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站在孟婆的麵前， 但在陸恨歌的記憶中，卻是第一次見到孟婆。
    孟婆依舊是陸笙的模樣。
    “小夥子，喝下這碗湯，你就可以過去了。”孟婆微笑著遞過來一碗翠綠色的湯藥，和第一碗沒有任何區別。
    陸恨歌微微皺眉。
    他總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但他的記憶中又確確實實不記得自己來過這裏。
    “忘憂湯。”
    “消除苦難，心意暢快。”
    “正好適合你。”
    孟婆說著和第一次相似的話語，她的臉上沒有任何違和的感覺，隻是讓人覺得笑容有些僵硬。
    陸恨歌遲疑片刻，再次仰頭將湯一飲而盡。
    下一秒。
    眼前的一切開始扭曲變形。
    等到陸恨歌再次穩定好心神，看向周圍的時候，自己又一次回到了黃泉路的開頭。
    而自己的記憶又一次被重置了。
    陸恨歌又不記得了。
    不僅是他。
    連宋明道的記憶也一同被重置了。
    陸恨歌和宋明道完全沒有察覺到，自己已經是第三遍走過黃泉路了。
    奈何橋對岸。
    兩名長相完全一樣的陸笙站在一起，一個陸笙眺望著黃泉路開頭的陸恨歌，另一個陸笙則是慢悠悠的攪動著鍋裏的湯藥。
    眺望著陸恨歌的陸笙輕聲開口：“他要走多少遍黃泉路，奈何橋？”
    聞言。
    攪動著湯藥的陸笙笑了一下：“他要走多少遍黃泉路奈何橋，不是我能決定的，而是他自己。”
    “他什麽時候能忘記所有的煩心事，甚至忘掉他自己的名字，那他就可以從我這裏過去了。”
    眺望著陸恨歌的陸笙扭頭看了一眼孟婆。
    “他是道子。”
    “你這麽為難他，不害怕道門找你麻煩嗎？”
    道門比虛空道場恐怖多了。
    作為陰間最特殊的存在，甚至存在的歲月比仙界誕生的歲月還要久，孟婆知道太多隱秘的真相，也很清楚，所謂的虛空道場，在真正的道門麵前，不堪一擊。
    道門，在道之上。
    而道門的正統，不在仙界。
    仙界的道門充其量隻是道門的一個分支而已，借用道門的名號借以標榜自己。
    從古至今，仙帝少之又少。
    一共隻出現了五位。
    但在真正道門正統中，仙帝級別的強者超過了三位，雖然不知道他們是否還活著，但底蘊上，道門就是絕對的第一。
    按理說。
    既然仙界的道門隻是正統道門的一個分支，那被選為道子的陸恨歌應該也隻限於仙界而已，道門正統看不上陸恨歌才對。
    但問題是，就在於祖花。
    想要祖花的人，是道門正統中的大能，隻是他們受製於某種原因，無法親臨仙界，自然也沒有辦法進入虛空道場尋找祖花的下落。
    但凡有一點希望，道門正統內的人就不會放棄。
    碰巧。
    陸恨歌就是那個希望。
    道門上一位道子來此處，想要找回祖花，卻落了一個身死道消的下場，現在輪到陸恨歌了。
    孟婆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的波動：“道門連親臨仙界這麽簡單的事情都辦不到，談何顧慮！”
    “而且你覺得道門真的在乎一個小人物的死活嗎？越是恐怖的仙門，越沒有人情味。”
    “我就是出手殺了陸恨歌，道門也不會挑我的不是，隻能繼續默默挑選下一任道子。”
    孟婆的話很有理。
    聽到這話。
    由奈何橋凝化而成的陸笙好奇的問道：“那你為什麽不直接殺了他？總不能是太無聊了，想要給自己找點樂子吧？”
    孟婆沒有回答。
    見狀。
    奈何橋化身的陸笙聳了聳肩，雖然黃泉路，奈何橋，孟婆湯是陰間並列的三大往生路，但實際上，孟婆才是三者中的老大。
    “我倒是覺得挺無聊的，我回去沉睡了，讓他隨便過奈何橋吧，我不管了，反正最後有你呢。”
    奈何橋化身的陸笙緩緩消失。
    孟婆拿著湯勺敲了敲鍋壁，呢喃道：“味道剛剛好。”
    ......
    一遍又一遍。
    對陸恨歌來說，他走過的每一次黃泉路都是第一次，但實際上，他已經走過幾百次，幾千次了。
    漸漸地。
    陸恨歌腦中的記憶越來越少。
    他甚至記不得自己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走黃泉路和奈何橋。
    隻是身體的本能，促使他一次又一次的嚐試。
    不知道過去多久。
    也不知道重複了多少次。
    陸恨歌終於忘記自己的名字了。
    當他又又又......又一次站在孟婆身前的時候，他的眼神裏滿是茫然：“你好，請問......”
    陸恨歌的話一下子卡住了。
    他想問什麽？
    或者說。
    他要問什麽？
    他連自己的名字都不記得了，哪裏還能記得其他事情！身體的本能讓他走到了這裏。
    這一次。
    孟婆沒有繼續遞上一碗熱乎的湯藥，而是讓陸恨歌坐了下來：“你現在還記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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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恨歌皺起眉頭。
    片刻之後。
    陸恨歌搖頭：“我什麽都不記得了，這裏是什麽地方？我又是誰？”
    孟婆又問道：“你是活人，但沒有任何記憶，相當於是一個空白的人，無憂無慮，無牽無掛。”
    “那麽.....你現在快樂嗎？”
    陸恨歌愕然。
    “快樂是什麽？”
    他忘掉了太多東西，連最基本的情緒都已經忘記了。
    孟婆露出了滿意的笑容，然後從身後拿出兩碗顏色不一樣的湯藥，一碗是清澈透明，另一碗是紫色深邃。
    “我這裏隻有死人才能過去，現在我給你兩個選擇。”
    “無色這碗湯會讓你享盡世界上一切美好的東西，代價是永遠都無法離開這裏，隻能陪著我；紫色這碗湯會讓你找回丟失的一切記憶，這些記憶中包括你的悲傷，遺憾，不甘，恐懼，膽怯等等，代價是你會死。”
    “你選一個吧。”
    直到此刻。
    宋明道的聲音已經完全消失了。
    陸恨歌也忘記了自己的身體裏還有一個宋明道的存在。
    陸恨歌低頭看著麵前的兩碗湯，一時間陷入了猶豫和遲疑。
    從來沒有活人能從這裏過去。
    能過去的隻有死人。
    孟婆給出的兩個選擇，其實都是死。
    隻不過。
    要看陸恨歌想要在美夢中死，還是在痛苦的回憶中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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