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間。
    陸恨歌已經五十多歲了。
    歲月在他的臉上留下了明顯的痕跡，眉宇間的精氣神也沒有了年輕時候的意氣風發。
    陸恨歌的門生很多。
    從一名流浪乞兒一步步走到今天帝師的位置上，仿佛一切都顯得有些夢幻和不現實。
    誰又能想。
    一個流浪乞兒居然能成為太子的老師，甚至是成為了太子的摯友。
    不僅如此。
    太子繼位之後，對陸恨歌沒有絲毫的猜忌，依舊是將陸恨歌當作是最貼心的朋友對待。
    這是最難得的。
    自古帝王多疑。
    權力會讓帝王心性大變，這是很常見的事情。
    慶幸的是，太子並沒有變成這樣。
    又是一年冬。
    陸恨歌站在門前。
    門外。
    大雪紛飛。
    他的思緒慢慢飄散到了小時候，不知道是不是年紀變大的緣故，近些日子，他夢裏夢到小時候的次數變多了很多。
    夢到他還住在破廟中。
    夢到自己和慕南煙吃不飽，穿不暖的日子。
    每次夢醒，陸恨歌才能感覺到，自己真正的遠離了以前那種饑寒交迫的日子。
    陸恨歌身邊，空無一人。
    他的門生雖然眾多，但這些年輕人都有自己的抱負要施展，隻有有事的時候，才會想起他這位老師。
    當然。
    陸恨歌沒有成家。
    他沒有妻子，沒有妾室，也沒有自己的子嗣，可能這也是皇帝對他比較放心的一點。
    畢竟。
    所為必有所圖。
    而陸恨歌已經五十多歲了，一個血脈都沒有延續下來，又能圖什麽呢？
    “先生。”
    “不知不覺，你已經走了很多年了。”
    陸恨歌呢喃道。
    他嘴裏的老師指的自然是郭子儀，說到郭子儀，他其實活了挺長的時間，一直到慕南煙的丈夫去世之後，他才扛不住，跟著去世了。
    這麽多年過去了。
    陸恨歌身邊空無一人。
    反倒是慕南煙，膝下兒女雙全，如今日子過的很是美滿，第一任丈夫去世之後，她又嫁了一戶人家。
    陸恨歌親自幫忙牽線的。
    這戶人家對慕南煙很好，對慕南煙的孩子也很好，這麽多年，慕南煙反倒越活越年輕。
    用凡人的話來說，越來越風韻猶存了。
    明明慕南煙隻比陸恨歌小一歲，但如果兩人站在一起，陸恨歌的容貌仿佛要比慕南煙大一輪。
    陸恨歌咳嗽一聲。
    就在此時。
    一名十幾歲的孩童跑了過來，給陸恨歌披了一件貂絨：“先生，外麵天寒，回屋吧。”
    陸恨歌搖了搖頭，示意孩童從屋子裏搬出來一把椅子，然後緩緩落座，欣賞著漫天的雪景。
    見狀。
    孩童站在陸恨歌身邊，沒有離開。
    許久之後。
    陸恨歌突然問道：“青鬆，你想過修仙嗎？”
    孩童名為青鬆。
    陸恨歌親自給他起的名字，這個孩子的身世和陸恨歌差不多，也是流浪的乞兒。
    青鬆想了一下：“仙人縹緲，不可久視。”
    陸恨歌笑了一下。
    對啊！
    仙人太過於遙遠，對他們來說，完全就是九天之上的神話，聽聽便好。
    青鬆疑惑問道：“老師為何突然問這個？”
    陸恨歌沉默幾息，雙眸隨著雪花的飄落而閃動，輕聲道：“近日入睡，夢到自己成了仙人。”
    聞言。
    青鬆也笑了起來：“我聽說修仙很苦，勞其身，鍛其心，先生身子骨瘦弱，可吃不消這苦頭。”
    陸恨歌哈哈大笑：“再澀的苦，老師都吃過。”
    兩人笑後不語。
    陸恨歌將身子縮在椅子上，昏昏欲睡。
    就在此時。
    一名侍女跑了過來，小聲說道：“帝師，慕夫人來了。”
    陸恨歌的瞌睡全無，擺了擺手：“讓她進來吧。”
    未過不久。
    慕南煙扭動著款款綽約的身影走到近前。
    慕南煙也已經五十多歲了，但保養極好，麵色紅潤，給人一種隻有三十出頭的感覺。
    “哥。”
    慕南煙給陸恨歌整理好衣裳，厚重的毛氈包裹著陸恨歌的身體，不讓寒氣透進去一點。
    陸恨歌抖了抖身子，調侃道：“今天怎麽有功夫來我這裏了？”
    慕南煙笑容含春，夾帶著濃鬱的喜色：“哥，我有喜了，知道這個消息，我馬上就過來告訴你了。”
    陸恨歌愣了一下。
    有喜了？
    陸恨歌看了一眼慕南煙的小腹：“有喜是好事，但咱們這個歲數，小心身體啊。”
    慕南煙隻是看上去像三十多歲，但真正年齡五十多了，這個年紀生孩子，肯定讓人擔心。
    陸恨歌沒有太多喜悅，反而有些擔心慕南煙的身體。
    聞言。
    慕南煙臉上的笑容收斂了一些，美眸中自然也有擔心，但更多的是堅定：“哥，我想給他生個孩子。”
    陸恨歌知道慕南煙說的是誰，自然是慕南煙的現任丈夫。
    慕南煙第一任丈夫去世之後，陸恨歌幫忙牽線，得知慕南煙的情況之後，沒有絲毫的嫌棄，甚至保證會把慕南煙的兩個孩子視如己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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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實證明。
    人家做到了。
    這麽多年。
    慕南煙的兩個孩子被養的很好。
    如今慕南煙好不容易才懷上了丈夫的親生孩子，自然是想要生下來的。
    對此。
    陸恨歌不好多說什麽。
    慕南煙想要給人家生一個親生孩子，很合理。
    陸恨歌歎息一聲：“那你可要好好將養身體，現在月份還小，等月份大了，就不要再來我這裏跑動了，生完孩子再說。”
    慕南煙笑著點頭，忽的想到了什麽，問道：“哥，你怎麽不成親？宮內宮外仰慕你的姑娘那麽多，你一個都沒有選中。”
    啊這.....
    陸恨歌不知道怎麽回答：“沒緣分吧。”
    陸恨歌不想在這件事上多聊，將話題扯到了其他事情上，過了一段時間，慕南煙離開。
    陸恨歌睡意全無。
    說實話。
    他有點羨慕。
    慕南煙兒女雙全，如今還要再添一名子嗣，而他好像什麽都有，又好像什麽都沒有。
    “如果我有一個孩子.....”
    陸恨歌陷入幻想。
    他如果成親，有孩子的話，又會是什麽樣的場景呢？
    不由得。
    陸恨歌抖了一下身體。
    天好像更冷了。
    陸恨歌將身體蜷縮成一團，呼出的白氣掛在了眉毛上，凝成了淡淡的冰晶。
    好像不是天變冷了。
    而是他身體在發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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