”
    “我去我去！”小胖在門外條件反射地接話，聲音響亮得在走廊裏打了個轉，剛說完就猛地捂住嘴，懊惱地瞪大眼睛，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怎麽就管不住這張嘴呢！
    殺爾曼扶額，這反應也太快了，簡直是不打自招。
    屋裏果然靜了一瞬，隨即爆發出低低的笑聲，像被風吹動的銀鈴，清脆又溫和。我憋著笑問：“門外的‘小饞貓’，打算躲到什麽時候？再不出來，明天市集可就沒你的份了。”
    小胖這下沒轍了，隻能拉著殺爾曼的袖子，磨磨蹭蹭地從門框後走出來，頭埋得低低的，脖子都快縮進領子裏了，活像個做錯事的孩子。“那個……我、我和殺爾曼哥路過，聽見你們說要去市集，想著能不能幫忙……”他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幾個字細若蚊蚋，還帶著點心虛的顫音。
    門“吱呀”一聲開了，林禦倚在門框上，挑眉看著他們，眼底的笑意藏不住：“路過？路過需要趴在門上聽半個時辰？我看你們是把這兒當戲台了吧。”
    殺爾曼上前一步，難得替小胖解釋，語氣帶著幾分無奈：“他就是好奇，沒別的意思。晚上起夜，聽見屋裏有動靜，就……”
    “對對對，就是好奇！”小胖趕緊抬頭，像小雞啄米似的點頭，眼睛裏還帶著點沒藏住的探究，“你們剛才……剛才在說什麽呀？是不是在商量明天怎麽捉弄人？”
    威爾從屋裏走出來，手裏還拿著件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聞言揉了揉小胖的腦袋，指尖帶著點暖意：“說你明天要是起不來，市集就沒你的份了。尤其是那家剛出爐的糖糕，去晚了可就被搶光了。”
    “我能起來！”小胖立刻抬頭，拍著胸脯保證，聲音響亮得很，“天不亮我就起！保證第一個在院門口等著！”
    我和林禦都被他逗笑了，走廊裏的空氣瞬間變得輕快起來。月光灑在走廊上，把幾人的影子拉得長長的，像幅被拉長的水墨畫，剛才那點微妙的氛圍徹底消散，隻剩下少年人的憨直和同伴間的輕鬆。
    “行了，趕緊回屋睡覺。”林禦揮揮手，語氣裏帶著縱容，“明天卯時集合，遲到的人負責扛米，十斤的那種。”
    “知道啦！”小胖拉著殺爾曼就跑，腳步輕快得像踩著風，跑了兩步又回頭，衝我們做了個鬼臉，吐了吐舌頭，才一溜煙消失在拐角。
    殺爾曼走之前，回頭看了眼我們，眼神裏帶著點無奈，又有幾分被這孩子氣感染的笑意，然後才轉身跟上，腳步聲漸漸遠去。
    走廊重新恢複安靜，林禦關上門，屋裏的光線暗了下來。我靠在床頭，忍不住笑：“這下好了，全院子估計都知道我們剛才在‘熱烈討論’市集的事了。說不定明天一早就有人來報名，要跟著去趕集呢。”
    威爾躺回床上，把被子往上拉了拉，蓋住肩膀：“也好，省得某些人總惦記著偷聽。這下滿足了好奇心，明天幹活也能更賣力。”
    林禦吹滅了床頭的燭火，房間裏隻剩下月光，溫柔地鋪在被褥上：“睡吧，明天還有得忙呢。不然被某個小饞貓比下去，可就沒麵子了。”
    我點點頭，往暖和的被窩裏縮了縮，身邊是熟悉的溫度和氣息，安心又踏實。窗外的風還在吹，石榴樹的葉子沙沙作響，像是在偷偷笑著剛才那場小小的鬧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